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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个奢华的大殿内,当看到并排站着的西平王与二皇子的时候,陈宝珠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自己的猜测都是对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西平王是忠臣,以前是,现在是。只不过到了储君选择的时候,他选择了二皇子。
他的这种选择并不是错。如果他什么都不选的话,那他就不配作为一个忠臣了。作为一枚忠臣,皇上忧心的事永远是自己的事,而这些事情无非是社稷,除了社稷还是社稷。
而且,皇上也比较相信这些忠臣的眼光,特别是西平王,这个皇上曾许诺与他共享半壁江山的人。
这样的人,连皇上许诺与他共享半壁江山都可以拒绝,不要这份恩赐,不要这份荣耀,足见此人的忠心。这样的人,对于皇上而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看到西平王与二皇子在一起,陈宝珠就发觉,自己先前对西平王存在野心的一番推断是彻底地错了。
面临选择题,西平王义无反顾地作出了选择。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凭借着的眼光,选出更适合做储君的人,加以扶持。这种做法,与皇上身边的近臣,在储君这个问题上给皇上出谋划策是一样的。
这样的人的忠心,不应该被怀疑。
而至于他的儿子尹波的名字出现在那份人皮名单之上,或许,这正是西平王的另一个谋略。
西平王选择二皇子,或许很久之前就定下来了吧?
连陈宝珠都觉得,西平王选择二皇子,是对的。
较之四皇子的苛政,二皇子显得仁厚多了。
就像是现今。满朝上下被张冲的人皮名单的事情弄得人心惶惶,有若惊弓之鸟。政局如此不稳,苛政只会加速这种动荡,令到那些误赴了张冲的鸿门宴,以致名字被迫签上去的大臣们更加人心惶惶。
而边塞,柔真一族正蠢蠢欲动……
换一个角度来说,当今的两宫后宫,一东宫一西宫,不管怎么说,二皇子所在的东宫都比西宫来得名正言顺……
陈宝珠或许是在现代看了太多古装剧的缘故。总觉得东宫是好的,而西宫,属于那么地位稍低。却一心一意要夺取皇位的那种……
如果二皇子以后真的是位明君的话,那陈宝珠相信,在他的默许下,自己会将名单妥善处置的。
选择一位明君,是自己陈府的福祉。也是众臣及天下老百姓的福祉。
一个有野心的英明储君对天下人来说,不是坏事,因为他有着对天下百姓负责的决心,将来必定会把天下治理得更好。
而一个只顾夺取皇位的储君,那将是天下百姓的恶梦。
一瞬间,她很主观地给两位皇子作出判定。并已打定了主意,她希望自己的选择是英明的。
她缓缓而入,脚步声惊动了正在说着话的两个人。
二皇子抬头看了陈宝珠一眼。目光里透着柔和:“宝珠,你来了?”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愕然,仿佛早就料到陈宝珠会来似的。
西平王也朝陈宝珠这边瞟了过来,在看到陈宝珠头上的珠饰的时候。他似乎震了一下,然后盯着陈宝珠看。
连陈宝珠都能察觉出那目光的炙热。
这是陈宝珠第一次真正看到西平王本人。
西平王这个名称对她而言。并不陌生。那一次的疯马事件,那个要胁她的人就是面前这位西平王的座上客。但是,西平王这个如雷贯耳的称谓对她而言,还是太过于遥远,如今,终于见到了真人。
西平王真人不过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头而已,花白的鬓发,暗蓝的锦袍,腰束玉带,脚蹬软靴,是普通王爷的装束。只是那双眼睛,迸射出凛冽的精光,方显出与其他普通王爷的不同之处。
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能有这样锐利的眼神,实属难得。
而这样的眼神也暴露他的过往。他年轻的时候,必定凶狠凌厉,跷勇善战……
或是因他与自己的特殊关系,陈宝珠又多看了他两眼。结果依然一样,这是一个老头,一个年过七旬精神矍铄的老头。
陈宝珠调转目光,静静看着二皇子道:“我来这里,是把九珠连环送回来,别无他意。”
陈宝珠的意思很明显,她解释自己是送东西回来的,至于看到了什么,那是意外。
二皇子微微一笑,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如果这个秘密要对她隐瞒的话,他自有好几种办法可以藏匿。
他现身出来,也就是让她知道,他与西平王的关系,免了她的猜测,同时也向她表明自己的态度。
陈宝珠心想,二皇子的确很聪明,以实际行动表明一切,胜过许多来来回回的解释。
同时,她有那么一瞬间的迷惑:二皇子缘何这样做?难道自己对他而言,很重要?
