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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百户的话让钱谦益好像看到了点什么,但又不是很真切有一晃而过的感觉,不过要说完全没有什么又觉得没对。 就好比一个人在漫漫黑夜里走一条不熟悉的路,晃眼看见远处有灯光晃了一下,仔细睁眼看时又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黑暗,但心里明白开始那亮眼的一晃是真实存在的。
周百户的意思是军队里是不能选举的,军队里先要求的就是忠诚和服从,这种忠诚与服从肯定是对国家的忠诚和对上级的服从。假如军队里的军官都是由选举产生,军官在很多时候就会服从大家的意见,而遵从所有人的意见就是没有意见,谁见过几百几千人都能自然而然地统一意见?反过来说军官都由士兵选举产生了,军官还会对国家拥有那么高的忠诚度吗?真那样的话军队里小集体小山头那肯定是比比皆是,最后就是一盘散沙打起仗来一败涂地。
过了没多久就到了开饭的时间,周百户让人把饭菜送上来后就去张罗车马的事去了,只吩咐人把钦差大人一行招呼好。钱谦益一边吃着饭一边在想开始周百户的话,直到吃完饭上了马车都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周延儒跟钱谦益坐在一个车里,卫士们骑着马在左右护卫。
见钱谦益想了一阵缓缓点头,周延儒问道:“钱兄想到什么了?”
钱谦益说:“我在想这周百户的话,他说军队里不能选举不然的话就会乱套,他这话我同意也认为很有道理。按皇上和监政院里几位大臣们的意思,这选举的目的是为了找出一个上下都满意的人,只上面满意或者只下面满意都不行会出问题。几千年来所有的官员都是由上面任命,偶尔有推选行为也是某一部分人向上面推选,这一部分人是极少数不能代表所有人,我们现在做的事恐怕是前无古人的事。”
周延儒点头说:“我也认为之所以要选举是因为每个人都有长处也都有短处,或者说每个人的长处短处相比不太明显,因此才以选举的方式产生一个官员让大家都信服。”
钱谦益开始说话时一直在看着车窗外,这时候他转过头来看着周延儒问道:“周老弟可有这么想过,就是普通官员要求得到上下一致的信任或者认可,为什么军队里的军官就不行呢?军队里的军官跟普通官员的不同之处在哪里呢?”
钱谦益问这话是因为他为这问题想了很久,而且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多少,军队里的军官跟地方上的官员从本质上来说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管人的都属于官员。既然都是官都需要上下一致的认同,为什么地方官员要经过选举而军队官员就不能通过选举来产生呢?上午时周百户就说过他们在平时也跟普通百姓一样交粮纳税,既然如此还是以军人自居,说明军队里的人自己就感觉跟普通百姓不一样,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如而是有一定的优越感。
周延儒见钱谦益相问,想了想说道:“军队里的官员跟普通的地方官员虽说都是管人的,但是他们最大的区别应该在于管理的人其感受不一样。军队里的军官管的是士兵,士兵的吃喝穿着都是朝廷包了的,平时没有什么例外的需要所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满意之处。反过来看普通百姓就不一样,普通百姓的吃穿住行费用都得靠自己去挣,他们的不满意会积聚起来产生怨恨。”
钱谦益点头说:“周老弟说得有道理,军人就算有再大的不满意也最多是在战争时期,而战争时期双方力量的碰撞属于爆力和冲击力。这种力方式不以上面是否要求而改变,而是完全不由自主的力,因为大家都知道在战场上是你死我活的事,你不用上全部的力量就是在跟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普通百姓承担的是种地纳税的事务靠的是绵劲和持久力,假如因为感到不满就会消极懈怠,这也是皇上考虑的官员需要百姓认同的原因。”
见周延儒也赞同自己的话,钱谦益说道:“照我们分析的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这样说,百姓有不满情绪会慢慢积聚,这种慢慢积聚的不满情绪不利于社会安定,有不满情绪的人太多会对国家造成伤害,因此朝廷会考虑消除百姓的情绪,其最好办法就是在任用官员时让百姓认可。而军人也有不满情绪,只不过他们的不满情绪来得快去得快,而且在特殊情况下由不得他们想得太多,因此军人的情绪就被忽略了。”
