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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渺沿官道一路北上,心情沉重并未疾行,约两个时辰左右来到了河内郡的济源县。
济源县以北是群峰峥嵘且绝壁林立的太行山脉。只要翻过了太行山,便可到达丹川县。或许这真是命运使然,如果剑渺能够再快一点到达丹川县,进入冀州,回到神剑门威望能够覆盖之地,那么,就算刘弘江追上了她,也奈何不得。可是,剑渺来到济源时已是心理疲惫的极限,于是她突然萌生要追随愚公移山的传说到群山之冠进行祈福的想法。
此地群山之冠当数天坛山,其因绝顶有坛而闻名,更相传此为轩辕帝祈天之所。剑渺来到绝顶处许下心愿,希望后半生能够远离江湖的腥风血雨。讽刺的是,她这个愿望本来是可以达成的,但刘弘江却使剑渺不但没有远离腥风血雨,反而让她在今后造就了尸横遍野。直到几个世纪后,也无人能说得清,这笔缘冤孽账究竟应该由谁来背才是正确的。
从轩辕庙出来,剑渺、剑缨二人踏着绝壁边的青石路缓缓向山下走去。自离开洛阳到现在,剑渺除了之前说过“上天坛山!”外,再没开口说过第二句话。
“师姐,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师傅、师兄的仇还报么?怎么报?”剑缨不确定地问道。
剑缨的问话打断了剑渺的沉思。“剑缨!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此话答得极为模棱两可,剑渺根本没有说出她对报仇一事的基本态度。据事后断剑分析,一是因为剑渺深知仇恨的起源根本不在于一刀,所以当时仍未恨到极致。二是因为以剑渺当时的能力而言,其认为自己根本不足以对一刀等人造成威胁。
然而,未等剑缨继续追问,一个嚣张的声音已从靠近山体一侧的树林中传了出来:“哼!报仇?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怂样,老子现在就把你给办喽!”话刚说完,刘弘江已窜到路中间拦住二人。
见来人是刘弘江,剑渺不禁大吃一惊。随即,其全身散发出冷冷杀机,幽幽问道:“坚流心要你追杀我?”剑渺不相信一刀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但她始终认为以坚流心的心机,势必会斩草除根。
刘弘江毕竟是高官之后,朝堂中人,加之其从小在家族内部斗争里耳濡目染,早见惯了各种阴谋诡计,所以,一听此话便轻易将剑渺心理的弱点拿捏准确。“看你说的,就算坚流心要我来杀你,一刀也未必首肯啊。但我这次来又确实是被一刀和坚流心派来的,他们要我杀了这个小子,以绝后患。”
“一刀真要对我的师兄弟赶尽杀绝?”剑渺仍旧不信。
“一刀本来是不想的,但经我们兄弟给他一分析,他也深知养虎为患这个道理。再说了,一刀对你有感情,可对这小子却无半分怜惜之意。所以,你不要让我为难,让开来,我们不但能冰释前嫌,而且你身为爨人,也能祖归宗!”刘弘江一脸正色地解释道。
什么叫吹牛不眨眼,在刘弘江身上,这几个字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哼!借口!若他不想,谁能左右得了他的决定。你们几个,真该去搭台唱戏算了。废话少说,凭你一人还留不住我。”虽听闻刘弘江此番前来并未针对自己,但剑渺依旧因一刀再次听从好友所言不顾自己感受而深深失望。剑缨是她如今唯一想要保护的人,怎能容人肆意杀灭。得知一刀并未一同前往,剑渺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毕竟,当今世上,能让剑渺感到无力应对的高手,只有一刀。
刘弘江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冷笑,继续用言语激怒剑渺。其深知就算是一个绝世高手,在暴怒的情况下,武力至少要减去三分。因为,睿智与冷静同样是杀敌制胜的关键所在。“没关系。我来了,做不做是态度问题,但做不做得到却是能力问题。而且我失败归来,岂非更能说明你的心里只有剑暝没有一刀。难怪坚流心说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看来一点也不错。谁把你睡了,你就能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甚至丢宗忘祖地对他死心塌地。”
“你……噗……”对于身不由己嫁为人妇,又莫名其妙失了清白的剑渺来说,刘弘江此番言语无疑像一柄利剑深深刺进了她的心窝。本无从诉说、无从哭泣的悔恨、忧愁、伤心、愤怒齐聚而来,竟伤了其心、肺两条经脉,不由地一口鲜血夺口喷出。
剑渺来不及拭去唇边血迹,扬起苍白美丽的脸恨恨地看向刘弘江。“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话毕,飞身射出,同时“绝命”出鞘。
蓝紫色的“绝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夺目耀眼的光芒。密不透风的剑网如同天际间飞过的流星雨一般笼罩着刘弘江全身。
那一瞬间,刘弘江的眼里没有惊讶、没有恐惧,只有无限的迷恋与赞赏。素影剑施展到了极致,其型不但美轮美奂,甚至连剑身破风的声响,也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声般,慑人心弦。当然,最最让人忘乎所以的,是剑舞长空时,竟能牵动起一阵醉人的花香。
“小心!”伴随着一声啸叫,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面巨大的纯铜盾从树林中飞出,及时护住了刘弘江的身躯。
绝命连削带刺向盾牌上招呼了数十次,绵延不绝的声响,仿佛下了一场即行即止的小型暴雨。
这时,刘弘江才回过神来,其隔着巨盾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夺命**青锋舞,如云飘零剑气出。绝歌唱挽黄泉路,凝真凝幻陷迷途。此女清新典雅,此剑谁与争锋?”
