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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荣国府回来,黛玉姐弟自觉比往日清净,念书会友好不乐呵,甚至黛玉有时还会下厨整出几道小菜点心之类的,权当消遣。
这一日,本来已经接了武琳的帖子,说是她的大件儿的东西并好些玩意都从西海沿子运上京来,让大家伙都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免得一总儿送出去有不合心意的,也是还席的意思。还未洗漱完毕就有人来报说宝玉病了。
黛玉赶紧先写了帖子,又加上几篮子南边刚运来的瓜果,叫人给武琳送去。再叫人进来细问:“又不是乍寒乍暖的天气,怎么病了?可严重?”
进来的是紫燕。老太太给的两个大丫头,紫鹃跟着来了林府,紫燕留在颂竹轩看屋子,也管着报信的差事。紫燕回道:“倒不是那个病,是被热油烫了脸,王家的舅太太也去看了,我想着姑娘大爷不去不好看,便来报给姑娘知道。”
黛玉听了很是惊讶,宝玉自来都是宝贝一样的人物,如何就烫了脸呢。
紫燕也不是很清楚,含糊道:“只听说是烫了脸,好些人都去瞧了,倒不很清楚是如何烫的。有打扫的婆子说嘴,模糊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关系到环三爷和一个丫鬟。”紫燕如今被调教的比刚开始强了很多,颂竹轩的主子们不在,也不敢出去疯玩,每日里就紧闭门户守着院子,要不就回家去看看,一般不多事。
黛玉自然要去看看,连柳哥儿那儿也跟先生告了假,骑马跟着去。
途经大门的时候,正遇见一僧一道被人请着进门,看见他们姐弟的车马,遥遥施礼,“阿弥陀佛”“无上天尊”,声音像近在耳边。黛玉掀起帘子一角,只见那和尚披着破袈裟穿着破草鞋满头生疮,那道士也是破衣烂衫还一脚高一脚低,像极了贾敏和林海口中往年扬州时的那两人。柳哥儿皱着眉头冷哼一声,黛玉点头致意之后,道一声“走吧”,放下帘子。
进了内院,黛玉问迎客的婆子:“这是要去哪里?还是先去见过老太太。”
那婆子抹抹眼角,道:“老太太正在宝玉那里。姑娘和哥儿来了,也赶紧过去吧,好歹见上一面,都说是不中用了,众人都在呢。”
黛玉柳哥儿并伺候的丫鬟都唬了一跳,急忙问:“怎么回事,怎么就不中用了?不是就被热油烫了脸一下子吗?”
那婆子不过是个外边当差的,如何能知道详情,只说:“原是叫热油烫了的,后来不知怎地就喊打喊杀,先时府里内外忙成一团,二老爷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姐弟两个一听这还了得,赶紧带着人去了大观园,进了园子直奔怡红院。
刚到门口就听见老太太在大骂不知要打死谁的声音和王夫人嚎啕大哭的声音。进了门,果然姑娘爷们奶奶太太的都在,全是眼里含泪,只有赵姨娘并贾环母子透着喜意,站在一群人里万分违和。
黛玉刚说了句:“宝玉怎么了?”那边宝玉猛得起身直勾勾盯着黛玉,声音飘忽不定,道:“你不是她,单有其形内无其魂。她既没来,这一遭我也是白来了。”又道:“从今以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收拾了,打发我走罢。”说完头一仰又直挺挺躺回床上。
老太太颤抖着手探他鼻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撕心裂肺嚎啕一声,使劲捶着自己胸口,“孽障,孽障啊!我的宝玉啊……”王夫人双腿绵软,将身子全搭在丫鬟身上,站都站不稳,一口气没上来抽了过去。李纨赶紧过去伺候着,也不知是不是想起贾珠当年去世的情境,悲从中来哭得难以抑制。
黛玉听闻,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想起来当初投胎的时候,好像是隐约听见什么代替下界之语。不知道宝玉今日的病症是不是真的应在这上头。
柳哥儿斜着眼角看众人的反应,这些人看着黛玉的目光真是叫人恶心,好像如今宝玉这样全是因着黛玉之故。眼风一扫,又看见角落里的薛蟠,盯着黛玉好像饿狗盯着肉骨头一样,直愣愣木呆呆口水都要流下来,更是恶心透顶。
这时候尚没等老太太和贾政反应过来,那一僧一道也进来,照着宝玉大喝一声:“还不醒来!”也是奇了,宝玉的胸口眼见着重又起伏起来,老太太又伸手探其鼻息,已经平缓进出起来。老太太当即喜形于色,道:“两位高人快救救我的宝玉,做什么样的法事用什么样的东西尽管说来!”王夫人也醒过来,连声附和。
那僧道对着贾政道:“这屋里的姑娘们和至亲留下,其他人先散了吧。”
这话一说当然毫无异议,当即无关人等离开,只留下老太太、王夫人、贾政、迎春、探春、惜春、宝钗、湘云、黛玉和袭人晴雯等伺候的丫鬟。
那僧人对着黛玉道:“请姑娘出了这院子大门,先向南走九十九步,站定,再向东走九十九步,期间不要说话不要回头,摘下脚底下那朵花,原路拿回来。”
众人都好奇,若是那地方正好没有花可怎么办,可都不敢吱声。探春起身陪着黛玉出来,黛玉不说话探春帮忙数着步数,先向南走九十九步,又向东走九十九步,果然脚尖儿前面一朵花孤零零立在那里,浅蓝通透,笼着一层薄雾,花形似兰非兰,香气若有还无,不似人间之物。黛玉见之亲切,拿到手里如玉石般冰凉,捧着原路返回。
