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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钧语被夏时用结界保护住,他盘腿坐在地上,沉声道:“这便是他们所造的傀儡,彭家刀法绝不会外传,任家的傀儡,又是如何学到彭家的赤琏刀法的?”
就在常钧语讲话间隙,铭严堂里又飞出五名傀儡,因傀儡修与主人相当,这六名傀儡皆为化神修为,所用法门也各不相同,几乎都是一些独门功法,除了彭家的赤琏刀之外,一名傀儡走的是六重天体修的路子,还有一名傀儡使的竟是虚妙山庄小舟的成名技“水帘卷西风”!
曲笙将雁门盾往身前一立,曾经在罗浮两界门受红尘城压制的真正境界终于展开。
“将心镇国,开!”偌大的关城平空而现,那些锦绣之色的任家庭院被砸得粉碎,只除了任伶、任仃所在的铭严堂。
任伶看着曲笙的雁门关,忍不住道:“这种功法不错,若是能活捉,一定要把功法从她体内剥下来才是。”
任仃也道:“这里还有一名太和弟子,也是不错的样本。”
听到他们若无其事,像是在谈论砧板鱼肉的一般讨论如何处置他们,曲笙忍不住冷笑道:“偷人技法还能说得如此心安理得,无耻!”
任伶妙目一扫,手中掐了数个法诀,对着其中一名傀儡道:“把她的嘴割下来。”她指挥的正是那名体修傀儡,那傀儡在空中显现出黄巾力士的化身,一时竟比雁门关高出两倍,傀儡那巨人般的腿一下子重重地踢在城墙上!
城墙未动,而曲笙却倒退数步,最后用定军□□在地上,这才定住身形。
曲笙只应付一名傀儡便已吃力,夏时在另一边已开启剑域,将另外五名傀儡的攻击全部接了下来,曲笙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她还记得曾在断龙门时,夏时为了迎战荔水派修士,强行催动了体内魔气的事。
曲笙没想到任家的傀儡如此强大,更没想到的是,任家无耻如斯,竟然不顾盟约,在这里派出两名任家叛逆拦截他们,夏时他……
曲笙急忙传音道:“阿时,这处空间能突破吗?”
夏时已在剑域开启心莲雷火阵,雁门关外尽是轰鸣声,过了一会儿,曲笙才听夏时回道:“不能。”
曲笙心中一紧,立刻将秋浮君唤了出来,秋浮君一看便知情势不好,他对曲笙道:“敌人故意用防御力强的体修傀儡来对付你,便是看出你法门防御最强,若是进攻反而占不到便宜,索性拖住你,待另外五名傀儡击溃夏长老,便是我们的死期!”
“对,所以此战不守,我们进攻!你来助我防御!”
秋浮君立刻明白曲笙的意思,他变回原身,曲笙一跃而上,一人一马直面傀儡,定军枪一挥,依旧是那招“横扫千军”!
但体修傀儡却根本不惧,与曲笙缠斗了起来。
任伶一边控制那些傀儡,一边对任仃道:“这丫头容易对付,那个剑修却有点棘手,你也去助阵吧。”
任仃“嗯”了一声,翻手祭出一张阵盘布在任仃身前,嘱咐道:“我不在姐姐身边护法,你多加小心。”
任伶伸出手理了理他的鬓角碎发,柔声道:“你也是。”
任仃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双特制手套,待他套上手套后,身形突然暴涨一圈,浑身的关节都发出木制机巧的咯吱声,那双手套也变成了一对铁爪。他不紧不慢地向着夏时走过去,嘴里还哼着一首低沉优美的古曲,细细一听,有些像是母亲给婴儿哼唱的摇篮曲。
常钧语一听这首曲子便抬起头,他一字一句道:“你们禽兽不如,害死自己亲生母亲,不配哼这首歌谣!”
任仃笑了起来,他侧过头,看向常钧语道:“哦?你居然知道那件事?算一算年龄,你好像跟我那个生死未卜,失踪多年的弟弟很像,只不过模样并不相同……你不会就是任仟吧?我的好弟弟?”
