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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摆好了酒菜,那李艮先是敬我几杯,然后开口说道:“大人,要是小人没猜错的话,大人现在压力极大,是否?”
我点头说道:“既然咱哥俩是一个系统的,我也不用拐弯抹角的,我这番来,你应该也知道这个缘由,这个,这个事儿是不太好办呀。”
李艮笑道:“大人初来此地,不知道其中一些内情,也是在情理之中,依小人在此获得的一些情况,其实问题倒是并非那么复杂。舞弊案这件事,无非就是刘国老家,想要让自己的公子点一个学差,但没想到,却让他的仇家知道了,给报了上去。本来刘国老没拿着当回事,但没想到,不知道怎了,却被捅到圣上那里去。这件事就立马成为一件大事了。”
我皱眉问道:“那刘国老是谁?怎么如此大胆?”
李艮笑道:“刘国老乃是皇亲国戚,是刘皇后的外侄叔,告老还乡以后,在这里德高望重,没人敢惹,凡是来到这里的门生官员等人,都要先去拜见刘国老,送一个门贴,这才能够站得住脚。”
我装作捋胡子,其实哪儿有胡子,这个动作他们都呆习惯了,于是也有了免不了有样学样,拧眉道:“那可麻烦大了,这个刘国老势力这么大,而且还是作弊方,这个事儿……,那个仇家是谁?”
李艮道:“仇家也来头不小,正是我当朝大将军刘改之的亲姑父,两家人在这里已经势同水火多年,互相眼睛里揉不进沙子去。”
“哦。”
我知道,这个李艮刚才在街上跟我碰面,绝对不是什么偶遇,而是有所安排,这个时候,他想必早就有了主意,于是问道:“依照李兄的意思是?”
“照小人的看法,两家都不好得罪,但事情还要办。其实,这件事自从被捅到京城里,我们这里就开始沸沸扬扬争论起来,都说不知道圣上要派谁过来处理。但不管是谁,都是极难处理的。在我看来,我们这位仆射大人,并非是真的生病,而是……”
“你说他是装病?”
“大人明鉴!”
“哦,原来如此。”我说道,心里想:一路上装模作样,原来是个老狐狸,没想到这个官场上还有这么多的勾心斗角,先前我还真没想到。这下一来,我被推上前来,这岂非是把我拿到火上烤么?
我问道:“李兄既然把我约到这里来,自然是有了极好的主意,要是哥哥看得起在下,就给兄弟我指条明路。”
李艮忙拱手笑道:“大人真是言重了,小人不敢。小人只是说一说自己的想法,具体怎么定夺,还请大人裁断。”
我心想道:少废话,没想到这小子肚子里的弯弯道道还不少呢,先前小看他了,只以为他是那种浪子一般的人物,但没想到他在官场上混。
“李兄不必客气,请说请说。”
“依照小人来看,此事处理起来并不难。起因是由于刘国老的公子,大人可去刘府做一番调查,梳理人情多过于办案子,这才是此事的重点。重要的是要让刘国老给一个说法,而另一边,大将军亲戚那边,大人自然也要去拜访一下,瞧瞧他们那边怎么说。”
我皱眉道:“该秉公办理的就秉公办理,跑去他们家做什么?”
李艮捋着胡子微笑着不说话。过了半天,我终于点头道:“李兄给我出的主意小弟先试试再说。此事要不是李兄提点,我还真有点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呢。”
其实说到这里,我心里面早已经有了一些主意,如果双方都得罪不得,那我就干脆来个刀劈竹子,用圣上压一压他们再说,反正他们也没见过圣上。我虽然也没见过,但毕竟我是从京城来的,他们也不知道我是否见过圣上,什么事儿还不是全凭我一张嘴?万一不行,我就开溜。溜回府里把如玉带走,回家,对了,还得带上那个小玉。
不过,我带小玉做什么呢?做小老婆吗?这个事儿,还得再商议,不知道如玉会不会答应。
李艮哪儿会料到我想到十万八千里去了,只道我累了,于是就喊船家掉头回去。两个人互道一番后,分手而别。
次日,我依照李艮的说法,先去拜访了刘国老。那刘国老虽然已经是六七十岁年纪,但仍然是年富力强,说话声音中气十足,见了我也是亲热得很。
寒暄了几句,又饮了三巡茶,这才方入正题,我问刘国老:“公子这件事,国老可知道?”
那刘国老没想到我单刀直入,也就丝毫不掩饰地说道:“不瞒大人说,这些天,外面一直风言风语,老朽虽然老眼昏花,但是却容不得小犬名誉受损,这件事,还请大人明鉴。”说话虽然客气,但是眉宇间却有一番傲气,看来,那李艮说这刘国老是皇亲国戚是真没错,这是要拿气势来压人哪。
我低声说道:“圣上对此事极为重视,吩咐在下要过来查个清楚,在临行之前,圣上还专门召见了在下,国老可知道?”
我一抬出“圣上”这个词儿来,那刘国老果然经受不住,脸色忽然大变,忙问:“真有此事?”
我一瞧刘国老这个表情,就已经有了七分把握。看来,昨天那个李艮没有骗我,这个刘国老一家确实有问题,不然的话也不会如此害怕。
“圣上已然知晓了,而且还非常不高兴,仆射大人跟我过来,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其实后面还有安排。要是国老大人这边能够主动承认错误,圣上想必会非常欣慰。这一招一损之间,还是请国老想清楚、想明白。勿要因小事而坏了家门大事。”我听说过,在古代时期,一些豪门大户啥都不怕,就怕抄家这件事,而这个抄家的人,还不是来自于皇帝的一声命令吗?
