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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时雨说着话,眼睛盯着鹿小朵,好像眼底里有两簇小火苗,“扑扑”地跳跃着。鹿小朵的嘴唇是圆形的,上唇微薄,下唇圆润有肉,看上去丰润肥美……夏时雨不由咽了口口水。
他心里直发酸。为什么当时他不在现场,如果他在,这“初吻”,自然是他的。
夏时雨心里十分哀怨,默默地在心里扎着冷辉的小人。
这个下着细细密密小雨的午后,任惊鸿被一个电话召走。
三个小时后,走出亚信国际医院手术室,夏佑非疲惫地拍拍任惊鸿的肩,歉疚地道,“惊鸿,周末都不能让你好好休息。”
任惊鸿笑笑,“院长,安娜她妈妈正批我呢,我情愿来做手术。”
夏佑非理解地笑笑,“胡文静还是那个脾气,坚硬得很。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也应该放开才是。”
任惊鸿不予置评,一径微笑。
夏佑非欣赏地看看任惊鸿,他很喜欢任惊鸿,不仅是他有才华,也因为他的品性,稳重内敛,从不在人前说人是非。两人并肩往更衣室走,夏佑非揉着肩,“唉,毕竟年纪大了,做台手术,体力大不如前,看来是该把亚信的手术台交给你们年轻人了。”
任惊鸿不赞同,“院长您是昨晚没休息好吧?”
两人说笑着,走进旁边的更衣室,换下手术服。
看夏佑非心情正好,任惊鸿扣着自己的衣服扣子,想了想,张口道,“院长,鹿小朵留职亚信的事,我还想与您商量一下。”
夏佑非一愣,停住拉开柜子的手,皱眉转头看了任惊鸿一眼,“这件事不用商量了,惊鸿,这不合规定。”
任惊鸿诚恳地看向夏佑非,“院长,我比您更了解鹿小朵。她勤奋上进,我不希望看到一个好学上进的人被亚信排斥在外,就因为她的学历达不到亚信的要求。”
夏佑非从柜子里拿出衣服,慢条斯理地更换。换好衣服,他抬脚就往外走。任惊鸿帮他关上柜子,紧随其后。
看着小心翼翼的任惊鸿,夏佑非叹了一口气,毕竟是自己心爱的弟子,该解释还得解释。
“惊鸿,当老师的对学生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一点我理解,但是你不能感情用事。医院有医院的规定,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得理解我。再说,优秀的学生有很多,难道我们都能招进来?凡事总要讲个规矩。”
夏佑非这么说的时候非常坦荡。在他认为,鹿小朵这姑娘或许不错,帮着做了几台手术,基本功扎实,但这样优秀的学生,真算起来何止鹿小朵一个,难道都因此可以招进来?就冲着她和时雨不清不楚的关系,他就不欣赏!她不过一个本科生,以现在院里的规定,他可以非常公正地拒绝,毫无内疚。
任惊鸿何尝不知道。他明白夏院长的心思,也清楚院里的规定,只是,一切也并非没有可能——
“我理解,不过院长,别人如何优秀,我们也没有看见,但这鹿小朵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她的能力我们看得清楚。事情总有特例,我问过人力资源部,以前也招过本科生……”
夏佑非盯着任惊鸿。这样的为学生说话,对于任惊鸿来说,也是太异乎寻常了吧。难道——他想到了什么,脸不由沉了下来。
“时雨让你为这个鹿小朵说话?”
任惊鸿一愣,为什么院长会这么认为?他急忙摇头,“不是——”
任惊鸿的愣怔在夏佑非眼里却成为被他说中心事。他不由轻哼一声。
“不用说了,惊鸿,你以前的任何要求,我从来没有反对过,但是,这次不行!我实话对你说,就冲着时雨,我也不会留下鹿小朵!我这一关都过不了,自然没有提上院长办公会讨论的可能。所以,你就死了这个心!另外,作为学生,不该来指挥老师,对老师提这样那样的要求——时雨的意思就更不行!你告诉鹿小朵,要想进亚信那就拿出真本事来,考研也是一条路,几年后再来吧。”
夏佑非这几句话虽然语气不重,但意思很严重。直指任惊鸿不该对师长过多要求,而任惊鸿自己更不能徇私。
虽然任惊鸿认为鹿小朵完全够格留任亚信,但心底完全无私么?任惊鸿面红过耳,无言以对,“对不起……”
看着夏院长甩手离开,任惊鸿暗自叹一口气——要辞掉一个实习生,实在太容易不过,只要指出学历不合,无需二话。
任惊鸿郁郁地回到办公室。想起之前鹿小朵站在这里一脸期盼的表情,他就不知该如何与她说起。
算了,先做好手边的事吧。既然来了医院,还是去看看上午那个病人,他的血管再狭窄很严重了。不知道他是住哪个病房?
想着病人的事,任惊鸿的心终于静了下来。他在电脑前坐下,查看鹿传鹏住院信息。
“终止治疗?他没有住院?”
