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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的新春,对于肖家有些不一样了。大厅里宴席依旧,但是端坐在主座上的长辈,却少了一人。老爷子如今的气色已经恢复了不少,没有几个月前那样让人忧心的神态了,只是在这种阖家团聚的时刻,难免还是伤感。为了让老爷子宽心,下面的小辈们可费尽了心思,就差彩衣娱亲了。
肖君毅也乖乖坐在孙辈席上,如今折腾经开发的事情,多少也传出去了些消息,家里人知道内情的也很有几个,有些人排斥厌恶、也有些人充满了好奇。这不二哥家的小子就冲他挤眉弄眼做了半天怪相了,被他老子一瞪,才略略收敛了点。肖君毅笑了笑,没有在意,只是端起手中的酒杯,慢条斯理的自饮自斟。
这次为了搞掉姜司长,他跟梁峰可是花费了很大的心力,从设局的方式到引爆的火点,无一不是精心推敲过的。放在后手的东西也着实不少,加上母亲在幕后给他推波助澜,才能这么干脆的摆平敌人。只是清理了障碍,他要等的那人依旧没有回来。
从一月底,他就联系不上陈远鸣了。这人居然再次跑到了香港,不知搞什么去了。保密程度提的如此高,怕也是件大事。只是这么长时间未见了,思念早就已经溢满胸腔,快要决堤,也许等到月底,他也该去香港转一遭?
这边吃的心不在焉,那边有人看在眼里,心中就更不是滋味。肖云可以说是肖家最了解这档子事的人之一。然而对于威胁,两个小家伙爆发出的力量,让他都为之心惊。如果面对这种局面的是自己,他会如此守卫一段感情吗?肖云不想去找那个答案。
被这样一搅合,大嫂的态度明显发生了改变,老爷子也没说什么,有着如此的双重保险,肖君毅这小子怕是要闯过关了吧?眼神若有似无的扫向坐在次座的大哥,肖云牙痛的给自己灌了一杯,唉,大哥怕也不容易啊……
一顿饭吃到9点多就散席了,老爷子在警卫员的搀扶下回了卧室。肖君毅正准备趁机开溜,一个声音拦在了他前面。
“君毅,你跟我来。”
发话的,是肖君毅的父亲。被这声命令喝止了脚步,肖君毅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转过身,跟在父亲背后走进了书房。
来到了屋中,并没有让儿子落座,肖将军走到了书桌前拿起了一叠资料,翻看起来。
“一个月时间,正厅级下马1人,正处级3人,其下不可数。权利这东西,用起来舒服吗?”
肖将军的声音里透出的不是嘲讽,而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威严。面对这样的质问,肖君毅并未挪开视线,只是认真答道,“我问心无愧。”
肖将军一双虎目牢牢锁住了儿子的身形,他是新中国成立后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将军,是久镇一方的军区大员,他目光中包含的压力,绝非常人能轻易抵抗的。肖君毅也不能。但是这次,他并没有闪躲,就那么腰板挺直,回视父亲的目光。
儿子清澈率直的目光并没有打动肖将军,他把资料往桌上一放,“你们的事情,我并不赞同。今后你也要远离肖家的圈子,这样插手政局的事情,不能再犯。”
话说的斩钉截铁,肖君毅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如果母亲当初的话只是否定,那么父亲现今说的,就是彻底的驱逐。对于一个军政世家出身的人而言,被剥夺政治权利,甚至可以说就是斩断了自己大部分的根系,形同放逐。
看着面前表情严厉的父亲,肖君毅喉头一阵滚动,最终挤出了一句话,“我明白。以后我会好好经营自己的事业,不给肖家丢脸。”
他本来就是个商人,他也从未想朝军政两界发展的意思,这种“处罚”对于他而言,可以接受。
看着儿子执迷不悟的作态,肖将军轻轻唔了一声,肩背有些垮塌,迟缓靠在了椅背上。虽然刚刚进入政治生涯巅峰期,但是他的年龄也已经超过了60岁,再也不像面前的年轻人这么拥有冲劲和勇气。那双剑眉慢慢舒缓,肖将军开口说道。
“我当了这么多年兵,这种事不是没碰到过。部队里同样也有类似情况,环境和压力让他们把友情误认为了爱情,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这些人后来退伍了,很快就融入正常的环境,结婚生子去了。”
结婚生子几个字,咬字无比清晰。肖君毅抿紧了嘴唇,没有吭声。
这样的倔强,是在肖将军预料之中的,“被情爱冲昏头脑的人,每一个都是如此冥顽不灵。你去吧,几年以后,别回来哭诉。”
“我不会。”肖君毅坚定答道,“我以及远鸣,都不会的。就如同当年的您和母亲……”
当年他的母亲也曾被家里断绝过关系,也曾违背世人的目光,只为了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大兵,身无长物、奔赴爱情。时光并没有辜负她的慧眼,没有消磨她的付出。今时今日,他亦如此。
肖将军的双眼微微一眯,最终没能说出什么,只是冲他挥了挥手。肖君毅看着端坐在写字台后的父亲,心中有着一抹难以言说的情绪。因为工作,因为事业,这人在自己的生长经历中长久的缺席,他曾是那么期待父亲的鼓励,渴望父亲的认同,但是父亲的目光,从来都未曾放在自己身上……
轻轻退后一步,肖君毅向父亲鞠了个躬,一言不发,转出门去。
书房里静了好半晌,里间的房门缓缓打开,刘兰馨走了出来,来到丈夫身边。
“离开太久,我好像都不认识他了……”已经没有了那副将军作态,肖山放松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他从来都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小子。”刘兰馨的眼眶有些泛红,轻轻把手搭在了丈夫肩上,“其实你可以说得更委婉一些的……”
“终究是意难平啊。”一声悠长的叹气溢出,肖山反手握住了刘兰馨的手,那只手已经不像当年一样光滑柔嫩,跟他一样开始长出斑点,爆出青筋,毫不掩饰的露出了老态,但是他还跟当年一样,轻轻摩挲着妻子的手背,“都怪咱们没带个好头。”
刘兰馨唇边露出了点笑容,像是骄傲,又像是怅然,“君君最像我,从来都是。”
“他可比你当年要能耐多了。”肖山的唇角也微微挑起,“能把老爷子都说通了,谁又能想得到。”
想起老爷子说的那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刘兰馨也只有苦笑的份儿。严防死守了那么长时间,居然还能被钻了空子,谁又能料到呢?然而陈远鸣这份心,实实在在让他们触动。
只是……刘兰馨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问道,“那君君跟家里,真的没可能了吗?”
