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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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正北你怎么还没死？！”隔着厚重的玻璃，对方的声音透过电话有些沙哑，那双眼睛里带着蒋正北从没见过的恨意。

    “急什么”蒋正北脸上带着淡笑，甚至还有一些刻意的慵懒，“很快不就如你所愿了？”

    “做了那么多错事你活该去死，呵呵”对方突然笑起来，这让蒋正北觉得很不舒服，“你这种人渣，为了钱害死了这么多是人，你根本死有余辜，只是可怜你家里那个蒋晨，为了你居然自杀了。”

    “蒋晨？”蒋正北愣了一下，这个名字陌生又熟悉，那是他的孩子，虽然从出生开始他就生活在乡下，直到十几岁的时候才被老爷子找了回来，那时候他孤身一人正在努力的向上攀爬，一个孩子足以毁掉他在蒋家辛苦打下来的一切，所以蒋正北几乎没有正眼瞧过那个孩子。他居然为了自己死了？他最信任的人想要害死他，他最讨厌的人却为他死了。

    “想不到吧蒋正北，你一生做了那么多的错事老天居然给了你一个这么好的孩子，为了不当庭指认你，他自杀了”对方冷哼一下，“在你的房间里，用你藏在抽屉里的枪”

    “怎么可能？”

    “你当然不会相信，蒋正北，你的心里到底在乎过谁？那个孩子对你怎么样你知道吗？没有他你早就死了一万次了！是他跪在他跟前三天三夜求我放过你，警察给他做了多少思想工作他都没有松口，你除了给了他生命，哪里对得住他。蒋正北，你这样的人渣，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是你！是你跟他说了什么对不对？！！”蒋正北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捶打着中间的玻璃，舒朗在外面笑了一下，挂断了电话，世界突然寂静了，舒朗的嘴一张一合的，蒋正北居然看懂了他在说什么。

    他说，他爱你。

    蒋晨爱蒋正北，蒋正北早就知道了，

    一生都在为了权力和金钱攀爬的自己到底哪里值得他喜欢。

    周围的警务人员过来将蒋正北拉回了房间。躺在床上蒋正北难以入眠，他发现他居然想不到蒋晨的脸。

    印象中是第一次老爷子带他回来，他望着自己的眼睛，简单干净带着明显的喜悦，再长大一点他被哥哥家里两个比他还小的孩子欺负，哭着来找自己，自己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他讨厌软弱的人，从来都是。再到后来他慢慢长大，变得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画画，管家曾把一幅画交给自己，说是少爷在学校里获奖的作品，自己随手放在了旁边，后来那幅画去了哪里？蒋正北完全记不起来了。

    想着想着，蒋正北笑了，这世上还有人喜欢自己，不觉得很可笑吗？

    那个孩子，前一阵还来看过自己，小心地捧着一堆吃的用的，嘱咐自己要多注意身体，蒋正北正被官司惹得烦闷，“带这些有什么用，知道我快死了你也来看我笑话吗？！”

    “不是的……不是……”

    “滚回去，别再让我看见你”

    那孩子当时站在外面，眼神闪烁，蒋正北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那时候他根本来不及关心他，自己都是马上要死的人了，哪还有心情在乎一个本来就无关紧要的孩子。

    何况这个孩子眼底的东西蒋正北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是蒋家的二公子，后来蒋氏的接班人，一堆男男女女围着自己，那些人妖娆美丽，跟他们一比，原本就存在感薄弱的蒋晨几乎被他当做了透明，那时候他经常带不同的床伴回家，蒋晨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蒋正北，让他烦躁。

    “这是你养在家里的小宠？”

    女人这样问的时候蒋正北正靠在沙发上品酒，楼下的男孩子抱着画板一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能看见什么，蒋正北冷笑，“小宠？你真没眼光，那可是我儿子”

    “儿子？！”

    女人似乎也没想到蒋正北的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他自己还不到四十呢吧，何况那个男孩看起来挺干净的，一点都不像这种家族里出来的孩子。

    “你不相信？”