任惊鸿惊愕。
整形医院里,此时的夏时雨大张着嘴,也一脸惊愕。
“冷大院长,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个月别给我排手术的吗?”
冷辉不愧姓冷,此刻一张脸冷得像冰,将放在夏时雨面前的一沓资料收起,“行吧,不排就不排,我让人去找别家吧,就说咱家做不了……”
“停!什么意思?什么叫咱家做不了?我是没时间,你不会安排别人做吗?”夏时雨皱眉。
冷辉斜坐在他的桌子上,腿一抖一抖,“早问过其他医生了,没一个敢接。”
“你这是逼我啊。”夏时雨痛心疾首。
冷辉的冷脸终于破功,他咧嘴一乐,跳下地,将资料重新放在夏时雨桌上,食指在桌上敲了敲,愉快地走人。
资本家真是黑心!夏时雨白了冷辉一眼,浑忘了他自己也是老板之一。他拿起资料,翻阅起来。这一翻,就让他眉头深锁。果然不是好啃的骨头。
放在桌上的手机欢快地响了起来,夏时雨看一眼,嘴角弯起,“朵小鹿,上班时间干嘛吵我?”
如果米哆在,就一定会说,看吧,这就是它傲娇的主人,明明心里高兴得要死,非要说不着调的反话。
电话那头,鹿小朵也不啰嗦,“夏老板,今天我晚班,你的晚餐我做好了,自己记得热一下。”
这么关心他,怕他吃到冷饭菜,而且家里明明有米哆,这些话根本就不需要鹿小朵说,显然鹿小朵是想他了。——日久生那啥,看来让鹿小朵住进自己家,这一招走对了。夏时雨更高兴了。然后一高兴,嘴就更损了。
“切,你上班那么积极干嘛,亚信哪里会要你一个本科生,你纯粹是自作多情、热脸贴冷屁股……”
“姓夏的,你能文雅点吗?”鹿小朵气急败坏。
“行,就是你看青山多妩媚,青山看你如狗屁,你还不如……”
“夏时雨,你才如狗屁,你个大猪头!”夏时雨家里,鹿小朵气呼呼地“啪”一声挂了电话。
她白了一眼墙上的米哆。米哆怯怯地、讨好地回望过来。话说刚刚,鹿小朵做好晚饭,正准备去上班,米哆叫住她。
“那个,小朵,我感觉我这个系统好像要进入黑洞时间,就是一年里,总有那么一两次要瘫痪,估计要明早才能恢复。”
鹿小朵眨巴眼睛,“所以……”
“所以,你最好给时雨打个电话,让他记得自己热热饭菜啥的,今天我帮不了他。”
机器人还有这毛病?——鉴于电脑也会死机,鹿小朵半信半疑,这才打了上面那个电话。
“就应该让姓夏的吃冷饭!”鹿小朵“呯”一声,甩上门,往亚信而去。
米哆的圆脑袋耷拉着,唉,主人,我也只能帮你到这。
晚饭后,雨终于停了。医院的后花园里,凉风习习,草木茂盛,雨后的空气清新中带着花草的馨香。
任惊鸿慢慢走着,往住院部这边来。按惯例,既然在医院,他得去看看他主治的那几个病人。一路上他低着头,一时想,是不是找鹿小朵来谈一谈,好好安慰鼓励她;一时又想,干脆直接打电话给她,电话里说也许两人都没那么难过——既然亚信不能留,还是让她早作打算比较好啊……
任惊鸿正眉头深锁左右思量,忽听到一串“咯咯咯”的欢乐笑声,他抬头看去,绿色草坪上,几个人正在边走边聊。那个笑得灿烂的,不是鹿小朵是谁?
“出院后得乖乖的,我可不想再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鹿小朵这话显然是对其中一个少年说的。那少年腼腆地笑着,老实地点头。
任惊鸿看着鹿小朵的笑靥,不知是不是应该上前,又该怎么说呢?
“师父!”
却是鹿小朵已送走三个少年,看到他了。
任惊鸿又暗自叹气——这一天,他可叹了不少气。
鹿小朵欢天喜地跑过来,一脸喜悦。
“师父,今天你怎么在?”
“嗯,刚做完个手术,顺便过来看看……”
“正好,我有事请教你,是这样,今天科里收了一名孕妇……”
“小朵——”任惊鸿看着眸光璀灿的鹿小朵,欲言又止。
鹿小朵住了嘴。她疑惑地看着任惊鸿,不对呀,师父欲说还休的样子……是不是,是不是……他要向自己表白了?鹿小朵一时脸红过耳,心“怦怦怦”地跳了起来。
任惊鸿看着鹿小朵期待的眼神,又在心里叹气,他说不出口。还是等等再说吧,找个更好的机会……
“师父?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鹿小朵努力坦荡,手下却扭怩地卷着衣角。
“没事。患者在哪里?我先去看一下情况。”任惊鸿决定了暂时放下,便率先往住院大楼走。
鹿小朵快步跟上,不时偷瞟任惊鸿,面上飞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