那刘国老果然吓得面如土色,声音有些哆嗦地说道:“既然……既然圣上都已经知道了,还请、请大人指条明路。”
“很简单,让公子承认作弊一事。”
“这……,”老头想了半天,最终说了一句:“好,好,此事如果不是大人亲自前来明示,我这一家子恐怕在圣上眼里,恐怕……”
“好了,不多说了,您只要知道其中要害就行了。”说完,我就要起身走人。
那刘国老忙拦住,非要留我在这里吃饭。刘国老一家是当事人,我怎么会在这里吃饭?这摇是传出去不是摆明了坐实串通当事人吗?此事万万不能答应。
我借口有事,忙往外走,刘国老见苦留不住,忙率一家人出来相送。回到公署,刘国老又派人送来两大车礼物,我叫人悄悄给他送回去,不要生张,并吩咐,如果再送来,就直接呈给圣上。那礼物才再也没有出现。
第二天,我又去了刘大将军亲戚家里,这一家,虽然房屋以及堂内摆设不如刘国老家,但也明显能够看出,他们属于当地的名门望族,家内丫鬟如云。刘大将军亲戚名叫刘不达,中年人,五十岁上下年纪。
其实,我来的时候早已经想到了,问题不在于刘国老的公子作弊,而是两家的仇恨。所谓多一仇不如多一个朋友,要是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不如先从两家的矛盾上来解开。早在前一天的下午,我就去了李艮的公署,向他打听清楚了两家的矛盾根源。
原来是因为土地纠纷他们,一家的土地在河流的上游,一家在下游,上游的围垦自然就会影响到下游的收成,特别是在一般干旱季节,更是如此。而且,两家的矛盾并非是现在才有的,已经是存在十几年了。
弄清楚了矛盾的冲突点,这件事才有解开的可能性。
我又是开门见山地跟刘不达说土地的事儿,并且吓唬他说,他家里跟刘国老家里闹土地纠纷这件事早已经惊动了圣上,而且还不是刘皇后跟圣上说的。
“圣上”这顶大帽子也把这位刘不达先生搞得浑身哆嗦,忙站起来冲我拱手说道:“请大人明鉴,这土地的事儿,是在十三年前就有的,而且,是我们家吃亏。您知道,我们家土地在那条通明河的下游,他们家仗势欺人,非要在上面大肆开垦,这个……”
我摆摆手说道:“这个我都知道了,圣上已经对我说过了,并问我有什么办法。”
“圣、圣上已经对大人、大人说过了……?”
“本来呢,圣上是没功夫理会这些事儿,就是因为这个学道舞弊的案件,才提起来的,你知道,圣上日理万机,哪儿会有这么多闲工夫操心这个事儿,只是不知道是谁多嘴多舌的,跟圣上说了,所以,才有了这番问话。我来的时候,圣上还专门说了,瞧瞧我的办事能力,要是办的好呢,就先嘉奖,要是办不好,兄弟我这个帽子恐怕就戴不稳了。”
我说这番话不是自挖陷阱,而是用它来表示圣上跟我说话亲近、随便,只要有了这层“关系”,这刘不达不怕他不卖给我面子。毕竟,圣上为大,他“身边”的人,谁敢得罪呢?
“可是,可是圣上这次派仆射大人和大人来,不是要查究作弊的案子吗?怎么、怎么还有土地的事儿?”
我摇头说道:“刘大人,您可真是离着京城不算太远,但是这个耳朵和眼睛却自己给自己蒙上了。你想啊,内宫不稳,哪儿来的外廷稳?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您家里是大将军的亲戚,听说,大将军对这个事儿也有所耳闻,但是对方呢,是刘皇后的亲戚,表面上害死你们两家在闹矛盾。我说这个闹矛盾不为过吧?”
“表面上是你们两家,但你们闹来闹去,是不是就影响到了皇后和大将军之间的关系?对不对?圣上知道了此事,又怎么能够安心睡觉?又怎么不会对此殚精竭虑。大将军在外面打仗,本来就是为国立功的事儿,没有了大将军纵横驰骋,奋勇杀敌,我大天朝又怎么会江山稳固?没有了皇后娘娘的为君分忧,又怎么能够让圣上安心政事?所以,这两件事貌似看上去是两件,其实就是一件。我说的对不对?”
我说一个“对不对”,那刘不达就赶紧说“对对对”,我趁热打铁地说道:“这件事,其实根本上不在于什么作弊不作弊,那都是一些小事,重要的是,你们两家要和解,只要你们两家和解了?那后面的事情就好解决了。”
其实我很清楚,要解决这件事,其根本上就不能让刘不达一家再往上告。即便是没有这个作弊的事儿,他们也会寻个理由继续闹,鸡蛋里面挑石头,这件事谁不会做呢?那个刘国老在这个地方有这么大势力,有那么大影响力,而且还是那么大一家子,总会出两个逆子,或者是不法的家人什么的。
所以,要解决这个事儿,首先要从明面上,从程序上,让刘国老先把自己的儿子送去法办,而第二阶段,就是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两家的矛盾。不然的话,在办理案件过程当中,万一有什么纰漏,这个刘大将军的亲戚刘不达,仍然会咬住不放的。这就是我办这个事儿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