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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是梁佑,左手腕刚刚包扎好挂了脖,便招呼了几十个家丁将云府围住。人群后又停一辆宝顶马车,车上跳下一人,却是胡通。
时隔两年,斗转星移,如今的胡通亦今非昔比。却说当年南俊王废了三大家族的势力,但方家失势,那么大块家业仍在。因胡通的爹与方家有亲缘,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借着方家家底往上爬,捞了个三品官的闲职做。故而胡通也从小恶霸,混成了大少爷。
胡少爷嘴里叼着一根山参,一摇一摆地晃过来。得到了舒棠面前,他上下将她与云沉雅打量一番,“哧”得一声便笑起来:“我说是谁呢?可不就是两年前跟姓云的订亲的舒家闺女儿舒小棠嘛?怎么,耐不住寂寞了,又找了个胆肥的替你出头?”
胡通的秉性,舒棠清楚得很,同他讲道理,犹如对牛弹琴。舒家小棠并不搭理他,转而将目光落到梁佑的左手腕。白纱布上渗着血迹,舒棠一丁点儿也不觉同情。她复又抬头将梁佑望着,问道:“那你要怎么办?”
其实梁佑这等跋扈子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莫说废他一只左手,便是将两手都废了,也不见得会影响他的生活。可偏偏,小人最会生事。
梁佑余光里觑了云沉雅一眼,冷笑一声,道:“好说,废了他一双手,你梁爷我便既往不咎。”
舒棠一听这话就急了,还没答话,身旁的云沉雅也笑了一声。扬开折扇摇了摇,云尾巴狼道:“你来废啊。”
话方出,梁佑便对周围家丁使了个眼色。十数人团团围上来,但因他们方才见识过云沉雅的本事,一时间皆不敢动作。这时,司空等人听到动静,也出了府来,看到这形势,自是明白了内里因由。
梁湖二人以为自己人多势大,饶是对方多出几人,胡通亦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
不等对方出手,司空幸已然眼疾手快地迎上去,与对方十数名打手缠斗在一处。
其实,凭司空幸的本事,哪怕对付几十上百个三脚猫功夫的家丁,也不是片刻之间的事。但因此厢他易了容,不便暴露身份,只好拿出不到三层的功夫,将那群家丁困住。
骡子车停在道旁,兔笼子放在车上,两只小骡子不闻世事,即便眼前乱作一团,它们也自顾自地寻石板缝里的青草吃。舒棠立在骡子一边,脸上全然一副紧张神色,她看着迎斗的司空幸,不由便对云沉雅道:“云公子,对、对不住,这事儿害你卷了进来。”
云尾巴狼看了她一眼,忽地又一笑。他冲白贵招招手,白老先生顷刻颠颠地跑过来。
云沉雅道:“看好小棠姑娘。”
说着,他便回过身来,看了梁佑胡通各一眼,似笑非笑道:“不是要废我手吗?怎么好不上?”
除却与司空幸缠斗的,这边余下的家丁不足二十人,听了此言,俱是面面相觑。
突然间但闻铿锵一声,刃光闪闪。云沉雅手中扇子随意一旋,十二扇骨处,便露出寸长的利刃。云尾巴狼握着扇子,一脸无所谓,可他往前走一步,周围的家丁,便径自后退一步。
胡通是个胆肥的,看了这厢情状,心知倘若不使诈,恐会败得惨烈。他灵机一动,朝舒棠那头望了两眼,便想出一个辙。
顷刻只闻胡通厉声道:“白花银子养你们了吗?!将他给我围起来!”
周围家丁听了这话,狠狠一咬牙,皆从各个方向攻向云沉雅。然而就在此刻,胡通却从腰间拔出一匕首,朝舒棠与白贵的方向刺去。
胡通有多少斤两,云沉雅清楚得很。即便手有利器,他也敌不过白贵三招。更何况,不远处还有司徒雪。虽则此刻司徒雪要掩饰身份出不得手,但她若逼急了,要废掉胡通不过瞬间之事。
谁成想,就在白贵携着舒棠退出老远的同时,胡通忽地脚步一转,腾身便刺向骡子车上的兔笼子。白贵此刻却无暇顾及了。舒棠心跳忽地一顿,她惊骇地瞪大眼,还未叫喊出声,只见春阳下,忽有青衫隐隐。伴随着一声粗哑的叫唤,下一刻,鲜血四溅。
云沉雅虽先胡通一步护住兔笼子,然则要防他呃匕首,已是来不及了。左手抱起兔笼子的同时,右臂便拉开一道口子。云沉雅眉间一蹙,折扇在手里一转一旋,回身在胡通的胸口处狠劈出一道血痕。
胡通吃痛,叫唤一声便倒地不起。而另两边,因司空幸与司徒雪未瞧清状况,只当是云沉雅受了重伤。情急之下,两人一人以最快速解决了周围的打手赶过来,一人飞身掠到云沉雅跟前,飞刃如雨,即刻便击败一干家丁。
只是,他们没有瞧见,不远处有人于马上看到这一幕后,随即愣了。
阮凤是得知梁佑之事,赶来寻舒棠的。然他方至街口,却见云沉雅等三人精湛的武艺。撇开云尾巴狼不说,司空司徒的武功,足以比过南俊禁宫的护卫。
阮凤怔了怔,再看云沉雅一眼,心底随即生出一个揣测。
胡通从地上爬起,见周遭人皆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顿时面露惊惶之色。须臾,他正预备着招呼人再上,脖间忽地一凉,一疼。
云尾巴狼持扇抵住他脖颈之间,扯出一道半深不浅的口子。有温热的液体流下,胡通心里骇然,正要骂出声出来,不想云沉雅却道:“你尽管再嚷一声试试,再动一下,我割的就不只是你脖子这层皮。”
胡通被他一吓,只好闭了嘴,不再言语。此刻,却是梁佑忽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只听一阵马蹄声,再抬起头来,眼前已是面露愠色的小王爷阮凤。
阮凤下了马,本欲斥责胡通等人几句,可这会儿,他们也是一派狼藉。再一想,此时是舒棠的事要紧,教训胡通梁佑却是来日方长,是以,阮凤不加多言,只冷声让他们撤了。
待胡通一群人撤干净。云沉雅将手中兔笼子垫了垫,正欲交还到舒棠手上,不想阮凤却上前几步,拂了拂舒棠的发丝,温言道:“没事吧?”
