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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和温家关系匪浅,楚钟岳与令尊更是有几十年的交情。那为什么温公子会对白华隐瞒令尊去世的事,难道温公子早就怀疑楚家居心叵测?”
温九凤抬头扫了一眼这石屋内布满的白色帷幔和长明灯,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这个答案,重要吗?”
“重要。”
夜锦衣并未拖泥带水,只是简单地回答了这两个字,一旦切入正题,他便不会再如最初一般打心理战,他必须最快知道答案。
见夜锦衣态度坚决,温九凤也没有隐瞒,只是叹口气道:“我父亲生前曾对我说,不可轻信楚家。”
“为何?”
温九凤坐在冰床上,抬手理了理温琼琚有些凌乱的发,看着温琼琚依然没有血色的脸许久许久,才抬头道:“曾经,我父亲轻信楚钟岳,结果酿成大错,生生地留下了污点。”
夜锦衣盯着他,又问:“什么错?”
温九凤道:“他错杀了自己的知己好友。”
说这句话的时候,温九凤的脸色是哀愁的,似乎他也能感知到当时温琼琚的自责和内疚。因为别人的一句谎言,生生害死了与自己相知相遇的好友,这种悲哀他虽然不能够完全感同身受,但却也能够洞悉一二。
夜锦衣冷笑一声,道:“玉无痕?”
闻言,温九凤猛地抬头,冷喝一声:“你怎么知道?”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因为他把答案明明白白地摆在夜锦衣面前了,也将他父亲一直隐藏的污点摊在夜锦衣的面前了。
污点,无论是大是小,总归是不光彩的。
况且,这个污点,着实无法被人忽略,无法被人原谅。
夜锦衣道:“因为令尊的知己除了玉无痕,再无他人。”
温九凤看着温琼琚,心里涌出一股悲凉来,他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再无他人。”
这个动荡的江湖里,能同行一路的行人好找,但能共饮美酒的知己却难寻。而玉无痕就是温琼琚这一生里,唯一能够同饮一杯美酒的人。
玉无痕洒脱惯了,喜好结交朋友,平日里除了习剑就是弹弹琴;而温琼琚生性木讷,不愿与人诸多交流,唯一的爱好便是弹琴。
偏偏就有那么一日,生性木讷的温琼琚遇见了这个生性洒脱的玉无痕,加上二人一样视琴如命,二人便在一起畅饮畅弹三天三夜,尽兴之后才告别离去,也是从那之后,二人成了以琴结缘的知己好友。加上温琼琚一向不善与人交流,所以他更是把玉无痕这个唯一的朋友看的格外重要。
可是,谁也未曾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夜锦衣强忍住心中涌出一股哀伤,又问:“所以,当年的事情并非是楚家说的那般。”
温九凤不答,只是抬手握住温琼琚僵硬冰凉的手,像是在犹豫。因为当年的事情非同小可,其中牵扯到太多无辜的生命,也牵扯到几大门派的声誉,更牵扯到温琼琚,他不能就这样草率地说出口。
但夜锦衣的这些疑问却让他怀疑起夜锦衣的身份来,因为夜锦衣这些问题全都指向当年绝崖山庄之事,他有些疑问,难道面前的夜锦衣与当年的事情有什么关联。这样想着,他抬头看向夜锦衣,眸中带着深沉的探究。
“温公子不想说,那便我来说。”夜锦衣看出温九凤心里的疑问和纠结,苦笑一声,真相他们两个人都知道,不过是需要一个有勇气说出来的人罢了。说出来艰难,但承认却不一定是难事。
“十年前,楚钟岳、田青云、左天穹觊觎玉家所得的绝世秘籍忘川志,便找到了宫酌独庄主,温阁主和赵元耆,谎称玉无痕与姬容密谋练就邪功危害武林,计划铲除玉无痕为武林除害。之后,他们嫁祸崆峒墓,又打着为玉家报仇的名号铲除了姬家。”夜锦衣说到这里,突然冷笑一声,“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楚钟岳仗义为义兄报仇,侠肝义胆。而在温阁主等人来看,玉无痕不仁不义,但楚钟岳却仍能为之着想,维护其名声,着实有情有义。如此一箭双雕之计,真是妙得很呢。”
温九凤皱眉道:“我父亲收到信的时候很挣扎,一面是道义,一面是兄弟。可楚钟岳太了解我父亲了,他知道我父亲无论怎么犹豫,最后都会选择道义。”
