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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沫沫姑娘,可否陪我一聊?
艾沫惜想起这句话,就想起了黎相宇的嘻皮笑脸。有他在的时候,从来都是吵吵闹闹,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吵着闹着,一会儿就睡着了。
现在,她躺在陌生的房间里,感觉屋里有一股潮湿的气味。大热天的,竟然还有冷冷的感觉。刚才进屋后,趁洗澡的当口,她把床上的电热毯开了,烤干床上的湿气。夏天用电热毯,这是什么经历?
艾沫惜折腾了这一天,伤心归伤心,已不如中午那种撕心裂肺,只是静静的心痛。渐渐的,倒也慢慢想起了这件事的好处来。不是赌气,而是真正觉得,最起码解决了农夫和蛇的矛盾,不会让人家指着她的鼻子骂忘恩负义。
至于黎相宇,以后各走各路,实在不行,就搬回家去住。在他爸妈的眼皮子底下,估计他就不敢再惹她。
他要和这个那个,那个这个,爱谁谁,随便他,一切都不关她的事了。再扮什么也是不可能。
东想西想,睡着了。
半夜,大风大雨,惊雷闪电。艾沫惜猛地一下坐起身喊:“相宇,打雷了!”顺势一脚踢了个空,才发现如今身在异地,早不是睡在黎相宇怀里的那个沫沫。
艾沫惜哭了,混着风雨声,呜呜哭出声来。以为不伤心了,怎么还是这么伤心呢?呜呜呜,该死的黎相宇,臭黎小狗,坏黎扒皮,长猪鼻子的黎大少……艾沫惜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睡了一觉,咿哩哇啦哭了一通,舒服多了。
她关了灯,站在窗前。
看闪电划破长空,如同划破她脆弱的心。一道一道,一闪一闪,伴随着惊雷,震耳欲聋。
她从小就怕闪电打雷,却在此时,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陌生房间的窗前,定定地望着窗外。
漆黑的夜,漆黑的心房,没有一点光亮。唯一的光亮,便是闪电带来的惊悚。
爱情,倾刻陷落,轰然倒塌。黑暗来得如此之快。
艾沫惜孤独的身影隐没在黑夜里,隐成一团阴影,一个黑点,无声无息。
她忽然想,黎相宇,他在做什么?可有那么一点点想过她?还是正和别人在高级酒店里翻云覆雨?
她的泪无声滑落,冰凉冰凉。
她竟然在此刻,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狗血盟约。他明明说会遵守盟约的啊,为什么变得那么快?
艾沫惜咬着嘴唇,拼命拼命阻止自己发出声音。她曾经明明就知道这是一场捉弄,可还是一头撞了进去,不管不顾。就是不长记性啊
艾沫惜,他小时候哪一次不是撒开网等你跳进去,然后哈哈大笑,一网打尽。
又一声惊雷,很重很重,像是把房子都震得跳三跳。哗哗的大雨,下个不停。仿似谁把天捅漏了,堵都堵不住。
艾沫惜回到床上,把被子抓过来,盖在身上,有些冷,如同进入了冬季。她颤抖地把手机打开,屏幕蓝幽幽的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披头散发,像只女鬼,不用化妆,就可以直接演聂小倩了。
只是,宁采臣会在哪儿?
手机一开机,消息就哗哗哗哗地跳出来,至少有几十条未读短信。
还来不及看短信,黎相宇的电话就迫不及待打过来。艾沫惜心一慌,立刻关机了。
黑夜中,黎相宇猛地坐起身,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他本来迷糊地睡着了,但手机发出微弱的一声提示依然让他紧绷的神经立刻苏醒。
艾沫惜只要一开机,他便可以收到短信,提示这个号码可以拨打。所以他万分激动拨了过去,嘴里一直在喊:“沫沫,接电话,不要挂,不要关机,求你了,沫沫!”
可是一瞬间,手机又关机了。
黎相宇的心,骤然掉进黑暗的深渊。他握着拳头,猛地一拳打在自己胸口:“混蛋黎相宇!”
他颓然倒在床上,如一根浮木,毫无生气。为什么要这样?沫沫,沫沫,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可以给她一个圆满的解释。
他从来没背弃过他们的盟约啊,难道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咒的可是他自己。
曾经的一切一切,难道他讲过的话,沫沫都忘记了?