众人见黛玉捧着这样一物回来,都大觉惊奇,知道眼前这一僧一道是真正的高人,不由敬畏之心更重,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那道人又说:“拿火盆来吧,再把贵公子那稀世奇珍拿来。”贾政听闻,亲自将宝玉出生时含着的那块通灵宝玉请出来。麝月赶紧准备妥当火盆。那道人把那花和那通灵宝玉一起放到火盆里,那花没等落下,刚一沾着火苗当即化作一缕青烟,宝玉自动回到道人手里,道人又将通灵宝玉放到宝玉的枕边。就听宝玉喃喃自语道:“可说好了,下一世你必来找我!”那僧人道:“天理循环,欠下的债总会还的,你放心吧。”将一干人等吓得不轻。
那道人又道:“这玉还得有金来配,才称得上良缘圆满。挂在帐内七七四十九天,别再让腌臜东西冲了,这痴症也就好了。”
王夫人一听金玉良缘,也顾不得隐晦和脸面,忙将宝钗的金锁拿出来问:“可使得?”那僧道一齐点头“使得”。宝钗此时脸面绯红,低头掩了神色。湘云摩挲着自己的金麒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太太纵然满心里想让宝玉配了湘云,这时候王夫人挑到明面上也不能再钉是钉铆是铆的将湘云的麒麟拿出来,也默认了金锁。
话毕,两人又喊一声佛号/道号,飘然远走,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众人又都称赞了两句高人,才算完。
贾政眼看这事事关神佛,知道家里的孩子可能真有来历,便是传奇小说里也是罕见,不敢再传得满城风雨。等到袭人将通灵宝玉和金锁一齐挂在宝玉床顶帐子上,厉声道:“今日之事,务必不能漏出一个字去!”又向黛玉、湘云、宝钗三人道谢,三人俱言不敢。
没有半天功夫,果然宝玉已经醒来能坐起身,到第二天已经能喝些小米粥吃些鸡蛋糕之类。喜得老太太和王夫人更加崇佛尚道。
恨得赵姨娘咬牙,“怎么竟没死了!”
原来这事还是跟原先命定的一样,还是牵扯到了赵姨娘。虽说凤姐儿已经走了,早先也没有因为亲近王夫人作践赵姨娘,可是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王夫人比之前脾气见长,宝玉被热油烫了脸之后,骂起赵姨娘来更加狠厉。赵姨娘一颗嫉妒之心全使在宝玉身上,兼又想起二房只还有这两个男孩子,宝玉若真死了便是环哥儿的天下。在马道婆进府的时候,到底买通了马道婆弄来一道符纸几个小鬼,偷偷做法。也才有了那日之祸。
只是,说到底是福是祸还真是说不清。从那以后,宝玉再见到黛玉,竟没了往日的亲近之感,与探春等人没有差别,相处起来自在不少。黛玉于是也不再很躲着他,兼之宝玉待女孩比别个细心妥帖,久了之后倒真相处出几分情分。
而怡红院里的那日在场的几个大丫头,除了晴雯还有些不服,其他人打心眼里已经认为宝钗就是未来的宝二奶奶,明里暗里的巴结着,待她也比待旁人殷勤了不少。湘云再不服气也只能认了,没过几日就回家去了,之后连着两三个月没来,明着说是病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她是灰心了。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贾元春的计划还真有点那么个意思,那日薛蟠一见黛玉就把她放在心里,薛姨妈回去之后,一直闹腾着要让王夫人说媒。
在薛姨妈心里自己儿子自然是最好的,可即使这样她也知道两人身份不相配,他们那样的人家向来讲究门当户对,就是不门当户对也是男方高于女方的多,不说薛老爷早已亡故,就是家里当家的还是紫薇舍人,薛蟠也配不上林如海的嫡长女儿。
宝钗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薛蟠是那种一心认定就不罢休的人,整日里翻来覆去的闹腾,到底闹腾的宝钗心烦。终于对薛姨妈说:“咱们家跟姨妈家是摆不脱了,哥哥若有个得力的岳父,也是件好事。虽然咱们家低一等,若姨妈或是娘娘出面,也不是没有缓和的余地。妈不若去跟姨妈说一声,若是不成便罢了,若是成了也算圆了哥哥的心愿。到时候,不定哥哥就知道上进了呢。”
薛姨妈一想也是,不过是说一声,成了更好,不成也没有妨碍。于是找了个机会说给王夫人,王夫人一听正合意,又想起当初说给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推三阻四的样子,干脆直接写了封信直接递给贾敏。在信里将宝玉定下宝钗的话透了,又将薛家豪富夸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还明确说了这是宫里贤德妃的意思。
贾敏接到信一看,气得直头疼,也没给林海看,当即回了一封。里子面子全没给王夫人,在信里就大骂王夫人,直言我女儿的婚事自有她父母做主,便是父母死干净了也轮不到你个二舅母。又言贾元春不过是个妾有什么资格插手大臣家女儿的婚事,是要一心想着做皇后太后么?再大骂薛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介破落户也敢肖想她的女儿。反正是怎么难听怎么来,怎么出气怎么来。
王夫人接到信差点没晕过去,贾敏竟然将贾家薛家王家连带着贤德妃都骂了进去,她也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