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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了紧棕灰色的围巾,丰忱顺便低头嗅了嗅,嗯,很清新。
虽然锦歌不怎么喜欢动手做女红,但是一旦动手,制出来的必然是精品!……自打接到锦歌的心意,丰忱连披风都换了,为的就是能和围巾搭配起来。为这个,韩夫人没少打趣他,只是说到最后,难免有些酸意。
丰臻知道了姐姐的心思,不免要劝解几句:“姐,不是我说你,你真应该找点儿事儿做了!明明出身不凡,眼界怎么也跟一般妇人一般,专盯着内宅的一亩三分地儿瞧?平白的浪费了一身的才华。”
丰臻面儿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叹着气。要想让自己的外甥随了心意,必得要他未来的泰山泰水两位大人同意才可。苏家六爷苏怀鸣就够难缠了,偏偏他那位温声细语的夫人更是不好惹,话里话外透着不情愿。都说男方求取,脸皮方面必要厚些方显诚意,好话儿说了一箩筐,才细究出因由。原来,人家怕女儿摊上个寡妇婆婆,以后的生活会艰难些。
虽然初听因由她很不高兴,但毕竟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自然会推己及人,要是设身处地的想,自己也不愿意未来的亲家母因为守寡,而看不得儿子媳妇儿恩爱和睦,这点儿纠结,她这个心中有大天地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儿而心中产生芥蒂……虽然她也有儿子,未来也是个寡妇婆婆。
尽管她和苏家人做了保证,可是这些话她却没敢跟姐姐说,人心到底是偏的。认真想来自己姐姐也不容易,自己生的两个儿子,一个小小年纪奔赴海外至今未归,便是联系上也是时断时续,不能团圆;另一个,性子执拗,为了心中的想法儿,投身军队。以命相拼,虽然如今小小年纪便有了成就,但是对着母亲,尊重大于亲近……
丰臻在心里给自己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将信义的人,她这个丰大司令自然不好食言,只能在姐姐这里多下下心思。将她的注意力从忱儿身上转开,也好让两边儿便宜。
揉揉脸,丰臻只能心叹,想来想去最不容易最命苦的是她啊!
“我的好姐姐,你看看你自己吧!”丰臻打开手包儿,从里面取出一面小巧的菱花镜,对着韩夫人照去。“你看看自己,仔细看看,你还不到五十岁呢!可看看自己的眼睛,可还有昔日的精气神儿?我且要问问你,当初我那个表面斯文、内里彪悍,上可拳打蛟龙,下可脚踢猛虎的姐姐哪儿去了?我却要问你给我还回来呢!”
说着,她便圈住韩夫人抱着摇换,瓮声道:“知道姐姐和姐夫鹣鲽情深,可难不成我和念同就是同床异梦了?念同走了那么久。姐夫也走了那么久,可姐姐怎么就不能和我一样,让自己活得风采一些呢?”
丰臻的话说得简单,却字字刺痛了韩夫人的心。
可她却不准备顿住:“姐姐,如今忱儿就要订亲,若不是今年,来年也该成亲了,小两口儿以后亲亲热热的生活。姐姐准备如何自处?”
韩夫人僵着脸强笑道:“还如何自处?自然是做婆婆咯,将来再做祖母,照顾好他们这个家,等着你那在外面的大外甥回国归乡……不然。还能怎么样?”
丰臻从姐姐怀里抬头,收了脸上的柔弱,带着一些怒其不争的口气,反问:“姐姐,你看这忱儿和自己媳妇儿亲亲热热,心里就不会酸?”
韩夫人勉笑:“胡吣什么呢!那是我儿子和儿媳妇儿!又不是看你姐夫和小老婆亲热!”
丰臻才不信:“可拉倒吧!你当我是懵懂顽童,很好骗?莫说你,便是我也难脱世俗!当初我儿子你外甥来信说交了女朋友,我心里不是滋味儿了许多天,真是日也辛酸、夜也酸辛,真真是觉得自己那儿子是白养了,活到中年,竟觉得没甚意思……还好,我反省得快,回到军中教练军队,折腾个脚打后脑勺,这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后来,跟着一些留洋的姑娘媳妇儿们学习新鲜东西、接触新鲜事物渐渐的接触广了,竟觉得天地间竟然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东西……真是枉我也曾留洋过,枉我自负以一女子之躯领兵数十万,于庙堂之上占有一席之地,却原来,时间蹉跎得我,也固步自封起来。”
韩夫人听着有些动容,丰臻继续劝:“姐姐,我呢既然是你妹妹,就仗着你的宠爱和亲近,和你耍一回子赖!有些话别人不敢说、不能说,我这个做妹子的来说!你也别不高兴,我冷眼瞧着,你以往还好些,就是近些年岁数儿大了,这思想竟也愈发的狭隘起来,这要是再过个十年八年的,你就得真真儿的变成过去大宅门儿里的正统老太太!不,比那种守旧固执的老太太还要命!”