夜锦衣道:“温阁主又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温九凤道:“田青云喝醉了酒,将真相说了出来。”
夜锦衣不再言语,只是抬头看着屋顶挂的白色帷幔,他的鼻子发酸,眼角已经潮湿,胸口因为压抑而憋得生疼。他微微闭了眼睛,生生地将快要溢出的泪水给憋回去。
他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不要失控,可是这种痛苦悲伤的感觉总是像浪潮一般向他袭来,让他淹没在沉重的悲戚里面快要窒息。
此时的他,只想拿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捅向温琼琚的尸体,直到他全身遍布伤痕,直到面目全非,他想伸手将温琼琚的身体烧成焦炭,化成一堆粉末,他只想用尽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方式凌虐温琼琚。
可即使是如此,也没有办法让他心里的愤怒和仇恨消退半分。
他本该是最幸福的人,他本该陪在自己爹娘身边尽孝,他本该与自己爱的人一起看遍世间繁华,然后看他们的孩子一天一天长大的。
可是,这些本该成为现实的美梦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撕碎了,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婪,为了满足自己的正义感,为了那个叫做道义的东西。
可笑。可悲。可怜。
他抿着嘴唇,笑的极冷,笑的极讽刺,他猩红的眸子却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的压抑与痛苦。
“你是谁?”
温九凤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从头到尾他都想知道的问题。这个男人太过神秘,也太过可怕,恐怕没有人会不对这样一个人感兴趣。
重要的是,这个人在整件事情中一定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否则他如何那样清晰地知道曾经发生的事情,又如何可以帮他除掉楚家和无极门。
夜锦衣转过身去,轻声道:“你会知道我是谁?但却不是现在。”
温九凤皱眉道:“那是何时?”
夜锦衣道:“你大仇得报之时。”
说罢,他就抬脚往外走,又在快走出大厅的时候扭头扫了温琼琚的尸体一眼,冷声道:“隐瞒温阁主的死讯已没有任何意义,早日让温阁主入土为安吧。”
温九凤低头看着温琼琚的尸体,沉默许久,才道:“爹,我会给你报仇的。”
接下来的几天,温九凤便安排了温琼琚的葬礼,也是这几天,温琼琚的死讯才传播开来。因着温琼琚也算得上这江湖上德高望重的人物,来吊唁的人也是极多。
其中,自然包括楚钟岳父子。
而在温琼琚下葬之前,夜锦衣就与卫卿笑一道悄然离开天音阁,朝着灵岩山方向赶去。
卫卿笑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坐落在穹隆山腰的天音阁,才侧头注视着夜锦衣问道:“这样便走了?”
夜锦衣道:“难道留下等楚钟岳发现我们吗?”
卫卿笑问道:“温九凤会相信你的话吗?”
夜锦衣停顿片刻,才答:“会。”
温九凤相不相信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相信温九凤在此事上一定会选择听取他的意见。而且,温九凤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该如何去实行这个计划。而这些东西并不需要他们面对面交谈,心里就已经了然。
他嘴角微勾,也看向卫卿笑:“你离开摽梅宫有多久了?”
卫卿笑思索片刻,才答:“约莫两个月了。”
夜锦衣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回去看看吧。”
卫卿笑猛地扭过头,睁大眼睛问:“你又要撇下我,一个人走?”
