第三十六章 前世之酒馆夜谈辨伪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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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流心没能找到一刀，因为此时的一刀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一刀的性格就是这样，喜欢把悲伤、失落、怀疑等负面情绪隐藏起来，用他的话说就是——心结还是自己解开的好。

    第二日清晨，剑渺和剑缨便离开聚友满天下。出了洛阳城后，二人一路北上向平遥而去。师徒五人离开神剑门，不过二个月的时间，竟有三人陨落在外。

    少了剑无决，神剑门没落是迟早的事。剑渺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乃一介女流，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男权当道的隋朝江湖中带领一个门派走向辉煌。她恨一刀以及一刀身边的每一个人，是他们毁了自己所有的骄傲与尊严。

    可是，剑渺并没有因仇恨而冲昏头脑。现在对于她而言，最须解决的还是安置神剑门和保护好剑缨。剑渺自信，无论自己对上谁，就算没有击杀之力，但要遁逃亦绝不在话下。这种自信不是没有来源，而是其如今的素影剑法已臻至出神入化之境。但，若要保护剑缨，那就另当别论了。

    素影剑，素为心性，影为身法。素即质朴简单之意，练就此剑需要做到的是心中无欲无求。影即挥剑和移动犹如不真切的形象，说穿了就是一个快字。剑渺对于身法的领悟早在数年前就已登堂入室，唯一不能突破的还是心境这一关。也难怪，若非看破红尘，寻常之人如何能达到无欲无求。**，向来是生命与非生命的分水岭。也正因为如此，留有一手的剑无决才将这威力无穷的素影剑法传授给了剑渺。要知道，年轻人的**总是比较多、比较强烈的，无论是对权力、财富、异性还是自身容貌。

    若剑无决还活着，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如今剑渺竟在遭受连番打击，哀大莫过于心死之际，以风华正茂之年练成了此剑。这，或许就是天意。

    剑缨得知师傅被杀后极为震惊，但却没在叫嚣着要杀了一刀之类的话。在这个年轻人心中，仿若天神的剑无决都死了，一刀根本已是不可战胜。他乖乖地跟着师姐一路北去，再没了先前的不可一世。从其表现是不是印证了这样一句话——男人，经历过坎坷和意外才能成熟起来。

    常言道无独有偶，这绝对是无数先哲在不断总结经验后得出的精辟论断。如果没有人再去招惹剑渺，其在冷静一段时间后或许就能放下怨恨，想明白发生的一切其实根本不能怪一刀；如果一刀没去散心失踪了一整夜，那他或许就会护送剑渺返回平遥，这样二人便能重归于好。可惜，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老天偏偏不让一些人的命运能够化险为夷。所以，这些如果始终只是如果。

    一刀失踪了一夜，原来是他在洛阳城散心时遇到断剑，二人相约至一家小酒馆内秉烛夜谈。“你最近怎么失踪了？”一刀问。

    “宦海浮沉，任务下来不得不领啊！上个月，在扬州南巡的皇上突然下诏，让吏部尚书牛弘定舆服、仪卫制度，同时擢升何稠为太府少卿，命其在洛阳制造相应的器物。最近，留守洛阳的大部分官员就被抓壮丁般抽调到何稠那里帮他赶制那些器物，我也未曾幸免。直到昨夜才告一段落，我就赶到聚友满天下来寻你，想问你近况如何，却没找到你。今日再来寻找，正好在路上遇见。”断剑答。“你的刀谱感悟得怎么样了？”

    “还不错，在几兄弟的帮助下已基本摸出其中门道，如今大仇已报。”一刀将与刘弘山等人相遇至今的事说了一遍。

    断剑听闻后也非常高兴，不断恭喜一刀。可随即也发现一刀不但没有兴奋之意，反而有些落寞之情，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得知剑渺之事后，断剑稍作沉思分析道：“按照我对坚流心的观察，此人的算无遗策最大的依仗在于擅长攻人心，也就是说他最喜欢的就是研究一个人的心态，研究这个人需要什么，排斥什么。他是一个人才，但却是一个目的性和功利性很强的人才。”

    一刀有些不相信。“你的意思是说，老三真是以牺牲剑渺为代价来助我复仇成功？”

    “非也。”断剑否决。“我觉得他不是要刻意牺牲剑渺，而是在整个布局谋划中，自然而然地避开了你的感情纠葛。要知道，无论是谁，心理上或多或少都会存有弱点。而一个合格的谋士，找出敌人弱点给予致命打击是根本，但同时也要让自己人保存最大实力。兵在前沿要有敢于同归于尽的勇气，但将在沙场却要始终顾存大局。当时坚流心知道你软肋就是剑渺，但若将这个因素考虑在内，短时间内必将难以奇杀剑无决。所以，他不愿考虑你和剑渺之间的个人感情，否则很有可能导致你的复仇功亏一篑。现今，你以最小的代价获胜，足以说明他的谋略是正确的。”

