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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此时重伤未醒,姚翝必定心绪难平,应该有许多话想问徐相宜,姚守宁并不准备此时去打扰父亲。
妖邪与陈太微到来之后引发的这一场大战对姚家冲击很大,不止是柳氏夫妇的正屋被毁,其他屋舍都受到了冲击。
好在姚守宁的房间受到的冲击并不是很大,她与陆执回到自己房门口的时候,冬葵正搬了一部分摔碎的碗盏、箱笼等摆在门前的空地上。
“小姐回来了。”见到姚守宁的时候,冬葵眼圈先是一红,接着又招呼了一声世子,才问道:
“听说今日家里进了妖邪?”
今日长公主上门拜访,姚守宁与长公主向来亲近,听到消息的时候就赶了过去。
之后发生的事冬葵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姚守宁离开不久之后,家里突然刮起大风,又出现电闪雷鸣。
紧接着只听到地动山摇的震响,家里桌椅晃动,屏风倒塌,碎了不少东西。
她正有些惊慌失措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尖叫‘妖怪来了’,不久之后一切风平浪静,接着听到了柳并舟安抚众人的声音。
“我知道柳老爷既然说话,应该是没事了,不过我也很担心你,便想收拾了屋子来找小姐。”
姚守宁点了点头:
“你做的对。”
姚婉宁如今身怀有孕,屋子收拾干净才最重要,以免乱糟糟的到时绊摔了人。
她并没有隐瞒冬葵:
“今日家里来了妖邪,就是之前蛊惑表姐的那一个——”
她的话令冬葵吓了一跳,问道:
“表小姐没事吧?”
姚守宁听到这话,愣了一愣。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压根还没顾及上与表姐多说几句,此时听冬葵问起,她回想苏妙真的神色,看不出来有什么伤心、怨恨,反倒还在她提起自己受陈太微蛊惑时,安慰了自己几句。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接着又皱眉:
“但表姐心里肯定对妖狐有怨恨。”
说到这里,她心中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表姐与妖狐之间还有孽债未清,将来这一人、一妖定有牵扯。
只是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再一细想,倒想起了一件事。
顾后生病之前,顾焕之上门求药。
那时的表姐受妖邪蛊惑,与它完成了一桩交易,得到了妖狐一个‘不情之请’。
想到这里,姚守宁下意识的看了陆执一眼。
苏妙真当时之所以极力想要拿到这个承诺,是因为她受到妖邪影响,以为自己与陆执有‘前世姻缘’的缘故。
如今表姐已经清醒,知道所谓的‘前世’不过是一场妖狐制造出来的幻觉而已。
从苏妙真先前的表现看,她对陆执似是再无执念,妖狐又被驱离她的身体,这场与妖狐之间的交易自然便不了了之。
既然如此,她与妖邪之间的牵扯又是因为什么呢?
她心中想着事,双眉紧皱着,不时看陆执一眼,倒将陆执看得毛骨悚然,心中惴惴不安的。
“你,你这样看得我心里有点发毛。”世子双臂交叠于胸口,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好的事?”说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绝望的道:
“你表姐是不是还要整我?”
“不是、不是。”
姚守宁连忙摇头,看他如惊弓之鸟,想起他过往经历,又觉得有些同情,安抚他道:
“我表姐已经清醒了,怎么还会搞你?”
“不过……”她说到这里,表情有些迟疑:
“我总觉得表姐与妖狐之间还有因果未解——”说完,她将当日那场交易简单的说了一遍,末了又自顾自的摇头:
“这跟你没有关系。”
陆执的脸色青白交错,听到她后面的话,勉强松了口气。
他天不怕、地不怕,遇到陈太微这样的人也敢正面对抗,但在被妖狐蛊惑的苏妙真手里却实实在在吃过大亏。
如果苏妙真本性狠毒就算了,偏偏她是受妖邪所害,又向自己道过歉了。
男子汉大丈夫,总不好执意与一个少女过不去。
再加上她又是姚守宁的表姐,世子便唯有含泪忍下这口气,大度的当过往发生的一切是浮云。
可事情坏就坏在陆执身上妖蛊未解,狐妖不灭,他总担忧往日恶梦重演,之前那些荒唐的事再度发生。
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世子心病,使他听闻妖蛊便变了脸色。
“你说的是真的?”虽说知道姚守宁是辩机一族传人,预知能力过人,但陆执心中忐忑,仍是再三确定:
“你是不是骗我,想安慰我?”
“不是。”姚守宁见他面色忐忑,不由被他逗得心情都好了几分,摇了摇头:
“我真的感觉和你没有关系。”
她满脸认真,世子听到此处,心中已经信了大半。
但他习惯与姚守宁斗嘴说趣,再加上姚守宁因为柳氏的伤情而担忧,此时好不容易展颜而笑,他便有意逗她开心,故意问:
“你发誓?”