常钧语低低地道:“你们还有弟弟吗?你们的弟弟早就死了。”
任家不能知道常钧语的身份,一旦任家得知他是璇玑血脉,恐怕等待他的将是比死还残酷的折磨,但他却不怕任伶任仃知道,因为家族子弟互相残杀乃是所有世家的大忌,尤其还是暗杀家族中最有希望成为家主的璇玑血脉,所以任伶、任仃当年只能暗杀他,他被曲笙救走后,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大肆追捕,上报给任家的消息,是他与母亲一同遇害,意外夭折。
任仃细细打量了他一下,平静地道:“如果你是说我那个名叫任仟的弟弟的话,他的确该死,那个孩子出生便害死了父亲,又受到了什么惩罚呢?哦,对,他非但没有受到惩罚,还因为身负璇玑血脉,得母亲青眼相加,有了他的出生,她甚至忘记了父亲的死,她啊,眼里只有璇玑血脉而已,这样的母亲,杀了也不觉得可惜……是她亵渎了这首赞美母亲的歌谣,不配哼唱的人,本来该是她呀。”
任伶在铭严堂前喝道:“阿仃,你看不出他是想拖延时间吗?他不是任仟,今天要死,他如果是任仟,今天更要死,我们一个都不能放过,更不能让长老们知道。”
任仃笑道:“是啊是啊,若是你在任家表露了身份,恐怕我们还真得费一番心血解释,不过这也没什么的,毕竟任家不会放弃我们俩,只会放了你的血,抽了你的筋骨,炼了你的经脉,做成一具傀儡罢了,哈哈哈……”他说着,像是根本不屑于向常钧语出手,继续哼着那首曲子,一直走到夏时的剑域外,脸上仍挂着嘲讽的笑容。
“太和剑修?来试试任家的真功夫吧!”任仃挺身一跃,冲进入剑域之中,随后他身体猛然燃起赤红火焰,向着夏时攻去!
常钧语急忙传音夏时道:“夏长老,任伶、任仃修习了替魂术,此刻战斗的皆不是真身,他用的便是可以复制修士功法的傀儡,比起需要操纵的傀儡更为可怕!”
夏时一道剑意斩在任仃的铁爪上,竟不能将其斩断,他紧皱着眉头,连回话的精力都没有。
因为这对夏时来说,是一场极为艰难的战斗。
任伶任仃不仅是化神修士,他们所带的傀儡也各个拥有化神修为,这还不止,傀儡身上居然还带有成名修士的绝技,几乎每过一次招,都相当于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但他不能躲,甚至不能后退一步,所有傀儡的招数必须都要接下来,因为他的身后,是只有金丹修为的曲笙和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常钧语,所以他必须死守。
可这样一来,他内里的魔气……
师父的话又在他脑海中浮现。
断龙门一战后,他回到太和,晏修曾对他道:“第一次魔气爆发,是你十五岁时,所以你父母才不得不将你送出罗刹海;第二次魔气爆发,有你师娘救急,勉强逃过一劫;第三次魔气爆发,月刃因你而陷入沉睡,这才将你的神智换回……阿时,你的体质与界主相同,可以无视天道规则自由晋阶,但魔气……不能再出现第四次爆发,你不能心存侥幸,因为天道在上,一个人的福祉有限,不会每次都有机缘救你,你且需要自救,并克己律身,严控修为,否则一旦放纵,后果不堪设想。”
道理,他都明白。其实早在十五岁离开父母的时候,他就知道,如果他最后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大不了与敌人同归于尽,就算身殒道消,也不会给这人间带来一点麻烦。
可是身为一名太和剑修,天生便是为了守护而战,他何曾为自己战斗过?
一次都没有。
他的身后是人,有时候是凡人,有时候是战友,有时候是晚辈,还有的时候……是他最爱的姑娘。
他死了,她怎么办?
更别提这一场战斗的背后,还有任家的阴谋与济世甲的图纸。
这种激烈而矛盾的天人交战愈演愈烈,而越是这样,他埋在心底的魔念便越容易滋生。
“这一切都是为了正道,为了曲笙。”
“不是你自己想要堕落的,都是这些人逼的!”
“也许这一次还会有人来救你,比如你那个修真界最强的师父,不是在你身体中留下了讯号吗?他一定会及时赶到的。”
“没人会怪你,你不是为了自己,大家最后都会原谅你的。”
……
任伶咄咄逼人,任仃出手狠辣,两人配合默契,而任家的鸦铁傀儡所修功法更是令人难以应付。
夏时在战斗的时候,有一种沉沉的下坠感。
好像地下深处有什么东西正拖着他,拽着他。
他又忍不住看向曲笙,看她白马红枪,身上已有血迹,却一声不吭,与那体修傀儡鏖战。
他知道她宁可死也不会向他求救。
夏时转过头,他眼眸微微垂下,任由一连串的攻击全部打在身上。
“师父,我……”
要对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