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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锦衣刚跨进别苑的大门便看见了端坐在院子正中央的楚钟岳,以及与其并排而坐的任啸云。
他们的身后是两个极高的木架子,地上固定着一个巨大的铁环,一条绳索的正中央从铁环中穿过,两端绕过高高的木架,直直垂下去。
整个绳索呈双峰的形状,任子钰和姬陵就被绑在这绳索的两端,他们的正下方,各架着一个冒着烟的大锅,锅下面,大火熊熊燃烧。
那锅,像是沸腾的油锅。
“姐姐。”
“阿姐。”
楚钟岳放下手里的茶杯,缓缓站起身来,冷笑道:“侄女来了,要不要先过来喝口茶,歇一歇。”
夜锦衣将目光从任子钰和姬陵身上收回来,她迎上楚钟岳的目光,并未与其绕弯,直言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既然侄女如此痛快,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了。”楚钟岳抬起左手,指向头顶的架子,道,“你的两个弟弟如今绑在一根绳子上,下面是两个沸腾的油锅。只要你能把他们两个都救下来,我就放你们走。”
夜锦衣探究道:“只是如此?”
楚钟岳道:“我自然不能如此轻易让侄女把人救走,所以,在此期间,我会出手阻止侄女你,就当是给这场考验增加一些难度。”
他就这样将这场绑架与威胁定义成了一个考验。
夜锦衣冷笑道:“如此一来,我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不如我站在这里不动,你直接给我一剑,这样不是更痛快?”
楚钟岳摇了摇头,笑道:“不,我还是更喜欢看你救人不得而发疯的样子。”
夜锦衣侧头看向楚钟岳一旁的任啸云,除了自己进门的那一瞬,任啸云的面色有一点变化外,之后,任啸云便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
因此,夜锦衣抬手指向任啸云,道:“那二叔呢?”
楚钟岳勾头看向任啸云,笑道:“任先生可以来做个证明人。”
夜锦衣谑笑道:“证明这个考验的公平性?”
楚钟岳摇头,一字一句道:“证明这锅里沸腾的是油,而非醋,省的侄女以为我同你开玩笑。”
楚钟岳的话还没说完,任啸云的面色就已经变了。
姬陵和任子钰的脸色也变了,他们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任啸云抬头看向楚钟岳,又看向夜锦衣,面色犹豫,手好似还在哆嗦。
楚钟岳皱起眉头,看起来对任啸云现在的犹豫很是不满:“任先生,你在磨蹭什么?这油是你亲自倒进去的,难道你不敢来证明这是油?”
任啸云面色难堪,抬头问道:“楚庄主,你要我如何证明?”
楚钟岳笑道:“这还不简单,任先生将右手放进锅中,若你的手入锅便被煎炸成一块焦肉,那么就证明里面是油。”
他的表情很是轻巧,就像任啸云的手不是手,而是集市上买来的一个鸡爪,可以随意煎炸。
任啸云的面色更白了,他后退一步道:“楚庄主,这肯定是油,何须证明呢?”
楚钟岳摇摇头,看起来对任啸云的话很不赞同:“不,万一有人趁你我不注意时将里面的油换成醋呢?那这考验不是成了笑话?”
任啸云忙道:“绝不会,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
任啸云的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就停住了。
只有他和楚钟岳两个人。
楚钟岳大笑起来,他扭头看向任啸云,道:“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证明,任先生为何这么犹豫?”