姚守宁用力点头:
“我发誓!”
世子作出心有余悸的神情,说道:
“这就好。”
他平日装着沉着冷静,此时满脸紧张的样子逗得姚守宁有些想笑。
她抿了抿唇,又转头看冬葵:
“我表姐暂时没事,但我娘……”
提到柳氏,她的脸色暗淡了几分,与世子说笑逗趣带来的轻松愉悦之感顿时又散了大半,眉梢又轻轻皱起。
“太太怎么了?”
冬葵闻言,连忙放了手里东西问了一句。
“她为了救我跟姐姐受了伤,此时徐先生正在救她——”她话音刚一落,冬葵便急着道:
“我去看看。”
说过完,便连忙往正屋跑去。
她这一走,就扔下满地东西。
姚守宁怕屋子乱糟糟的,稍后姐姐回来不好走动,便一面蹲下身收拾,一面与陆执说话:
“我娘脾气急躁,但她对家里人都很维护的,冬葵是从小陪我一起长大的,她进姚家那会儿,我都才四岁多。”
冬葵与她年岁相差不大,那时爹娘嫌她是个女儿,有意想卖她。
但她年纪小,根本卖不出去,大冬天的,父母便将她哄着扔在城里。
“我娘遇到她那会儿,她蹲在角落,连要饭都抢不过别人,她便寻人打听冬葵来历,找到对方父母后,与他们吵了一架,出钱将冬葵买下来的。”
虽然名义上说是买来照顾姚守宁的小丫环,但那时的冬葵年岁还小,又哪能做什么事呢?
“我记得冬葵来家里时,又瘦又小,像是猴子,我娘就让曹嬷嬷照顾她,养了半年才胖些。”
姚翝那时俸禄不高,又要养一子两女,但对柳氏的举动并无怨言,也说那对不要孩子的夫妻狠心。
冬葵那会儿已经记事,在她心里,柳氏既是她的恩人,也如母亲一般照顾她长大,使她衣食无忧,因此听到柳氏受伤,她也格外担心。
陆执转头看她。
她手里握着一个竹编的筐子,提到过往时,语气温柔。
世子听得出来她对柳氏是很担忧的,只是借着说话强忍。
“柳姨心地很善良。”
他安慰了一句,“善有善报,徐先生一定能救回她的。”
陆执话音一落,姚守宁眼眶里蓄积多时的眼泪‘啪嗒’落了下来,砸到她手背上碎开。
这句话使她的眼泪如开闸的洪流,她顿时哭个不停:
“世子,我真的好担忧。”
“别担心——”陆执见她一哭,便有些手足无措,笨拙的伸手去拍她后背:
“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你预知能力强,并没有感应到你娘出事,对不对?”
她靠住世子手臂,泣不成声:
“可我仍然很慌。”
自柳并舟到来之后,她很久都没有这样慌乱。
外祖父便如一根定海神针,无论是他当日进入神都后大展神威,还是他对于未来许多事了如指掌的镇定态度,都给了她极大的心理安慰。
可当她回到过去之后,已经明白了柳并舟并非先知,他只是比其他人更早得知了未来的事。
而他所知又是因为自己告诉他的缘故,柳氏的受伤时间发生在这个关键点,也就是说,谁都不知道她最终会不会康复,并顺利苏醒。
“没有坏的预感,就是最好的感应。”世子说道:
“徐先生为人还是很靠得住的——”说完,他迟疑了一下:
“虽然他的主意都不太靠谱,但在对付妖蛊、邪祟方面,却很有手段的。”
“你瞧瞧我,当时城北妖蛊发作闹得多厉害?后面不也一样被压制下去了?”他见姚守宁心情抑郁,便故意拿自己逗趣:“什么‘一见钟情’,装成女人出门便破解了。还有你表姐将我咒死,我娘置办丧礼,妖蛊便破解了……”
‘噗。’
姚守宁本来很是悲伤,此时又被他逗笑,她揉了揉眼睛,回忆过去,吐了下舌头:
“世子你也好惨。”
“遇上妖邪,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为了让其他人不要受妖邪祸害,我们才要想办法不允许这些妖物出边界之门……”
世子见将她哄好,心中松了口气。
姚守宁转头看他,见世子说话时神色平静,似是认命。
他蹲在她身边,说话的同时还在低头帮她收拾东西。
世子的侧颜更显出他五官的深邃,他天庭饱满,眉峰极美,鼻梁挺直,嘴唇红润。
他长发浓密,黑得近乎泛青,被他束成一尾。
似是察觉到姚守宁看他,他长眉一挑,转过了头来:
“怎么了?”
