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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寒冬已不知不觉降临,距离李天行被杀已过三个月又十天。此段期间,有十名地位显赫、名噪一时的江湖枭雄陆续死于非命。死者身边均留下一份名簿,上面记有三十三个名字,已划去十一。索魂名簿让天下英豪感到深深的恐惧。
腊月初十,关家村——天戟帮的大院安静异常,功力中上的成员聚集大堂,严阵以待。虽然聚集的有六十来号人,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透露着彷徨与紧张。天戟帮此等阵势并不是要与其他门派血拼较高,而是从索魂名簿的时间推算,今天将被斩杀的正是本帮帮主关镇宏。
关家村坐落在河东解县,系三国时期名将关云长的出生地。此处山花烂漫、芳草遍野、林木挺拔,云雾缭绕,属修身练功的黄金地,而这里的人个个都身形高大挺拔。关镇宏颇像祖先关云长,年约四十,身高八尺有余,乌黑的长须垂至腰部,身上的肌肉坚实如同花岗岩,站立在院中仿佛一座不动的山。
关镇宏的兵刃是一柄长九尺五寸,重八十二斤的掩月刀,在天戟帮只有帮主才用掩月刀,其余帮众均用各种不同形状的戟,这取决于个人功力而定,这样划分也是在帮中地位的象征。
关镇宏突然睁开闭目已久的双眼盯着院子大门,众人也随他的目光看去,同时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戟。
半响过后,一帮众问道:“帮主,没人啊?”
“不,他已经来了,就在门后。我能感觉到。”关镇宏冷冷地答着。“他是要我们所有人都做好准备才进来”。
话毕,果然伴随着一声巨响,宽大的木门碎屑四溅,整个炸了开来。身穿黑色金属铠甲的男子扛着巨大的钢刀走了进来。
“天戟帮,今天就是你折戟沉沙之日,关家掩月刀将从此消失于人世!”冰冷的言语夹杂着风和雪从门外飘了过来。
“哼!就凭你一人之力?我就不信……”关镇宏的入室大弟子关阳刚开口便被一声暴喝止住。
“住口,这还轮不到你当家作主”关镇宏回头,响雷般地对关阳愤然道。
“是!弟子再不敢了”关阳被训得声细如蚊。
关镇宏瞪了关阳一眼,尔后面向来者,左手握掩月刀柄,辑一抱拳礼,接着运足内力,用狮吼功问道:“不知英雄为何与天戟帮,与关某人过不去?”声音震得四面强壁发颤,明眼人一看便知其在显示功力,想要镇住对方。
男子此时已止步关镇宏身前二十丈左右,冷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里只有死气。
见男子不语,关镇宏继续狮吼着:“关某一生并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阁下即便要杀也该让我心服才是,何以不言?”
“索魂薄有你的名字,你就必须死。”男子与关镇宏的声音形成明显对比,平淡似流水,可这流水偏偏就能摄人心魂。
“真荒谬!”
“索魂簿上有名字的人就该死?难道他以为自己是掌管生死的神么?”
“真是大言不惭,这家伙今天能否留个全尸都还成问题。”……
男子此言一出,惹得天戟帮上下一片议论,可他依旧没有表情地看着关镇宏,丝毫不为其它声音所干扰,仿佛天地间除了杀死目标再没有别的事存在一样,而且认为这本就是理所当然。这样自然流露的杀气,竟让关镇宏雄壮的身躯微微发抖。的确,之前的狮吼就像面对了大海,不但徒劳,反而被望不到底和边的深遂与宽广所震撼。
“看来关某今天是劫数难逃。你可以回答一个将死之人两个问题吗?”关镇宏举起右手示意帮众安静后,收了功力,用原本低沉浑浊的哑嗓问道。
男子不语,点头示意应可。
“尊姓大名?”
“一刀!”
“师承?”
一刀皱了一下眉,反问道:“此话我不明白,不知道你究竟想问我武功来自何派,还是想问我的授业恩师叫什么?”
关镇宏答:“看来阁下虽然武艺精湛,但江湖经验尚浅呐!江湖中人一般只问武功来自何派,自然知晓其授业恩师系何许人也。阁下他日行走江湖必然凶险。”
一刀冷笑:“哼,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中人只知名家星宿,我来自深山,所练战魔之刀,门派无名,全派只有我与恩师二人。至于江湖的凶险,我不需与人相处,又何惧笑里藏刀,以武力决胜,没人能躲过我的一刀。”
“什么?”关镇宏大吃一惊。“战魔之刀?闻所未闻,那你的授业恩师是……”
一刀将抗在左肩上的刀缓缓放下,左手正握刀柄,刀尖指向关镇宏道:“两个问题已回答,你闻所未闻的功夫,在死前能够看上一眼,应该可以瞑目了。”
话毕,一刀身后只留下一道残影,便已来到关镇宏眼前。巨大的钢刀没入其身体时,没有任何声响,可见锋利程度。整个场面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天戟帮的人都呆在原地无法动弹。浓稠的血从关镇宏嘴角溢出,可脸上却流露着无限遗憾,似乎死亡已不那么重要,他感叹着:“致死,也没能看清此刀何时出的……”接着,站立着死去,尸体如冰糖葫芦一般串在刀上,而他的手中,仍握着那柄生前引以为自豪的掩月刀。
“看在关镇宏宁死不屈的份上,天戟帮,今天我留下你们一个活口为其他人收尸!”一刀举起串着尸体的钢刀向左侧的人群挥去,尸体脱离刀身,射向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将他撞飞了出去,晕倒在地。“除了接尸之人,其余的,受死吧!”