说着,楚钟岳便大步走向任啸云,直接钳住任啸云的右手往任子钰下面的油锅拉。
“爹!”任子钰大声叫着。
任啸云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开始使劲挣扎,但无论如何都挣扎不过楚钟岳的钳制,眼看着他的右手就要被放进滚烫的油锅。
此时,任啸云的左手突然从袖中钻出来,一柄短刀也立即朝楚钟岳的脖子刺去。
任啸云知道自己此前的计谋已被识破,此时锅里的是油非醋,但他不相信双手的自己敌不过只剩一只手的楚钟岳,所以他决定一搏。
但他的短刀才刚刚出袖,就不知从哪飞来一脚。这一脚正中他的心口,直接让他摔出一丈远,撞在院中的假山上,重重落在地上。
然后,他便昏过去了。
“侄女这是做什么?”楚钟岳斜眼瞅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夜锦衣,下意识后退一步,鄙夷地望向地上晕倒的任啸云,笑道。
夜锦衣看了一眼沸腾的油锅,道:“我想楚庄主一定只相信自己,那么证明这是油锅的重任也不该麻烦别人。”
她的话音才落,便将从任啸云手中夺过的短刀在油锅中重重一划,金黄色的液体便猛地溅出来。
楚钟岳下意识去躲,却被夜锦衣死死地钳住右臂,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滚烫的油滴恰巧溅在楚钟岳的脸上,楚钟岳的脸上顿时发出滋啦啦的声响,然后脸上迅速出现一片发红发黑的烫伤。
“啊!”
楚钟岳没有右手,因此无法来推开夜锦衣,剧痛之下,使力一脚踹在夜锦衣的腹部,这才挣脱开来。
夜锦衣被楚钟岳这一脚踹地后退了几步,这一退,她的后背重重地撞在油锅的边沿,锅里的油因着这猛烈的撞击来回翻腾,一片滚油直接溅出锅外,浇在夜锦衣的后背上。
夜锦衣先是感到自己的后背一阵潮湿,紧接着听到了清晰无比的滋滋啦啦的声音,而后她感到自己的后背传来被烈火炙烤一般的疼痛。
她好像闻到了肉被烧焦的味道。
“唔。”夜锦衣猛地跪在地上,因着吃痛,重哼一声。
“阿姐!”姬陵皱起眉头看着夜锦衣,使劲地挣扎着,他想挣开束缚自己的绳索,他相信凭自己的轻功一定可以在落进油锅之前躲开的。
“侄女,看来还是你证明的更加直观。”楚钟岳本觉得自己的脸已经毁了,正恨的牙痒,抬头却看见夜锦衣此刻的情状,顿时觉得脸上的伤也不痛了。他站起身,看向挣扎的姬陵,大声道,“小子,我知道你轻功好,可你要知道,你挣开或许可以脱身,但跟你绑在一根绳子上的那书生可就必死无疑了。”
闻言,姬陵看了一眼对面的任子钰,顿时不动了。
夜锦衣站起身来,提高声音提醒道:“阿陵,不要冒险。别担心,你们不会有事的。”
楚钟岳抬手指了指地上的铁环,提醒道:“侄女,忘了告诉你,那个铁环可不是一般的铁环,那是一个布满铁齿的环子,绳子很快就会被磨断。我想,你要是想等救兵来,你那恐怕来不及救你的弟弟们。”
夜锦衣看向那个铁环,只见在方才两个人一上一下剧烈的摩擦下,绕过铁环的绳子已经被磨断了一半,现在只剩下那一半粗的绳子在勉强支撑着他们的重量。
所以她深吸了口气,站直身子,握紧了手里的短刀,鹰隼一般的黑眸紧紧地盯着楚钟岳,像是盯着荒漠之中一个匆忙逃命的老兔子。
楚钟岳退后一步,面上镇定笑道:“侄女不救人了?”
夜锦衣将短刀在自己紫色的衣袖上来回擦拭着,勾唇道:“楚庄主以为绑了我的弟弟就可以反客为主,就可以让我做你砧板上的鱼肉?我想,我有必要让楚庄主认识到,到底谁是砧板,谁是鱼肉。”
楚钟岳脸上的笑有一些僵硬,他不可置信道:“我的命莫非比你弟弟的命金贵?”
夜锦衣摇头道:“你没有资格和他们比,但是,有句话说的很好,磨刀不误砍柴工。只有杀了你,我才能救他们。”
楚钟岳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低估夜锦衣,他以为像夜锦衣这样的感情动物,势必会因为姬陵和任子钰的生命危险而方寸大乱,从而走进自己所制定的游戏圈套中,一边救人一边应付自己。
这样,她不但救不了人,自己也会丧命在楚钟岳的刀下。
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
楚钟岳用左手拔出自己的刀,他看着刀上自己的倒影,冷笑道:“呵呵,说的好,磨刀不误砍柴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