他说话时,少年意气扑面而来,姚守宁心中突然觉得内疚、可惜及怜悯。
世子说起妖蛊越是坦然,她越能感觉到他内心隐藏的不甘心。
他本是天之骄子,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神采飞扬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受妖蛊掌控,数次失去控制,并且丢人现眼,他内心对此肯定异常痛恨。
想起两人交往之初,是因为她答应帮助他驱除妖蛊,使他恢复正常,他也帮姚婉宁驱除‘河神’。
谁能想到,这场交易做到如今,两人谁都没有完成当初的承诺。
她的失信不是出自于本意,姚守宁也没料到当日从苏妙真身上的狐王口中听到的消息也不完整。
事后世子前往南安岭杀了佘氏,但佘氏却仍有漏网之鱼。
而她自己因为担忧姚婉宁的缘故,便再顾及不上世子的事,一直拖延到如今。
她想到这里,便意识到一个事:每当自己心情不好、不开心的时候,世子好像总会想方设法逗她开心,甚至不惜提起自己的糗事。
她一听就笑,却好像很少去细想世子提起这些事的心情。
姚守宁突然觉得内疚无比,她握住世子的手:
“等我姐姐的事情办妥后,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寻找到佘氏一族,消除你体内的妖蛊。”说完,温声问他:
“好不好?”
这怎么能不好?
世子点了点头,却见她神情温柔,一双水润的大眼睛中似是全是自己。
他有一种好事突然降临的不真实感: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我对你好,难道不好吗?”她语气轻轻细细,说的话却有些拗口。
世子却能明白她的意思,忙不迭的道:
“当然很好——”接着,又有些迟疑道:
“可是,可是,我怕你只是这会儿对我好而已。”
他情窦初开,也有患得患失之时,也喜欢猜测她心里的想法,却因为经验不足,而两眼一抹黑。
对陆执来说,姚守宁越优秀,他便越喜欢,但他越喜欢,心中便越忐忑。
姚家有两个女儿,长女嫁的是‘河神’,姚守宁参与了应天书局,在书局上亲自定下了姚婉宁与太祖之间的婚事,这给了陆执一定的心理压力。
他年纪还轻,以前行事也很随意,在姚守宁面前出过很多丑,不知道姚守宁会不会觉得他性格太不沉稳?
除此之外,他虽说是长公主夫妇的独子,身后有将军府、朱姮蕊作后盾,可这些家底与太祖相比起来,好像又不值一提。
世子突然没有了安全感,总觉得自己的优势被朱世祯比得一文不值:
“你会不会一直对我好?”
“会啊。”她点了点头,敏锐的感应到此时世子忐忑的内心。
虽说不明就里,但仍是握住了世子的手保证:
“我会一直都对世子很好的。”
“那如果我妖蛊驱除了呢?你还会不会和我一起……一起出行,比如游山玩水、探险之类的。”他又追问。
“会。”姚守宁耐心跟他说话:
“世子是我最好的朋友,就是没有妖蛊,我也会跟你一起相约出门。”
她再三保证,可却没有办法令他安心。
他喜欢得太多,太过在意,反倒行事怯怯,说话畏首畏尾,不敢直言问她。
当日上巳节时,温景随被她看破心意后,她直言拒绝的场景浮现在他面前。
那时的她果断坚定,不给温景随留半点儿机会。
他看得很爽,又为自己少了一个情敌而开心,却哪里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担忧会遇上相同的情景呢?
世子既满足于两人眼前的相处,却又不满足于此,他越想越是焦躁,眉梢便紧紧皱起。
“……哦。”
他得到了答案,却又非想像中的答案,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姚守宁隐约猜到了端倪。
“守宁,你真的很好,可我总觉得,在你心里,对每个人都是一样好的。”他有些失落的道。
“才不是!”她下意识反驳。
他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冲动的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却又害怕自己的话破坏了两人之间的友谊,害怕自己是二代温景随。
如果被拒绝,将来他拿什么借口再与姚守宁这样自然随意的相处呢?
‘守宁,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好喜欢守宁,也想守宁喜欢我。’
‘想跟朱世祯做连襟。’
他心里一连翻转过好几个念头,想要旁敲侧击将自己的心事说给她听,却又不知该如何自然而然,又不被她讨厌的提起,最终所有起伏的心绪被他强行按了下去,化为平静。
“……”
姚守宁目瞪口呆,‘听’到了世子的心声从一开始的起伏不定,到最后平稳。
‘怦怦怦!’
她心中如揣小鹿,下意识的转头,不敢去看世子的眼睛。
她早知道世子喜欢她,可是她还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
‘情’之一字对她来说还很陌生,她还没有做好与世子之间关系转换的准备。
可她也不忍心拒绝世子,看他伤心。
“算了,不说这些了。”
陆执挤出一个笑意:
“还是先养好你娘的伤,解决陈太微及妖邪的事,至于我的妖蛊,之后再说吧,反正又不致命。”
他不说这样的话还好,一强作镇定,姚守宁反倒有些心疼。
“我……”
她犹豫了一下,世子故作轻松,突然转头往四处看,倒是被他发现了杂物堆中的一样东西:“咦,守宁,你看这是什么?”