月已高悬,天戟帮大院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之前被撞晕的少年此时苏醒了过来,目光越来越清晰,等他完全恢复意识时看到了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水灵的眼睛,眼角细长却不显妩媚,反而清澈如湖,加上高高的鼻梁与娇艳的朱唇搭配在极精致的瓜子脸上,一头瀑布一般的长发垂落在了腰下。
“他醒了。”蹲在少年身旁的妙龄女子说道。
随着女子的说话声,三个偏偏少年从东、西、北三面围了过来。此三人长得只能用妖娆漂亮形容。其中身着白衣的一个少年弯腰看着惊恐不定的天戟帮幸存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关……关伟莫。求求你们,别杀我!”幸存者几乎用哀求的声音答道。
“别怕,我们本是来援助天戟帮的,只是途中雪下的实在太大,马被冻伤了,才来晚一步,兄台不必惊慌。”白衣少年边说边蹲下伸手将关委莫扶起身来。
“我们四人来自神剑门,是门主剑无诀的关门弟子。我叫剑瞑。”
“我叫剑悬。”站在西面的另一名白衣少年自我介绍道。
“呵……小子,你运气不错嘛!虽然你们天戟帮被灭了,可有人留下了好东西给你哟,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说罢,站在北面的红衣少年将几件玉器放在关伟莫身旁的雪地上。
“此乃何物?”关伟莫一脸不解地转头看向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一脸坏笑地刚要开口便被剑暝的低喝声止住。“好啦!剑缨,就没一句正经话,给我住嘴。”
“真没趣。我只是想说这家伙是个呆子而已!得得得,话都给你说,谁让你是大哥,大哥就应该嘴巴大。”剑缨小声嘀咕着转身向厅堂内走去。
剑暝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声气,接着对关伟莫说道:“此玉器名为‘日月龙凤’,乃当今旷世稀宝,之前为华光万里山庄庄主李天行所有,可是他和你们帮助关镇宏一样,于数月前被一神秘男子杀了,没想到这个人如今将‘日月龙凤’留给了你。兄台且看,此人还留下了一张便条。”说罢,剑暝向蹲在身侧的少女点头示意后,少女递给了关伟莫块带血的破布。
“如尔等软弱之人最好弃武。此乃天戟帮之安葬费,剩余的我赠予你,你是我第一个临时改变想法而没杀之人,原由为何我也说不清。仅此一次,今生别让我再遇见你,否则定斩不赦!一刀字。”
看完一刀的留言,关伟莫整个人害怕得抽搐起来。
“你很幸运,成了当今唯一一个见过一刀的却没有死的人,所以你要帮我们找到此人,然后消灭他,为你死去的同门报仇。”剑暝摁住关伟莫发颤的肩头说道。“现在,你可否先跟我们说说整件事情的经过。”
关伟莫深深吸了一口气,待神定半响之后,将所见之事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当讲到一刀身法之时,厅堂内的剑缨也走到厅堂门口,睁大双眼,仿佛听到了什么诡异的传说一般。
蹲在一旁的美丽女子突然开口:“他,有多快?”声音温柔,语气却冷若冰霜。
关伟莫道:“我不知道,总之从未听过,更别说见过人类能有如此快的身手,就像……就像疾风。”
“有这样快么?”说着,女子站了起来,身形一闪,留下一串残影,便已来到厅堂门口剑缨身前。
关伟莫看着眼前的景象,惊讶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看关伟莫的表情,明显被剑渺这一手给吓到了。”一旁的剑悬开口道。
“你……你,是人是鬼?”关伟莫指着女子突然大叫起来。“你们和那个一刀究竟什么关系?你们……你们的动作完全一模一样。”
“什么?你说的是完全一模一样?”剑暝诧异道。
“如果你只是说像,我还能勉强相信,可是,你说一模一样?哈……当今世上,除了家师,没人能有我们四人这样快。大哥,看来这小子多半已经被吓傻了,都怪二姐,突然刺激这么个精神本来就处于崩溃边缘的家伙。”剑缨嚷嚷着。
“兄台勿惊,我们堂堂神剑门的人,怎会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贼是一丘之貉呢?假若再见到此人,你能否指予我等,好为武林除害。”剑暝诚恳地对关伟莫说。
“不要,他说再见之时必取我性命,这人说到做到,当初他就是对帮主说因为索魂薄有帮主的名字,因此就必须死。我只是帮中一名下等弟子,每天干着最粗重的活,受众师兄弟欺辱,我不要报仇,只要回家,你们要为武林除害,那是你们的事,我坚决不参与其中。”关伟莫几乎用尽气力地喊叫着。
“懦夫,有何颜面苟且于世?我若是你,活得如此窝囊,早一头撞死算了。”剑缨再次嚷嚷起来。
“住嘴!”这次喝住剑缨的是那位冷艳的妙龄女子——剑渺,剑缨这次反而不敢像顶撞剑暝哪样废话连篇。
“哎……看来还是只有二姐能管下剑缨来。”剑悬叹息。
“收起‘日月龙凤’,你走吧!别忘了安葬天戟帮的人。至于那个叫一刀的,你既然已说出了他的样貌,我们自己也能找到。”说罢,少女自顾向院外走去,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四人一走,天戟帮仿若一座死城,四周血腥味似乎更重,风声如同鬼哭狼嚎,关伟莫再次被阴森恐怖的气氛吓晕了过去。
“他不会就此收手,我们赶在下一个目标被杀前截住他。”四匹骏马在漆黑的林地上飞驰,悠然冰冷的女声在山谷中回荡着。
阎王约尔今日见
何人能留至明天
纵然红尘多留恋
怎奈命运不可偏
不论蝼蚁金銮殿
生死劫数实难变
迷途六道身已陷
索魂簿下无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