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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哭宫,中,
皇帝看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李晟。
俊美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可是越是这样看不出情绪,皇帝就越能感受得到那张紧绷着的脸下藏着的不满。
世子夫妇二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太后,太后自然也有了感觉。
有时候一言不发便强过千言万语。
何况又是夫妻两个如此默契,同时都沉默不语,
“到底是怎么了,”太后肃容相问,却是一转念便有了个想法,“莫不是哀家送给你们的那两个宫婢出了事,”
蕙如连忙起身,对太后说,“是臣妾没管好方氏,没有提前跟她说明那两位姑娘的身份,因此上,才会让方氏冲撞了宫里的人。”
用的是冲撞而非教训,便连太后也听出了不妥。
就算是宫里赏赐出去的,那二人也只是个宫婢的身份,到了主家,便是抬为了姨娘,又怎么能与二品大员的女儿比肩?她们不过因为是太后所赐,脸面上光采些,却并不是说便是贵人。世子妃说方氏“冲撞”,不是说这两个宫婢是比世子姨娘更高贵的人?想着方才世子妃脸上的为难和委屈,也不知道是因为方氏还是那两个宫人。
“不过是两个宫婢,怎么会与你们家的姨娘起了冲突?”太后双眉微皱,看着世子妃。
却见世子妃有些支吾,拿了眼去偷偷瞧李晟。
宣王世子板着脸,隐隐露出一丝怒意。
太后想了想,让人去叫将那两人送到宣王府的孙嬷嬷来。
今天并不是孙嬷嬷当值,被太后传到殿前,她一眼便瞧见了低着头的宣王世子妃。
太后直接了当地问她:“送去的那两个女子,对世子妃可有丝毫的不恭敬?”
孙嬷嬷没想到太后会这么来问她,当日回宫时,她只是将世子妃对两人的安置回报了太后,见面时的细节并没多说。如今见太后相问,也不敢有所隐瞒,便说:“当日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见了礼,世子妃做了安置,若是说有什么不敬的话,倒是,倒是说过到王府并不是为了伺候世子妃这一句。不过当时奴婢已经严辞训斥过,世子妃也未见怪。”
太后还未说话,大长公主已经冷笑起来:“好大的口气,她们若不是去伺候世子妃的,还进王府里做什么?”
孙嬷嬷低了头不敢回话。
“是想着只用伺候世子爷的枕席吧。”见大长公主面上覆了一层寒霜,世子妃脸上也适时地显露出一份难堪和委屈,太后觉得一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
“哀家将她们赏给世子,原就是为了要替世子妃分担一些,尽好本份,伺候世子和世子妃,是哪个丫头这么大的胆子,居然会说出如此忤逆的话来?你也是跟着哀家的老人儿了,见了这样不知好歹的奴婢,正该好好管教,怎么就这么轻轻放过?”太后指着孙嬷嬷,厉声责怪。
“不怪孙嬷嬷的事。”蕙如连忙为孙嬷嬷辩解,“许是当时未能见到世子的面,她们心里着急,口没遮拦了一下,并不是有心。何况孙嬷嬷也不是她们的管教嬷嬷,那日怕也是头回子见到这两位姑娘。到底是宫里放出来的,嬷嬷总要顾及她们原来主人的脸面,也要给臣妾留些体面。”
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蕙丫头说的正是,不过怎么会说孙嬷嬷之前没见过那二人?不是太后赏的人吗?难不成这人还不是万寿宫里头的?”
孙嬷嬷磕了个头,回道:“回大长公主的话,那两位姑娘原是昭阳殿和荣华殿里侍奉的。”
昭阳殿和荣华殿里头出来的,可不就是皇后和淑妃两边的人?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只是那拉长了的一声听在皇帝和太后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大长公主是个护短的人,如今听见宫里赏的美人对自己的干孙女不敬,哪里能轻轻揭过去,必是要找个说法的。
太后便说:“还是她们原来的管教嬷嬷没将她们的规矩教好。晚些时候,哀家再派了嬷嬷去,好好教教她们规矩。”
一直沉默着的李晟突然开了口:“是该好好教一教,天都黑了还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姨娘房里闹腾,甚至跟下人扭打成一团,宫里出来的人若都是这样,外头还要怎么看皇家的体面?”
一句话倒提醒了太后,她将身子向前探了探,皱着眉头去问蕙如:“你前番说姨娘冲撞了宫里的人,可就是这事?”
蕙如也不好再顾左右而言其他,便将当日的事略略说了一遍。
“方氏到底才十四岁,年纪小,性子直,也不知道宫里是赏了人下来的,只当她们是世子原先收的通房,便让丫鬟拉她们出去。两下里于是打了起来,还差点伤到方氏。”蕙如一脸的惭愧,“都是臣妾没安排好,若是新房里多留些人手,或是世子爷早些过去,便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这事清楚明了。景苏二人着意打扮到新姨娘的房里,那是存着要勾引世子的念头了。
就算太后将她们赏给李晟,本就是要让她们当世子的女人,但如此大胆着意地勾引是哪家都容不得的。何况还是在新抬姨娘的当天晚上,在新姨娘的新房里。也难怪方氏会生气,会让丫鬟将她们撵出去。
只是没想到她们居然会如市井泼妇一样,去与姨娘的丫鬟们厮打。
宫里人的脸全让她们给丢尽了。
太后气得身子直抖。宫里的女人争宠也是各有手段,各凭本事的,但像她们这样露骨又粗鄙的手法还真是让人觉得惊讶。皇后和淑妃都是聪慧的人,怎么宫里会j□j出这样没规矩廉耻的宫人来?