巨盾向来是细剑的克星,剑渺无奈,只能暂时后撤。
然而,就在剑渺刚回到剑缨身边时,树林之中又窜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同样手握一面巨盾,将剑渺二人夹在了路中间。
两名手持巨盾的青年壮汉身材较之刘弘江甚至更为高大,胳膊比剑渺的大腿还粗。从其着装可看出,二人乃正规军队中人。
“卑鄙,江湖恩怨你竟然动用朝堂势力。”剑缨看了看两名壮汉,咬牙切齿地对刘弘江说。
“非也!非也!他们二人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弟兄,只不过刚好身在军营罢了。我为你们介绍下,我身边这个叫武飞燕,你们身后那个的叫文耀光。”刘弘江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原来你早已留有后招,难怪可以有恃无恐。”剑渺谈谈地说。
“是你太轻敌了。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做单枪匹马的英雄。不过你方才那段惊世骇俗的剑法确实让我感到忌惮和心动,忌惮的是你的剑,心动的是你的人。”
刘弘江此言一出,莫说是剑渺和剑缨感到诧异万分,甚至连此番前来配合截杀的武飞燕和文耀光也是无言以对。一时间,四个人八只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向刘弘江。
刘弘江潇洒地拨弄了一下额前的长发,用一种极为优雅,甚至接近忧伤的口气解释道:“剑渺,喜欢上一个人就是那么突然,你不要感到奇怪。至于你是不是完璧之身,我不在乎。因为,真爱可以穿破任何世俗的眼光。”
“噗……”剑渺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你三番两次坏我名节,我就是死,也要将你千刀万剐!”
可是,剑渺并未能如其所言上前拼命,而是说完这句话之后竟被急火攻心,气得晕了过去。
剑缨见状忍无可忍,拔剑向刘弘江冲来。
见最难对付的剑渺已被解决,刘弘江再无所顾忌,于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了起来,联合武飞燕和文耀光对剑缨痛下杀手。剑缨终于在苦苦支撑了是数个回合后,被刘弘江的狼牙棒击碎胸骨,坠亡于山崖处。
武飞燕看了看一眼根本望不到底的悬崖感叹道:“弘江,牛大了你。对付一个绝世高手竟然耍耍嘴皮子就搞定了。这战术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而一旁的文耀光也是满脸崇拜地等待着刘弘江的回答。
“这有什么?我读书破万卷,小小计谋何足挂齿?”刘弘江的这句回答若被刘弘山听到,其绝对要破口大骂:“放屁!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读书破万卷了?倒是闯祸过万次,逛青楼过万次才是真的。这纯属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碰巧了。”
“这个女的怎么办?我觉得她若醒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干脆杀了吧!”文耀光听完刘弘江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的,极为洒脱的解释,更加崇拜其智囊形象,于是接着问出第二个比较实际的问题。
刘弘江闻言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回答道:“非但不能杀她,我还要她成为我的女人。”
“什么?”武飞燕和文耀光同时破口惊呼。“感情这家伙真看上这女煞神了。”二人随即对视一眼,传递着彼此心中的想法。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哪个英雄好汉不爱美女?”刘弘江不以为然。
“可是……可是你刚杀了人家师弟!”武飞燕觉得刘弘江此言一出,简直是不可理喻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刘弘江自信地一笑。“你也说了,我杀的只是她的师弟,又不是她亲弟。一刀杀了她师傅和丈夫,也没见她拿一刀怎么样啊。所以说,那些所谓的江湖情都只是骗人的口号而已,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道的生存法则。”
“你这样做,你那个结拜兄弟一刀会怎么想?之前听你说,他好像也挺喜欢这个女人的。”文耀光又问。
“嗯……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刘弘江陷入了沉思。
半响之后,刘弘江对武飞燕和文耀光吩咐道:“这样,我们先把她抬下山,然后你俩速速赶回洛阳找到我哥,把事情经过先禀明。再由我哥探探一刀口风,若发现不对劲,你们立马鸽子飞信于我,我则直接回雍州避开一刀。”
于是,三人将剑渺抬下山回到济源县。剑渺仍在昏迷中,刘弘江为其请来大夫进行医治,武飞燕、文耀光二人则风驰电掣般地向洛阳赶去。
武飞燕、文耀光自幼和刘宏山、刘弘江一起长大,同为庶出的他们又与刘氏兄弟在一个军营里高不成低不就地混着,彼此之间自然有一套固有的联系方法。否则,二人怎能从雍州接到刘弘江的飞信后,就连天连夜地赶到天坛山联合伏击剑渺。所以,他们上路前,便飞信刘弘山,告知其出了大事,要其在洛阳城门外等候。
但是,即便办事如此高效,仍不待二人将消息反馈,变故就已发生。济源到洛阳约有一百余里路,骑马往返至少需要三个时辰。加上叙说事情经过的时间,共用去三个半时辰左右。当一刀、刘弘山、傲彬和坚流心火急火燎地赶到济源时,却只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刘弘江,而剑渺则早已不知所踪。直到大半个月后,刘弘江被救醒了,剑渺的去向依旧是个谜。
当然,这个过程中间还有两个意外,才致使了变故的发生。一是武飞燕和文耀光没料到一刀等人竟会随刘弘山一起出现在洛阳城外,于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当着一刀面把事件经过给说了出来。二是一刀刚一得知消息,就立刻动身赶往济源,武飞燕随即放出信鸽想要通报情况,竟被一旁的泪雨给射了下来,二人只好无奈地跟随返回。
至于残花和泪雨为什么没有一同前往,那是因为二女本能地认为这是男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与自己毫无半点关系,所以眼不见心不烦。
天坛山间遭伏击
仙剑飘渺护师弟
忧愁难解从何泣
心肺两脉皆封闭
不顾道义实为逆
出言轻薄似调戏
谁能言明情中理
变故横生终成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