肖山摇头,“陈远鸣的身份太特殊了,崛起太快,能力太强,是个值得吸纳的人才。上面其实有过一些焦虑的,害怕他会站队,会选择某个家族进行联姻投资,那样带来的风险就太不可控了。但是谁能想到,他居然选了君毅……这对于某些人而言,是件好事。”
肖家毕竟是个军人世家,就算政治上有影响也相当有限,而且军商联姻历来都是传统,远比军政要安全太多。上面毕竟也有上面的考量,陈远鸣走得这步棋,简直没办法更合意了。因此肖家也必须做出姿态,让肖君毅远离政界,就是最好的保全方式。他们两个可以用商业建立起自己的帝国,其他更多,就不要涉及了。
刘兰馨很快就明白了丈夫话里的意思,身处高位,有些事情真的无法自己掌控。也许这两个孩子已经用最好的方式追求到了自己的幸福。眼眶有点发热,刘兰馨握紧了丈夫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其实陈远鸣那孩子,很不错。”
“哼,说不好几年后两人就谈崩了呢。到时候你要早点物色一个好人家,让那小子尽快结婚!”
“你啊……”听着丈夫有些不忿的说法,刘兰馨哑然失笑,“能好好过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不过孩子一定要有,回头也要往这方面操点心了。”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就像任何一对平凡夫妻一样,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窗外的鞭炮声逐渐响起,压过了两人的私语,朝新的一年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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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没有等到,新春没有联系,眼看元宵将近,那人依旧没传来音讯。然而肖君毅并没有开始急躁,他如今已经学会了坚守,也知道拖住陈远鸣脚步的必然是某种更为重要的事情。他们已经冲过了那么多到关卡,不差这些许的等待了。
过了年后,所有的禁制都像来时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肖君毅再次投入了紧张的工作。君腾写字楼的三期已经基本落成,到了回收资本的关键时刻,还有第一代路由器年初也研发成功,正式开始上市,需要跟方方面面联系。工作就像一团纷乱的线球,引开了他的目光。
在这样枯燥有序的工作中,京城迎来了开春第一场雪。没有去岁那几场雪下的大,顶多只能算是雨夹雪,淅淅沥沥一夜,地面上也没落下多少浮白,反而结了不少冰渣,京城的主干线自然是要清雪的,因而早上起来,除了略微阴冷的气温外半点也感受不到这场雪的到来。
肖君毅中午才到公司,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后,带着秘书准备赶往新楼查看情况。就这几步,电话还响个不停,他边走边打着电话,踏出了电梯大门。这时刚刚过了春假,来公司上班的人并不算多,停车场里自然也是一片空旷。也没看路,他径直朝自己的停车位走去,谁知一声悠长的口哨声拦在了身前。肖君毅一愣,猛然抬起了头。
在自己的悍马边,停着辆一模一样的悍马,车边站着个英俊的年轻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肖总现在有时间吗?我这边缺个司机。”
话说的平平淡淡,像是几个月的分离从不存在。肖君毅也笑了起来,挂上电话,把手机往秘书怀里一扔。
“陈董相邀,怎么也该找出点时间。”
看着大步朝前走的老板,闫秘书有些发蒙,紧跟着跑了两步,“肖,肖总,那今天的会……”
“跟他们说,今天不上朝了!”
随着这句笑意盎然的调侃,两人抱在了一起,贴的那么紧,亲密到不分彼此。闫小姐张了张嘴,脸上腾地一下变得通红,手足无措的退了两步,却发现自己的目光根本控制不住,只得尴尬的背过身去。
那,那个陈董不是点金石的……他们刚才怎么好像在接吻……难道是那个……小姑娘的脑袋里简直如同一团乱麻,然而还没想清楚所以然,身后的悍马就发出了一阵强有力的马达声。等再次回头,汽车已经绝尘而去。
看着那辆车的背影,闫秘书咬紧了嘴唇愣了半晌,最后一跺脚,往办公室跑去。
本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今天早吧,目测可以双更的节奏。
下午继续努力=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