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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开说出他想把民族乐器推向世界的时候,所有人都怔住了。他们没想到,面前这个青涩的少年心中竟有如此鸿鹄之志。
把民族乐器推向世界,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是数十年来华夏的民乐前辈们共同的目标,乃至夙愿。多少人梦想着有一天,那些音乐厅之内万众瞩目的不再是钢琴、提琴,而是具有数千年历史的古筝、琵琶。短短百十年,西洋乐器在华夏大地落地生根,迅速蚕食着民族乐器的地盘,这何尝不是一种文化入侵。恐怕再过几十年,华夏的新一代,都只能在网上去了解琴瑟箫笛这些具有浓烈民族特色的乐器了。
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多少先辈为之努力奋斗,希望能改变这种现状。可叹的是,先辈们努力了那么久,为此奉献了一辈子的光阴,却仍旧抵不过如日中天的西洋乐器。当人民都不愿意学习自己的乐器,转而投入西洋乐器的怀抱,又何谈发扬民族乐器。比如后台之内,这些央音到场的嘉宾,全都是学习西洋乐器,没有一个民乐的学生。如果要究其原因,恐怕能写出一篇长篇论文,可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华夏的民族音乐,或者说民族文化无法在西方取得应有的认同与尊重,偏偏西方又占据了世界文化的主流,这才导致民乐的式微。至于为什么西方文化会占据主流,这就要从国家的综合实力上面去找了。不过叶开并不是想从政,他只想单纯地在艺术文化这方面,贡献自己的力量。
可是要把民族乐器推向世界,势必会和西洋乐器产生斗争。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无异于蜉蝣撼树。范校长等人为此想了无数的办法,仍旧没有什么成效。
史蒂芬森忍不住笑了:“叶,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是要让华夏的乐器登上维也娜金色大厅?”
叶开点点头,恭喜你答对了。
史蒂芬森笑着摇摇头,满是揶揄地说道:“叶,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是,我很抱歉地告诉你,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谢谢,一切皆有可能,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你还很年轻,很多事情你不明白,但是我想范校长他们应该懂我的意思。”史蒂芬森看了范校长一眼。
叶开也不自觉地朝范校长看去,发现范校长的脸色有些晦暗,旁边的人亦是如此,尤其是冷修平,苍老的脸上一眼可以看出屈辱与不甘。史蒂芬森的话,犹如一把把尖刀刺在他心上。
“叶,我再问一次,你真的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叶开摇摇头:“史蒂芬森先生,很感谢你对我的厚爱。但是很抱歉,我还是那句话,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史蒂芬森摊了摊手:“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真是可惜,你放弃了一条通往光明的大道,却踏上了一条看不见终点的荆棘之路。可能我这一辈子,也没机会在金色大厅看到你了。”
荆棘之路吗?叶开笑笑:“如果这条路是荆棘之路的话,那我就披荆斩棘,当这个开路先锋的一员。史蒂芬森先生,男儿千年志,吾生未有涯。就算是我叶开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叶开站起来。”
“好一句男儿千年志,吾生未有涯!”冷修平老怀大慰地赞叹。能说出这番话,他冷修平果然没有看错叶开!
范校长等校领导也是一脸赞许地看着叶开。央音能有这种学生,是央音的幸运。
林进轩等人也被叶开的这句话感染得有些血气上涌。他们虽然都已经是功成名就,可是都仅限于在华夏,最多也就辐射到亚洲,想要再进一步,在大洋彼岸占有一席之地,简直难如登天。美国是个多种族的包容国家,可是同时也是一个极其排外的国家。
冷妍紧紧地盯着叶开,眼中泛出异彩。今晚的叶开,完全颠覆了她之前对他的印象。
史蒂芬森这外国老头不明白男儿千年志,吾生未有涯是什么意思,但是后面一句他听懂了。
一个叶开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叶开站起来?这句掷地有声的话在史蒂芬森的脑中不断回响。
“叶,虽然我还是认为你的决定很不理智,但是我很佩服你的精神,这句话我会记在心里的。”史蒂芬森表情严肃地说道。不管一个人的梦想如何愚蠢,但是能为之坚持奋斗,就应该令人尊敬,不是么。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加入茱莉亚,那就不说这个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请你帮忙,希望你能帮助我。”
叶开指了指自己:“你和我说话?”
“当然。”
“史蒂芬森先生,我不知道我能帮到你什么?”
