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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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这边。

    午夜十二点过五分。

    辜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睡姿有些类似胎儿在母体的姿势，据说有着这样睡姿的人，内心极度缺少安全感。

    盛夏的午夜，冷气开得太足了，他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胡乱的堆在一旁，辜睿觉得有些冷。

    这种冷可能并非出于温度，毕竟即使冰天雪地，他都可以穿着单衣走在街上，何况如今室内温度也有二十一度呢？

    他以为他早就习惯了，然而一晃十几年过去，他依然会准时在十二点零五分醒过来，然后蜷缩着身子，睁眼到天明。

    不过今天有点不同，他刚躺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到了昨天傍晚遇到的那只胖子。

    那只胖子肯定是有些古怪的。

    虽然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古怪，但十几年来，辜睿第一次察觉到一个人的与众不同。胖子身上也有异类的气息，虽然不甚浓烈，但他的感觉不会有错。

    辜睿今年十三岁，三岁的时候父母双双死于空难，于是他被隐藏许久的古怪暴露出来，很快，他的亲叔叔就将他被送进精神病院，一直到如今。

    其实在他看来，精神病院与家中并无不同，他总觉得绝对不是他不正常，是这个世界不正常。不光不正常，还仿若有一层毛玻璃，将他罩在其中，以至于就连这般不正常的世界，他都看的不甚清晰。

    他根本对这个世界没有代入感，没有投入感。

    从出生日起，每天午夜十二点整，他会在睡梦中去另一个地方，那地方十分逼仄，连转身都困难，绝对黑暗，绝对寂静，若非他从婴儿时就日日如此，长年累月的下来，换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成人，就算是意志力强大的军人呢，反正肯定是早就发疯了。

    啊……这么说不对，因为他不是也发疯了吗？

    漫长且无望的刑期。

    但辜睿的发疯，并不全由于这种黑暗禁闭。还因为他自出生日起，就觉得自己长得不对头，他不应该是长这样子的。

    不应该是人类。

    所以他在童年时，总是爬行——力气很大，有伤人的倾向，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什么鸟语，午夜时分要么像只幽灵一般到处游荡，要么就暴躁易怒，对出现在视野中的活物暴起攻击……

    无怪乎他那么大点的年纪，就能被亲叔叔送进精神病院，还一点不会引来律法、舆论的怀疑呢！

    但是当然，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后来的辜睿突然就安静下来了，虽然总会让人觉得行动怪异，目光可怕。但他长得好，这十分的占便宜，很多不明真相的新来护士总是对他大发母爱之情。

    总之就算在青山那种鬼地方，他风度翩翩的举止加极为出众的外貌，为他渐渐赢来了医生护士阶层的好感，他十分高超的武力值，则让他在疯子们中很有威望。精神病院竟然也住的挺舒服。

    这种转变，大概得益于脑子里经常会浮现出来的记忆片段——并非是出于一个个体的记忆，很庞大，很繁杂，并不形成系统，但随着年龄增大，这些记忆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这些记忆片段并不包含情感，就像是一些纪录片，唯一不同的是，看过纪录片你可能转头就忘，这些记忆碎片却永远存在脑海中，慢慢化成你记忆的一部分。

    辜睿对这种记忆碎片本能的没有什么抵触。

    他慢慢的吸收着这些东西，然后开始看这个世界的书籍，杂食，什么种类都有。

    到如今他十三岁，只看外表，他已经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精神病人。

    但是当然，只是外表，因为他内心中仍然与常人不同，并自觉将自己从人类群体中剥离出来，风度翩翩中，他看其他人类的目光大概就像是高等生物看单细胞生物？

    所以他就一直这么百无聊赖的呆在青山，即使有能力，他也没有出去的动力。只是偶尔的时候，会出来溜达溜达，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散散步。神不知鬼不觉，如果他就这么一去不返，青山那里无论是医生还是疯子，都不会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

    他从未一去不复返过。

    然而昨天，却有些不同。

    那个胖子与他迎面走来，目光直直的盯着他，辜睿心中突然一动。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你从小生活在一群单细胞生物中间，蓦然回首，却见到了一只……嗯，一只兔子。虽然与你仍然不是同类，但好歹是和你离得近些了……

    一个人寂寥久了，就算遇见一只兔子，也觉得有些惊喜呢。

    他跟着这只胖兔子回了家。

    胖兔子手艺不错，这是意外之喜。

    辜睿下了床，穿上细软的室内拖鞋，拿上自己的枕头，打开房门。

    将胖兔子抱在怀里睡一觉，应该会手感不错吧？

    于是在另一个世界被人绑架、从头到尾昏迷了一天所以一穿回来就与往日不同，睡的比较浅的胖子，在感受到有人抱住他时，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程小昱：“……”

    辜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