周延儒说:“被忽略是不可能的,相对于民变来说兵变的破坏力更大只不过没有民变那么持久,古来用兵名将都比较照顾士兵的感受。比如说吴起能亲自用自己的嘴为士兵吸伤口,霍去病为了让士兵觉得公平,把皇帝赐给他的酒倒进泉水里让大家共饮,当今皇上为了安抚士兵特命在每个千户里设立监军,主要是关心士兵的权益,这也是这两年明军士兵战斗力大为提高的原因。”
钱谦益说:“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知道士兵的情绪需要安抚,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没有必要做得那么细,没有像对地方官员那样要求,就是要求官员的产生要得到上下一致的认同。军队里的军官其产生不需要得到上下一致的赞同,地方上的官员其产生过程必须得到百姓的认可,这就是大家对地方官员和军队军官的差别看法。我在想假如我们能够找到一个无论军队还是地方都满意的办法,跟选举有关的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周延儒想了想说:“钱兄的说法好像是放大治理法,这法子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就是说当你对一个小地方的问题处理不好时,扩大范围在一个大范围内处理问题,于是都处理好了。”
钱谦益说:“我这也是看了有个地方官员处理案子得到的启,据说有一家人当家的父亲死了几兄弟分家产,其中有两兄弟争家产争得不亦乐乎,总觉得自己分少了对方分多了。这个官员就感到很奇怪就问其他几兄弟问你们为什么不争就他们两个争,其他人就表示没有必要为了点钱财伤了弟兄之间的和气。地方官就下令干脆不管这两兄弟,直接把所有人的钱拿出来均分,结果好争斗的两兄弟都分少了,这时候他们才明白其他弟兄最开始在让着他们。”
周延儒点头说:“那就这样吧,但愿我们能像那个地方官一样找到如何让军人和百姓都满意的办法,如此一来民选官的事就不在话下。”
两人刚谈论了不久,周百户就过来说再追十里就追上钦差船队了,问是加前进还是休息一下,钱谦益让周百户跟自己的卫士队长先去叫停钦差船队,自己这边慢慢过去就行。十多里路真要跑得快了也颠簸人,能从容一点毕竟是好事,大冬天的万一吹了风受了风寒就不好。
钱谦益和周延儒追上船队后又坐了几天船,这天终于到了南京,总督和巡抚都在城外迎接钦差,随行的官员也是有模有样的跟随其后。在宣读完圣旨后南直隶的刘总督满面笑容地对钱谦益和周延儒说:“两位钦差奉旨查访江南一带,人还未到我就几次听到你们的事情。说你们不扰地方不请吃不收礼物,最多在码头上购买粮食菜蔬果品等补给,而且是照常给钱从不吃卡拿要,实在让人钦佩之至!”
刘总督旁边的巡抚也说道:“两位钦差的事迹让我等深有感悟,刘大人几次向我说起这事说你们是江南官员学习的楷模,而且刘大人已经向朝廷上奏夸赞了两位钦差的德行,估计两位回到京里就会受到表彰,真是可喜可贺啊!”
钱谦益和周延儒化装下船后命令其他人不要暴露他们的踪迹,沿途不得借钦差之名收受钱物,其目的是为了保密结果被人误以为清高,实在是有些意外。南直隶的总督和巡抚有这个态度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们现钱、周两人不收东西不说连饭都不吃一口,根据别人的传言钱谦益也不是海瑞那样的人物,就想是不是来者不善。
对摸不清底的人一般都是示好然后静观其变,现在刘总督和巡抚已经说了向朝廷表彰你,就看你钦差是什么个态度。钱谦益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于是开口解释说:“两位前辈谬赞让我等愧不敢当,非是我两个要标新立异,实在是皇上要厉行节俭不敢多生事端。”
见钱谦益不称大人而称前辈,刘总督就知道钱谦益在论私谊,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想同是钦差不好冷落了周延儒,对钱谦益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周延儒说:“下面备了薄酒替两位钦差洗尘,不知道周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口味?”
周延儒说:“不瞒总督大人,我两个的肚子早饿了,什么口味的菜都吃得下,再说南京是大明两都之一,想必饭菜也差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