不,沫沫一定伤心了。越想起他说过的话,越伤心,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个,黎相宇心如刀割。他太了解这个女孩是怎样的心境,没有归属感,没有安全感,全世界都热闹,就只有她孤独。
她是真正的孤独,从小就孤独。
所以他总是吱吱喳喳,赖皮地搅在她身边,想让她温暖,让她快乐,让她欢笑。
只要她轻轻一笑,他的心就迷醉,一直一直都是这样。
黎相宇将灯拧开,看着熟悉的一桌一椅,小小的房子,哪哪都是艾沫惜的身影。
他忽然温柔地笑起来,笑容里有些凄楚:“沫沫,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太久,一定不会。”他顺手拿起床头的照片。照片上,沫沫笑嘻嘻的,在西湖很嗨皮地“耶”了一个。身后,便是西湖,她笑得那么畅快。
他将照片放到唇边,温柔地吻一下:“沫沫,快回来,听到没有?你不在,面都没得吃了。”他微微笑起来,仿佛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在厨房给他煮面。
热腾腾的面上,永远有一个漂亮的黄澄澄的煎蛋。
其实他以前不爱吃面,是因为沫沫煮的面,他才爱上了吃面。他没说,怕沫沫骂他狗血。
艾沫惜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退房,准备坐车回A市。可是不巧得很,昨夜大雨滂沱,山体塌方,将公路拦断了,里面的车出不去,外面的车进不来。
艾沫惜找到旅游车站的人问了好半天,什么时候公路能抢修通,什么时候能卖票?
回答是不知道,不清楚,不确定。
艾沫惜心急如焚,感觉真是衰到爆,不会这么巧,来场山洪暴发或是泥石流吧?
她灰溜溜地拖着行李箱又回到吉祥旅社,还是住的昨晚那个房间。
做登记的那个小姑娘笑道:“幸好你回来得早,估计再晚点,就没房间了。”
“为什么?”艾沫惜不解地问。
“县政府都发通知了,叫附近所有景区都做好防洪准备,赶紧撤离游客。现在游客正在疏散撤离,只有我们这主街上地势最高。一会儿游客就会把所有房间抢空的。”小姑娘耐心地抄着艾沫惜的身份证号:“八百。”
“八百?”艾沫惜差点被口水呛到:“昨晚才八十,你今天要八百?”
“过会儿八百都没了。”小姑娘阴阴地笑。
艾沫惜疑惑地瞪着她,却又害怕真的住不到房间睡街头才暴惨。
她数了八张票票给小姑娘:“你们不是本地人吧?”她能很顺溜地听懂小姑娘讲话,估计这不是本地人开的旅馆。
“我们不是本地的,但在这儿生活好几年了,震后就过来的。”小姑娘解释道。
忽然脚步声轰隆隆作响,大队人马杀到:“老板,有房间没?”
“有,不多了。”小姑娘回答道。
“还有多少?多少钱一间?”游客气喘吁吁,估计已经跑了好多家了。
“还剩下十四间房,标间一千六,三人间一千。”小姑娘涨价都不带脸红的。
艾沫惜咋舌,心怦怦直跳。幸好刚才八百订了个标间,相当于打了五折,好划算。她吐吐舌头,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觉得狗血透了,八百一个要啥没啥的破房间,还感觉好划算。乌拉,天是要灭她艾沫惜么?
艾沫惜感觉一只阴森森的乌鸦从头顶上飞过。刚才还在想,不会这么巧,来场山洪暴发吧?结果立马就发预警了。
她真的有些害怕了。
艾沫惜打开手机,给开发部的项目经理打个电话,了解一下工作进度,又交待一些事。接着又打个电话给贺伟康:“我是Aimee,麻烦你替我向总裁办公室告个假。我有点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贺伟康久久没说话。
艾沫惜急得要命:“喂,喂,听得到吗?”
黎相宇觉得自己的心快冲破喉咙跳出来了:“沫沫,是我,你别挂电话。听我说,快回来,我没有女人,没有别的女人。你看到的,不是你想象的,你给我机会,我解释给你听。”他说得又快又急,生怕她把电话轰然挂掉:“沫沫,听到我说话了没有?我保证没有女人!我从来没有违反盟约,听到没有,沫沫!”
艾沫惜呆呆的,听到黎相宇在电话里又急又哑地喊,竟然忘记自己还在生他的气。
一瞬间,软弱无力,孤独苍凉的感觉袭上心头。她不能说话,也不能动,更不舍得挂电话。
“说句话,沫沫,求你说句话,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找你。”黎相宇顾不得贺伟康在一旁,说得又急又快,语气里满是惶恐:“你不能这样不声不响跑掉,有什么事,你问我,我一定说。那个女人,叫莫英琪,她自己有爱人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相信我,你必须相信我,沫沫,听到没有?沫沫?”
艾沫惜的眼泪成串成串地掉下来,哭着骂道:“混蛋黎相宇,臭黎小狗,坏黎扒皮,呜呜呜,长猪鼻子的黎大少……呜呜呜……”
“好好好,我是臭黎小狗,我是坏黎扒皮,我是长猪鼻子的黎大少,我是混蛋黎相宇……只要你肯回来,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好沫沫,你在哪儿?”
贺伟康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被黎相宇眼睛一瞪,立时收住。艾玛,他老板这表现也是醉了,连琼阿姨的句式都用得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