说话时,他长腿一迈,往那堆杂物走了过去。
这是冬葵从屋里抱出来的东西,陆执手指之处是一个箱子。
只是箱子可能在妖邪施法引起的冲击波时落地,磕破了盖子,露出里面的一个东西。
那东西似是一个杯口粗细的布套子,里面装的像是卷起的书画类。
他总觉得有些眼熟,便伸手从破开的洞口处去掏:
“好像一卷画。”
世子这样一说,姚守宁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激动之感。
一股没来由的直觉涌入她的心里,她感到有些兴奋:
“是字画,是外祖父的字画!”
说完,她哪里还顾及得上儿女私情,连忙伸手也去抓那箱子:
“把它打开。”
陆执听了这话,就捉了身侧挂的佩剑柄,插入破开的盖口处,提醒了她一声:
“你避到我身后,小心。”
她点了点头,蹲到世子身后,伸手搭在他肩头,看他轻轻一撬——箱子应声而破,露出里面装的东西。
“果然是它。”
姚守宁有些高兴。
箱子里装的是一只细长的布袋子,袋口系得很紧。
她伸手去取,解释着:
“你还记得当日你中邪后,我跟我娘拜访时,我送到你家的那幅我外祖父亲自写的字画吗?”
陆执点了点头:
“自然记得。”
不止记得,印象还很深刻。
柳并舟的这幅字画功力很深,后来在他妖蛊发作昏睡的期间,替他挡了数次灾劫。
“就是它!”
姚守宁将里袋子系口的丝绳打开,将里面的字画抽了出来。
她抽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世子!”
她大喊了一声。
陆执不明就里抬头看她,应道:“怎么了?”
“这字画挂在你房中,当日替你挡了许久的妖邪,直到蛇妪被你杀死之后,长公主才把它还给我,你还记得吗?”
她那双红眼睛发亮,语气都带了点兴奋。
陆执心里隐约觉得她可能找到了什么契机,应了一声:
“记得。”
“长公主还我之后,我带回家拆开看时——”
她说到这里,顿了片刻,深呼了一口气,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字画上残留了一道妖蟒的阴影。”
两人目光交汇,顿时心生默契。
世子想到她话中暗指的意思,不免面露激动之色,下意识的紧握住了手里的剑柄。
“我从妖狐那里听来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她咬了咬嘴唇,说道:
“南安岭就住着佘仙一氏。”
如果当时陆执剿灭的佘氏还有漏网之鱼,会不会是当初杀蛇妪时,她留了一丝妖魂被封印在画里?
“有可能!”
世子强忍内心兴奋,应答了一句。
说话时他拇指一顶剑鞘,剑身与鞘摩擦,发出刺耳声音。
姚守宁向陆执使了个眼色,他拨出长剑,冲她无声的点头。
少女再次深呼了一口气,接着将字画摊开。
‘轰!’
刹时之间,异常陡生。
那画一打开,突然妖风顿起。
画上喷出股股黑气,接着传来一道老妇人尖厉的呼喊声:
“儿啊——儿啊——”
姚守宁的院落瞬间布满黑雾,画纸内传来力量的撕扯。
‘哗哗哗。’
纸张似是被人大力掼动,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却封印着纸张,使其不致损毁。
姚守宁面色一变,极力抓握那纸张,可纸上的力量奇大无比。
一股腥气从中喷出,画布张开,‘嘶哈’声里,一只硕大的蛇头如闪电般的钻了出来,直扑她面门。
她受到惊吓,下意识的将字画远离自己的身体。
‘哗呼啦——’
那画布从她手中脱出,飞悬于半空中,画内的蛇头钻出尺来长,扑至她近前时,张开血盆大口。
那一对獠牙弯勾,闪着森冷光泽,蛇口吐信,发出‘咝咝’声。
片刻之间,蛇头又幻化为一张阴森可怕的老妇人面庞。
只见那妇人眼肿似鱼泡,嘴角下垂,一张脸说不出的怨毒,张嘴冲着姚守宁喊:
“还我命来!”
她口腔漆黑,说话音隐约可见嘴唇处尖锐的獠牙突起。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蛇妪披头散发,喊话时,黑气之中伸出一双枯瘦如柴的双臂,那双手指甲漆黑,长约寸许,锋利无匹,用力刺往姚守宁的脖颈。
姚守宁便如重温当日恶梦。
虽说她如今已经非当初才撞见妖邪事件时的单纯少女,也猜到画中会有蛇妖之魂,可她万万没想到一打开画卷,竟会看到如此可怖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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