还借了她的手赏给了她的孙子!
“她们到臣妾房前要臣妾作主,说是方氏打了她们便是打了太后的脸面。”蕙如委屈的眼圈都红了,拿了帕子细细在眼角按了按说,“太后是世子敬重的长辈,咱们万不敢有丝毫不敬的念头。世子罚了方氏,将她禁足,可是臣妾觉得方氏也有些冤枉,说到底,这件事情也是因她们不守府里的规矩,又在姨娘新房里浑闹惹出来的。”
蕙如上前走了一步,对太后说:“她们虽说是宫里赏下来的,但身上没有品级,只是一般的宫婢,没有一进门就当姨娘的道理。世子的姨娘也是有定制的,若将来她们能为世子生下子嗣,才有可能升为姨娘。只是因有宫里这层身份,便敢与姨娘叫板,跟姨娘的丫鬟争吵动手,臣妾若不罚,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将来要如何服众?可是臣妾若要罚,她们又要说臣妾对太后不敬,这实在是让人为难。”
太后面色很是难看,世子处置了方姨娘,世子妃却不敢处置两个奴婢,身为主母,连两个下人也处置不了,传出去,人人都会觉得世子妃委屈,觉得太后派人压制了她。
堂堂世子妃,又是县主,还要被两个奴婢压着,说出去都要让人笑话。
大长公主的面皮都黑了三分,坐在那里,愤怒粗喘的气息让太后心里发堵。
若是那够聪明伶俐的,应该进了府就好好地巴结讨好主母,摆清楚自己的位置,而不是如此拿着她的名头张扬拔扈,授人话柄。
想起昨日皇上所说,自己赏人这举动太早了些,太后心里就有些后悔。
她原是听皇后说起世子的身体,担心世子妃年轻不能好好照应,又听淑妃说世子后宅冷清,想着能找两个知冷知热又懂规矩进退的女人让世子的房里也能暖和一些。
没想到她们精挑细选,竟然会挑这么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物出来。
不止没暖了世子的房,还让世子对她这个祖母也生了不满,觉得她就是让人给世子妃找麻烦添膈应。
世子妃不过刚过了十五岁,还是个孩子,也难为她白受了这几日的闲气。
一直忍着不说,直到自己追问,才说出自己的委屈来,也的确是不容易。
太后对蕙如招了招手说:“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原是皇祖母思虑不周,本想着让你松快些,却让你生了难为。”
蕙如落了两颗泪,哽着声儿说:“皇祖母疼着咱们,咱们心里都明白,也感念着。本是不想为了这点子小事让太后生气,可是这往后日子还长,臣妾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是臣妾没用,让太后烦心。”
大长公主便说:“可怜见儿的,太后是疼你们,可她们又哪里管那许多?只一门心思想着勾引爷儿们,争了你的宠,要一步登天呢。照我说,你管她是哪里出来的,不过是个奴婢,府里有府里的规矩约束着,失了规矩,不守本份就依着章程惩诫。若是世子喜欢,收在房里就收了,若是世子不喜欢,难道还能因为是宫里赏下来的就非要逼着世子去上她的床?皇嫂,福宁说的可是?”
被大长公主拿话挤兑着,太后如何能不说是?
“哀家就是赏两个人去府里伺候,本就是给你使唤的下人,人既到了王府,就完完全全是王府里的人,不用去管她们是不是打从宫里出来的,是不是哀家赏的。”太后说得明确,“若是违了府里的规矩,就算打死也是怨不到你们夫妻身上的。”
蕙如暗暗松了口气。
有了太后这句话,红袖和烟容在府里也就不敢去掀什么风浪。
“不过怎么着也是宫里出来的,不比在外头买来的奴婢或是家生子。”李晟点了点头,对太后说,“她们没有身契在蕙如手上,又总想着是得了太后的恩典,只怕日后也难管束。”
蕙如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便接着说:“是啊,不知能不能请人将她们的来历,家里父母的营生,还有哪些家眷亲戚写个单子给臣妾,日后也能照应着些,也好叫人去跟她们的家人说一声,让人家知道女儿如今在宣王府里头了。”
世子夫妇的要求很简单也很在情理,太后又怎么能不答应。
叫了万寿宫里的太监,让他和孙嬷嬷一道去内府将那两位宫人的名册履历单子誊抄一份出来给世子妃。
李晟便站起身来,留下蕙如陪着太后和大长公主说话,自己跟着皇帝出了万寿宫。
皇帝却也并没走远,只将他领到不远处的明光殿里,待身边随侍的太监宫女都出去,皇帝转身看着李晟说:“成器,你总不至于就为了这点小事,就带着世子妃来找太后要公道吧。你肚子里卖了什么药?”
李晟从袖筒里摸出一张纸来:“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这是昨天微臣托人从内府里打听来的消息,还没让蕙如看过。皇上要不要先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