舒棠抿着唇,埋头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她正欲说什么,不料阮凤却抬手拍三了下。巷口又驶来一辆马车。阮凤道:“今日之事,我自会寻胡通给你一个解释。此时天已晚,我送你回家。你的骡子车,我手下亦会帮你驱回舒家客栈。”
再一沉吟,阮凤忽又道:“阿棠,既出了这事,你不如与舒伯伯一道搬来我府邸住几日?”
舒棠愣了愣,摇头道:“不了,阮凤哥,今儿、今儿个云公子帮我教训了他们,他们日后一定不敢招惹我了。”
阮凤闻言,似是想起了何事一般,又回头诧异地看了云沉雅一眼。
这会儿的云尾巴狼却是愣怔,手里拖着兔笼子,见舒棠望来,不禁又怔来了一下。
阮凤道:“今日之事,还需多谢云公子搭救。”
“路见不平罢了。”云沉雅道。默了一会儿,他又说,“只是梁佑胡通等人,实属市井无奈,小王爷倘若担心小棠姑娘的安危,不妨安插几人在舒家客栈。”
语罢,他再未说甚,只将兔笼子放在阮凤的马车上,又将骡子车牵了,交给阮凤的手下。
手臂的伤不深,过了一会儿便凝住了。可青衫上仍然血迹,舒棠看着,喉咙便哽了哽,唤了声:“云公子……”
云沉雅却笑得清淡,他道:“日后相亲,自己要多提防着些。”
明明不算俊雅出众的模样,可笑起来时,却犹如天人临世,就像从前的云官人。
舒棠忙不迭答应:“哎、哎……”
云沉雅再一笑,目送她上了马车。
又是一个黄昏。他都不记得,他们有多少次再云绯满天时相聚或别离,有多少次看着暮色一点点染尽霞光时,还在竭力地,想要将心底那份岌岌可危的情愫保护周全。
马蹄声起,舒棠坐在摇摇晃晃的车马里,忽地想起那一年,云沉雅将两只兔子喂肥了送给她。素来恣意妄为的他,原来也有那么不善言辞的时候。蹲在一旁看她逗兔子,唇角就浮起笑容。
那副神色,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副神色,就像、就像今日在巷弄里的云晔一般。
舒棠心底一沉,忽地喊了声“停——”,她从马车上跳下来,抱着兔笼子便亟亟跑到云沉雅面前。
云尾巴狼怔然地将她看着。
舒棠抬起头,气喘吁吁地却问:“云公子,你喜欢兔子吗?”
云沉雅愣道:“还好。”
舒棠又连忙道:“那、那小狗呢?我家有两只獒犬,它们叫莴笋白菜。莴笋白菜真正的主人,已经离开很久了,它们、它们虽然长大了很多,可是一直很想念他。”
云沉雅心底一片荒芜,手指动了动,掌心的扇子险些落地。
这时,舒棠小心翼翼地问:“云公子,你若改日得空,来瞧瞧它们吧?”
云沉雅喉结上下动了动,过了一片,却笑得随意:“好啊。”
舒棠一呆。
云沉雅道:“不过云某并未有养獒犬的经验,届时还望小棠姑娘多指点。”
舒棠难以置信般将他看着,可她仍不死心,片刻却问:“云公子……我日后唤你云官人成么?”
左手背在身后,指节捏的发白,可右手却扬开扇子摇着,脸上的笑容随和又清淡。
他一直是这幅样子。不让人瞧见他背后的承担,亦不愿给一个也许担当不起的承诺。
“所谓称呼,小棠姑娘随意就好。”云沉雅道,“只是云某记得,舒姑娘心底已有一位云官人,何必……妄生执念。”
说得轻巧,却足以瞒过单纯的她。
舒棠抬头诧然地看着云沉雅。过了会儿,她重重点了点头,老实道:“对不住,云公子,我方才……我方才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