    女人圈住蒋正北的脖子，跨坐在他的腿上，这种时候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儿子有什么意义。双唇相接，两个人很快进入了状态，只有那个孩子还站在下面，抬着头呆呆地看着，直到女人离开。

    古怪，这是蒋正北对蒋晨唯一的评价。

    喜欢男人还喜欢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个看似平静的男孩子内心到底在想什么，蒋正北一直看不懂，想要讨好自己？想要蒋氏的继承权？他精于算计，却不懂真挚的感情往往没有缘由，而且不求回报。

    蒋正北将头埋在枕头下面，他的思绪有点乱，突然想到了好多关于蒋晨的事情，他依旧记不得那张脸，只有一双闪亮的黑色眼睛，在自己的脑海是时隐时现。原来当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时候真的很多事情就放开了。

    如果有下辈子，自己就好好珍惜这个孩子吧。

    三天后的早晨，紧闭的房门被打开，对方敲着铁门沉声说道，“蒋正北出来！”

    再一次看到外面的天空蒋正北暗淡的眼神有了些光亮，至少不是死在黑暗的暗室里，蒋正北突然为这么一点细节高兴起来。

    “转过身去，闭上眼睛”

    听到枪上膛的声音，蒋正北闭上了眼睛，自己这辈子还真是造孽，这样的死法，估计连个收尸的都不会有了。如果蒋晨没死的话，现在会因为自己哭吗？

    疼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蒋正北还来不及设想自己死后的情景就直接扑倒在地上，在撞击到地面的时候蒋正北脑子里想到的居然是原来是打脑袋啊，还以为要打心脏呢。

    眼睛陷入了黑暗，身体也跟着陷入了黑暗。

    感觉自己在黑暗中游荡了很久，看不见方向，只能慢慢摸索。

    突然被一股力量牵扯住，对方的力气很小，轻轻地拉着自己的手，蒋正北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却因为身处于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对方的手小小的，蒋正北几乎第一时间都感觉出那是谁的手，迫切的想要去确认，蒋正北在黑暗中挣扎起来。

    害怕自己在黑暗中沉浸太久而迷失方向，蒋正北被那双小手牵引着慢慢走向光明。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蒋正北几乎以为自己到达了天堂，可是屋内熟悉的装修还是让他呆愣了好一会儿。

    这里是……他在蒋家老宅的卧室？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死了吗？

    动了动手指，拉着蒋正北的小手突然松开，蒋正北条件反射地揪住了对方的手，没想到对方的力气那么小，一下居然被蒋正北拉上了床，左脚直接磕到了床上。对上对方的眼睛，蒋正北愣了一下，这是，蒋晨？

    瘦瘦小小的，刚刚回到蒋家的，那个时候的，蒋晨？

    看着蒋晨雾蒙蒙的眼睛，蒋正北松开了手查看他的脚，脚踝的地方擦破了一点皮，红红的，不过没有出血，“你是蒋晨？”

    小孩在蒋正北的怀里点点头。

    “多大了？”

    “十二岁。”

    蒋正北愣住了，十二岁，的确是蒋晨刚刚回到蒋家的年龄，那自己现在就是二十九岁，怎么可能，难道自己重生了？老天居然给了自己这种人重生的机会，是为了让他赎罪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奶奶说让你出去吃饭”小孩似乎有些怕蒋正北，但是又忍不住亲近，他前一阵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原来自己还有一个爸爸，而且昨天他见到爸爸了，爸爸真的很帅气，比班里所有同学的爸爸都帅气。

    蒋正北将蒋晨放下来，进浴室换了衣服，几番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蒋正北终于接受了自己重生的现实。与此同时他也坚定了重生的信念，既然重生了，那就好好活着吧。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蒋晨还站在床边，他比同龄的孩子看着要小些，穿着宽大的衬衣好像还是自己当年的校服，看到蒋正北出来，无措地盯着他。

    “走吧”

    “啊？”

    “不是要吃饭吗”蒋正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可是蒋晨还是在听到他说话的时候拉开门跑了。叹了口气，蒋正北觉得自己想要成为慈父的道路好像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