见夜锦衣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他突然拉住马缰,停了下来,对着夜锦衣大叫:“不是说好了一起解决这件事的吗?我不管,我不回去。”
夜锦衣看着卫卿笑突然像小孩子一般耍起脾气,赖在原地不走,突然就笑了,之后无奈地摇头看向卫卿笑。
“我去拜访落花夫人。”
“不管你拜访谁,我都要一起······”卫卿笑突然灵性过来,眼睛一亮,惊讶地看向夜锦衣,“你跟我一起回去?”
夜锦衣没有答话,无奈地看着卫卿笑叹息了一声,直接提起马鞭在马背上一抽,白马便在大路上朝着一个方向奔去。卫卿笑见状,也立马在马背上抽了一边,带着笑意看着夜锦衣的后背大声喊:“你真的和我一起回去吗······”
两个人骑着马在大路上一前一后奔腾,伴随着交谈嬉笑的声音,犹如两个相互追赶嬉闹的孩童一般。
夜锦衣骑在马上回头看了越来越远的天音阁一眼,脸上的笑意未退,眸光却渐冷,只此一眼,他便回过头来,又在马背上抽了一鞭,加快了速度,绝尘而去。
此时,天音阁正在为温琼琚举办丧礼,站在人群前面的楚钟岳看了一直神色泰然地接待宾客的温九凤一眼,便走过去在温琼琚棺前上了柱香,才走到温九凤前面,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贤侄,我与温兄情同手足,如今他遇害,我绝不会坐视不理,我楚门定会帮温家报此大仇。”
温九凤眸色一沉,扫了楚钟岳附在自己肩上的大掌一眼,仍是恭敬对着楚钟岳一拜,面色沉痛道:“实不相瞒,我父亲早在半个月前便已遇害,只是九凤迟迟未公布此事。”
楚钟岳明知故问道:“哦?贤侄这是为何?”
温九凤稳定心神,才转身站在堂前对着堂下的客人道:“九凤已经查明,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正是无极门。可我父亲一向不愿介入江湖仇杀,如今更是留下遗愿,不允许我等为他报仇。所以,今日,九凤便当着诸位的面发誓,从今以后,天音阁不再介入武林之事。”
“这······”闻言,楚钟岳面色一紧,却是未发作,只是从温九凤身后走过来,试图劝说温九凤改变主意,“贤侄,此仇如何能不报,有我们众人相助,何愁除不掉无极门?”
温九凤先是朝着楚钟岳拱手一拜,又朝堂下诸人拱手道:“此乃我父亲遗愿,还希望前辈们能明白我父亲和九凤的苦心。”
见楚钟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一直站在堂下沉默着的楚修翳终于开口道:“父亲,这是天音阁的私事,温阁主又留下此遗愿,我们不便多干预。”
温九凤看向楚修翳,微微向他点头表示谢意,才又看向脸色有些不好的楚钟岳道:“楚家与温家相往数十年,九凤不愿看见楚家也遭受劫难,此间,想要给伯父提些醒。”
楚钟岳闻言,急忙上前一步,问道:“贤侄但讲无妨。”
温九凤先是扫视堂前同样急切注视着自己的众人,才略略提高些声音道:“一个月前,绝崖山庄被歹人偷袭,百余人皆惨死。不知道伯父是否查出凶手是何人?”
楚钟岳还未开口,楚修翳便走上前一步,盯着温九凤冷笑道:“难道温公子想说凶手是无极门?”
温九凤正色道:“是,这便是九凤要说的话。”
楚修翳又笑道:“温公子自己不愿报仇,倒是故意诱导我青岳山庄去对付无极门,这算盘打得不错。”
楚钟岳没有开口,只是捋着胡子看向温九凤,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说辞。
“楚庄主也说过会助我温家报仇,若是九凤真的要借楚家之手除掉无极门,方才直接答应便是了,何苦扯出这么个大慌来?”温九凤不慌不忙地开口,顺势面色诚恳地看向楚钟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