“我想要知道《卡农变奏曲》的作者是谁,你能帮我引荐一下吗?”
他找叶开,除了想让叶开进入茱莉亚,还想认识这首曲子的作者。他要把这个开创了一个流派的作者给挖到茱莉亚当教师,不过他觉得巴德尔估计会很沮丧。
呃……
叶开下意识地看了冷妍一眼,惊奇地发现她的表情相当奇怪,又形容不来。
“叶,叶?”史蒂芬森唤了一句。
“啊?”叶开回过神来。
“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其他人也紧盯着叶开,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叶开摸了摸鼻子:“抱歉,史蒂芬森先生,恐怕我不能帮你引荐了。”
“为什么?”史蒂芬森急了,连忙问道。
“因为我就是作者。”
“what?”史蒂芬森惊讶地彪出了习惯性的英语,“are you kidding me?”
不怪史蒂芬森这么失态,因为叶开的这个答案,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君不见其余的人也是一副略显痴呆的表情。大概唯一能保持镇定的也就是早就知道这个答案的冷妍了吧,连早就知道叶开作曲天赋的冷修平,也还是吃了一惊。
“我没有开玩笑。”
“上帝,这曲子真的是你创作的吗?”
叶开心说我不是上帝,点点头应了句是的。
史蒂芬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震惊?怀疑?或者说,恐惧?
过了许久,史蒂芬森终于镇定下来,面色复杂地看着叶开:“叶,虽然这很无礼,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你知道这首曲子的意义么?”
“抱歉,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这么说吧,你知道这首曲子是什么样的谱曲方式吗?”
叶开呵呵一笑,原来还是在怀疑我。
“史蒂芬森先生,你知道卡农的意思吗?”叶开问道。
“卡农?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也是史蒂芬森想知道的,他的记忆中,汉语里面没有这个词啊。
这家伙怎么突然问这个?
“卡农,就是英文canon的音译。”
“Canon?”史蒂芬森反复重复着这个词语,面色复杂地盯着叶开,他明白叶开的意思了。规律?什么规律?当然是曲子的规律了。
“叶,你是个天才,真正的天才。”史蒂芬森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遗憾。为什么这种天才,不是出现在大美利坚?
戚韵雅几人也是若有所思,开始重新审视起叶开。
“小叶,你能说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范校长开口说道。这史蒂芬森明白了,他们几个不会英文的老家伙还糊涂着呢。还有,那些年轻人的表情怎么一个比一个古怪。校长有令,叶开怎敢不从。
“Canon翻译成中文,就是规律的意思。而这个规律,就是指的这首曲子的谱曲技法。数个声部的相同旋律依次出现,交叉进行,互相模仿,互相追逐和缠绕……”叶开将之前和冷妍讲解的那些再重复说了一遍。
听完叶开的解释,范校长等人终于知道史蒂芬森为什么会说叶开是真正的天才了。创作出一首足以震惊世界的曲子?不不不,他开创了一个流派,一个谱曲的技法流派。
宝贝,真是宝贝啊!范校长的目光几乎都要发光,恨不得把叶开拉到一个密室里面藏起来。
“叶,你是怎么想到这种技法的?”史蒂芬森问道。
叶开早就知道别人会问这个问题,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这说起来也是巧合。我有一次看到两只小鸟在天上追逐,看到它们在不同的时间划过相同的轨迹,就突然想到了。”
“……”
“……”
众人全都无语,这个故事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牛顿!对,牛顿!牛顿不就是闲着没事坐在苹果树下,被苹果砸到脑袋,才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的吗?
虽然这发现的原因有些奇葩,可是这并不影响牛顿,不,叶开的天分。被苹果砸到脑袋的多了,发现万有引力的也就牛顿一个,这看到小鸟在天上追逐的更是多了去了,也就叶开从中创造出了谱曲的技法。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那百分之一的灵感。要说,也应该说叶开是牛顿型的天才。
“冷主任,你招了一个好学生啊!”范校长拍了拍冷修平的肩膀,语气郑重。周边的人也是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冷修平苍老的脸都笑开了花,这是对他冷修平最大的褒奖了。之前还嘲讽冷修平的钢琴系主任高达,现在已经缩到了最后面。
“叶,你真的不愿意来茱莉亚吗?我可以帮你申请翻倍的奖学金。”史蒂芬森又重新燃起了把叶开挖去茱莉亚的想法,比之前还要的强烈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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