韩夫人觉得她越说越不像样儿,不免有些不快,这表情一露,便被丰臻抓住,拎着镜子往她脸上凑:“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自己好好儿想想,我说得有错么!”
“忱儿是你儿子,你要是不疼他,我这个做他姨妈的,也无甚好说的!”
韩夫人皱眉道:“我眼么前儿就这么个幺子,怎么会不疼他?”
丰臻笑道:“疼是肯定疼的,只是疼法和疼法儿还不一样呢!只说忱儿那小子吧,是个能耐的,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思量了,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可瞧瞧他的成就吧,想想都不可置信!……今儿我也有时间,咱们姐妹俩一起算一算!”
说着话,便攥起拳头,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掰出来说:“咱们先说津军,人家津军那可是老韩家的嫡系班底儿,不说其他,单是‘韩鹏彰仨字儿扔出去,百分之九十九点儿九九的兵士都必全心臣服,有那仨瓜俩枣儿心有旁骛的,也不过是大头兵之类,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可是现在呢,这百分之九十九点儿九九的人臣服的是韩忱韩子义!剩下那百分之零点儿零一的人,还是忠心我姐夫韩鹏彰的,就这种凝聚力,可是一般男儿可及?”
“这也就算了,起码儿津门韩家军是韩家的祖业,可更绝得是沪市的军力……沪市,因着地理位置和经济因素,没有哪个明确的军阀占有,大家都想分一杯羹。忱儿呢,才用三年的时间就坐到了,他跺一跺脚,沪市就得震一震的地步,这是一个十几二十岁孩子能做到的?……更别提浙军将领姜震海的隐投之意了……虽然忱儿不说,可想也都能想到,怕是浙军应该姓韩了。”
“姐,你跟我想想忱儿现在官职: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军事参议院院长……这说是位高权重也不为过了,就是姐夫当初,做大总统前,也没有到过这般高度啊!可咱们忱儿才多大呢?这放在过去,也不过是弱冠之年。”
韩夫人听得投入,见妹妹这样说,不免争辩几分:“你说这些我懂,孩子他不容易……”
丰臻颔首:“懂就好……忱儿那孩子心思重,心里苦……自你携他离京逃难,那孩子性子就变了,也许我说话你不爱听,可当初我瞧着,忱儿性子变了,变得有些阴沉、有些执拗,我心里实在是忧心,又不好和你多说,生怕你多了心思再伤了身子……知道那三年多前,他入京又回,从那儿之后,他好像变了,又变回原先那个开朗乐观的孩子了,这三年他更愿意吃苦、更能将身心投入到自己的想法里,不能不说,正是那回的改变让忱儿能够顺利的青云直上。姐姐,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了么?”
韩夫人点头:“莫不是说得就是苏家的锦歌姑娘?”
丰臻笑道:“可见姐姐是个明白人呢!”
韩夫人也气笑不得:“且说你的话吧,哄我做什么呢!”
丰臻继续道:“知道了因由,我没少打探……具体的,我也给姐姐看了,长话短说吧,这俩孩子就是前世的姻缘,合该是鸳鸯呢!”
韩夫人悻悻道:“我晓得你的意思啦!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这个媒人落埋怨的。”
丰臻叹气:“忱儿站在高位……可高处还不胜寒呢……还有身边儿虎狼环绕,一群老狐狸也跟着谋算,这可不是原先带兵操练那么简单了……累心啊!”
韩夫人听着就觉得心跟着疼了起来:“我又不是不晓事儿的,你放心,也转告苏六爷两口子放心,我不是那种不开眼的婆婆,净想着和儿媳妇争丈夫儿子。”
话说到这里,丰臻心里松了口气,笑着道:“明白是明白,可是难不成你就在府里白呆着,浪费时间、精力?”
韩夫人自嘲似的笑笑:“不然呢?现在又不用我出去交际人脉……”
丰臻一拍腿,替她姐姐决定:“算啦,不和你说劝了,和你说也说不通,干脆你就听我指挥吧,有你妹妹我在,保管姐姐你每日都能有不同的精彩!”
韩夫人可不敢将自己托付给妹妹,忙白手推脱:“我?算了吧,我能做什么啊!倒是你,你是个大忙人儿,别为了我这个闲人,再影响你的事务。”
丰臻自信满满的双手一拍:“哎呀,就这么决定了!我都没有觉得不妥,你还计较什么?”
说着,便兴高采烈的在桌边儿的信纸上写写画画起日后的计划来:“嗯,第一步,先将手上的功夫捡起来,再然后……”
她写得兴奋,全不顾坐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韩夫人惊得已经合不拢嘴了:(⊙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