西平王冷笑道:“既然来了,这一次可没有上次那么容易走了。”
陈宝珠不生气,也不惊讶,她淡淡道:“如果说一日三餐有人管着,也是不错的事情。”
二皇子不由哑然失笑。他的珠儿啊,长大以后更令他刮目相看了。
西平王并不笑,他依然神情冷肃:“没想到堂堂伯宁侯府竟然会对我寺的九珠连环垂涎三尺,不惜费尽心机窃取到手。”
陈宝珠神色一端:“王爷此言差矣!九珠连环是否为贵寺之物,王爷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的脸色都变了。
二皇子疑惑地看看陈宝珠,再看看西平王。他似乎没有想到一向被视为皇家寺院清风寺的镇寺之宝的九珠连环,竟然还有隐晦的来历!
西平王更是震惊,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依稀想起一个人,不由觉得心口一阵疼痛。
多少年了,这个心底的秘密与九珠连环一起,被封尘在记忆深处,轻易不去触动。
而如今,两名不速之客的闯入,如一股风卷过平静的湖面,狂涛迭起。
他的身子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位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娃娃:“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陈宝珠转向二皇子:“二皇子,我与王爷有几句话要说,二皇子可否回避一下?”
若在常人看来,陈宝珠这话无异于犯上,哪有让身份尊贵的皇子千岁出去的道理?但二皇子果然是宽厚之人,只略一沉吟,便道:“也好,我就在偏殿等二位吧。”
说罢,神色不变走了出去。
西平王似乎并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他仍然十分震惊地看着陈宝珠:“你是如何知道的?”
陈宝珠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递给西平王。
西平王接过,看到这本册子封面上工整的四个大字:“宁氏笔录”,不由疑惑地抬头看了陈宝珠一眼。
陈宝珠微微叹口气:“是一个名叫宁燕容的丫环写的,她是江南宁氏的传人。”
西平王在听到“宁燕容”这三个字的时候,猛然震了一下,终于长叹一声:“没想到啊,她真是江南宁氏一族的人。”
他低下头去,翻看手中的册子,其实这册子不过五六页,但他却看了许久。最后,神情落寞地还给了陈宝珠。
“当年之事可是如此?”陈宝珠心潮澎湃地看着西平王,她要一个答案。
西平王深深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当年,碧落姑娘奉命入宫,第二年诞下十一皇子,但是先皇对于碧落姑娘宠爱有加,皇后担心有朝一日皇权旁落,于是让人暗中谋害碧落姑娘。碧落姑娘迫于无奈,就把十一皇子让宁燕秋带出宫中。宁燕容为了躲避追兵,找到西平王府,将孩子交由我代为抚养。我怕皇后的耳目,所以就把十一皇子交给了我的部下陈启南……”
说到这,他看看陈宝珠:“陈启南,也就是你伯宁侯府的老侯爷。”
然后,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又深深地叹息一声:“当年碧落姑娘的意思,无非是想让十一皇子做个平民,无忧无虑地过完此生吧。但我终究……唉,终究还是辜负她的期望了。”
陈宝珠默然。是啊,如果陈父不被寄养在伯宁侯府的话,没有这样的出身,只做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话,也许真的能够活到子孙满堂,寿终正寝……
西平王沉默了好一会,转身去看那串放在桌子上的九珠连环,又叹口气道:“这九珠连环本也不是皇家之物,而是宁氏一族的宝物,听说是宁氏一族的传人才可拥有。当年宁燕容为宁氏传人,而当时的十一皇子身中剧毒,宁燕容舍出这九珠连环救了十一皇子一命,并将此宝物交付于我,说是要保得十一皇子终身平安。未曾想,这么个世间罕见的宝物,最终还是未能挽救十一皇子的性命!”
陈宝珠摇摇头:“此珠只是救命,并不能避灾祸,王爷不必自责!”
西平王再次叹息道:“我受人所托,却未能保全他人性命,实在是有愧于故人。”
陈宝珠深深地看了西平王一眼:“既然王爷都已承认九珠连环乃江南宁氏一族之宝物,那我取用九珠连环,算是天经地义,因为……”说到这,她笑了,“因为我就是宁氏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