    “这与刻意牺牲剑渺有何分别？他明知会有此结局却不阻拦。”一刀有些不认同。

    断剑摇头，进一步解释：“在剑渺的问题上，坚流心的做法是标准的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也就是说，一切情况均在他意料之中，但却没在他掌握之内。剑渺会怎么做，这完全是她个人的主观意愿，嫁不嫁剑暝？立场如何？都是由她自己做决断的，没有谁硬逼着她做。所以，若要说坚流心有什么罪过，顶多也就是个知情不报而已。如果我没猜错，他此时正在找你，想要和你解释当时没有照顾到剑渺情绪是他的疏忽。这也算是一个善意谎言吧。”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其实剑渺一生的幸福是被我急于报仇的心给断送了。”一刀听完断剑的分析很自责。

    看着一刀这样难过，断剑有些感慨：“哎……一刀，你和坚流心不是一路人，无论性格习性还是做事方法，都截然不同。真不知你们为何就成了好兄弟！你感情粗犷但内心单纯，他思维缜密追求物尽其用，你们各自心中所需都是彼此无法满足的。事已至此，你不要过分自责，将来有机会好好照顾剑渺，补偿她就是了。她的悲剧有一大半是其自己造成的。”

    断剑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作用，一刀接下来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闷酒，剑渺不时浅尝一口坐陪在侧。就这样，二人一直饮酒到第二天天明。

    一刀回到聚友满天下时剑渺已经离去。一刀推测剑渺应该是回神剑门了，心想先让其冷静一段时间再说，现在见面对化解怨恨没有任何帮助，于是并没有前往追寻。

    坚流心对一刀的解释果然如断剑所言，只是承认自己疏忽，却并未坦言刻意回避。一刀在表示理解的同时，心中也在反复问自己：如果是我，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我又能怎么做？

    随后，一刀、残花、泪雨、刘弘山、坚流心和傲彬六人也离开了聚友满天下，一同来到洛阳城郊，由刘弘山出资买下一座民宅，集体住了进去。

    一刀没见刘弘江踪影，感到有些奇怪，于是向刘弘山问道：“龅牙江呢？”

    “他接到家兄飞信，赶回雍州去了。”刘弘山答道。

    “大哥你怎么不回去？”在一旁的泪雨十分想不明白，为什么身为亲兄弟的刘弘山不一道前往。

    刘弘山很自然地答道：“我从小就看我那大哥十分不顺眼，他仗着自己是嫡出就整天在家族里耀武扬威。”

    “龅牙江说你们是朝堂之人，官位还是世袭的。真有此事？”一刀又问。

    “不全是。我们的确为朝堂之人，但我和我弟弟并没有世袭官位，生来就得到官位的只有我那嫡出的大哥——刘弘基。”刘弘山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有些愤愤不平。

    原来，河州刺史刘升共有三子，老大刘弘基是嫡出，入仕途便荫父名为宗右勋侍，现已擢升为子将。而刘弘山和刘弘江是庶出，混迹官场多年，如今依然只是个庶左勋侍和庶右勋侍。前不久，自认可以无敌于沙场的刘弘山与刘弘基大吵一架后，便离开雍州出来散心。刘弘江也一道跟来。

    坚流心忍不住插话问：“刘弘基叫龅牙江回去所为何事？”

    “你问我我去问谁？飞信是给我弟弟的，又不是给我的。”提到刘弘基，刘弘山就有些烦躁。不错，庶出的名头，在这个讲究宗室和血统的国度里，很有可能让一些本来很有本事的人一生都碌碌无为。“妈的，下辈子让那混蛋当庶出，我和我弟弟当嫡出，老子不踩死他才怪。”刘弘山又发了句牢骚，同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见刘弘山情绪越来越激动，残花连忙给几个穷追不舍的问话人使眼色，让他们别再过问其家事。可是，残花的制止，却导致了一场在未来足以至在场所有人身亡的变故正悄然发生。假若残花不制止，坚流心再多问几句话，或许就能从飞信传书的事件中找出端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其实，刘弘江根本就没有接到所谓的刘弘基的飞信，就算刘弘基真的飞信于他，同样身为庶出，前途一片黯淡又不甘平庸的刘弘江，怎会如此乖乖地就往家里赶？刘弘江的确是离开了东都洛阳，但他离去的真正目的却是追赶并截住剑渺。

    怨念推心破红尘

    素影北去留遗恨

    手足之间存疑问

    酒馆夜谈辨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