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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儿只觉得脑子昏沉沉的。
她大概知道自己被第五殿的人送到了医院,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蒙,一切都好像被笼罩在烟云中一般。不过,她清醒也不会有什么意义,毕竟作为协同使,她擅长的是对需要包扎的那类伤口的治疗,治愈术是快速止血、消除疼痛、加速恢复体力的魔法,也就是恢复躯体的魔法,对病毒造成的生病就是毫无效果。
而且,她自己也不想要清醒,想要逃入黑暗的蛋壳中。
黑暗的——温暖的——心灵的世界。
做了个梦。
那是遥远的过去,这是荒芜的世界,降临的风雅女神——她来自于一个悲凉、即将面临末路的地方,以奇迹完成了重生。漂流在世界的海洋中,实现了最大的奇迹,成为了所有人的母亲,成为了自由与精神的来源。
这是风雅女神的记忆。
可儿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
模模糊糊中,做了许多许多的梦。
“该吃药了。”
是谁的声音……?已经搞不清楚了。苦涩的味道进入口中。本能的咽了下去。
可儿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如铅般沉重,脑袋微微疼痛、不愿工作。
“辛苦了。”
她听到了副殿主克里马科斯的声音。
“不,这是我的工作……”
听到了一直照顾自己的护士的声音。
看着可儿昏昏沉沉的样子,克里马科斯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看向由自己推过来的镜月族皇忆雨,轻声道:“很遗憾,族皇陛下,可儿神侍这几天一直都没有清醒。”
“恐怕这几天也是醒不过来了吧。不过,这样说不定也好……也好。”
听到了轮椅被推走的声音。
治疗发热的药物中,有的会让人困倦,更一层是睡眠往往是最好的养病方式,有时,身体也会自行选择对自己最好的方式。
所有人都轻轻的离开了沉眠的房间。透过重重帘幕,昏暗的光线照在可儿的面庞上。虽说半睡半醒,却丝毫没有安详和温柔。
做了个梦。
只看到了女神衣饰上的透明缎带。
“日安。吾之‘特例神侍’。瞧瞧,多么不成体统的样子呐,快快起来。”
睁不开眼。
“怎么?……也罢,陷入遥远的理想乡沉眠,也是脱离苦难和悲哀的路途。”
连呼吸都觉得急促,不,是无力。吸不进气来,缺氧感让人无法思考。
“但是,再不醒来的话。你就会永远的失去重要的东西了。”
明明自己也是知道的。好想睁开眼。可是,做不到。
“还有三天。”
感觉身体沉重,无法对其他地方发出命令来。
“嘛,等待亦是心焦,心焦亦是一趣。我所能够赐予的奇迹,若被死亡这个绝对的结果所阻碍,也是永远无法降临汝所期望之人之身的。”
光华流溢,缎带飘动,悠悠的离开视界。
迷幻中,梦境中,现实中,永远永远的沉入了黑暗的湖底。
在那一刹那,只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覆盖在了头额上。
做了个梦。
过了好久、做了好多的梦。
做了个梦——这一个,格外清晰,冬风的萧索和刺骨,仿佛是真的一样。
“来呀。”
风雅女神的透明缎带是淡淡绿色的,透过那风的色彩,看到了门扉。
铁的门扉显得冰冷无情,但意外的,在软绵绵的世界中,又那么的柔软,轻轻一推,就吱呀一声的打开了。
“来呀。吾的特例神侍。”
看不到女神的相貌,可却无端的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仿佛是在谁的怀抱里。
潜意识般的跟着她,跌跌撞撞的走进了铁门。
这是一个阴冷潮湿的地方。许多被铁栅栏所隔开的小房间。满是灰尘,满是污物。
“来——来。”
突然地,女神停了下来。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庞,可是,可儿感到女神正注视着自己。
“可儿。”
嘴无法发出声音来,迷迷糊糊中,用力的点头回应,然而视线却毫无动弹,似乎点头的意志,传达不到身体里。
“这就是我给你的奇迹。超越了一切安宁的沉眠,打搅那不应醒来的梦。我给你,‘能来到这里’,的奇迹。你想用这个奇迹,编制出怎样的未来呢……没有绝对的芙蕾女神对你微笑,一切都只是可能而已。未来是无限的,但无限并不意味着每一种可能都能达到,向着一个方向所射去的线,也有无限的点哦。至少,死亡与生存的分界线,在有观测者的时候无法跨越……”
空灵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然后,请用自己的理性,发现真实——就如你总要一遍一遍经历的那样。”
巨大的轰鸣和风的余韵中,女神的光华爆散开来。
可儿睁开了眼。
发觉自己被披上了一件厚实的白袍子,站在冰冷的地面上。
站在……?
冰冷的地面……?
自己不是原本躺在医院的床上吗?
这儿是哪儿?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拖着这样的身体?
灰尘的味道刺鼻,可儿猛的咳嗽了几声,冰冷的气息和病房的诱人入眠的温暖不同,稍稍颤抖。感觉到身体仿佛是摇摇欲坠,十分的虚弱,一点力气也没有。好难受,好想睡,好想躺回床上……躺回什么都不需要思考的地方——
然后、……抬起头。
所有的难过都不再重要了。
那是,在黑暗中,唯一的,弱小的光芒。
“……可儿?……什么时候……?”
对方也仿佛是惊讶于“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的问话。
可儿向身后,本应该是自己来的方向、却毫无印象的那个地方,望去。
她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走在这条道路上。
尘埃、灰尘扬起,让白色的服饰,被黑色沾染侵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在意识到,这是女神给予的赐福之前,可儿只有以无法移动的双腿支撑着身子,呆然的望着在监牢之内,正在捧着一本《想象的共同体》读的望晴。
*****
“可儿神侍不见了?去找。是有人把她带走了,以她的身体,哪儿也去不了。”
听到去探视的文官的紧急通讯后,傅繁英淡漠的道,但从这份淡漠中,有着深深的不善之意。她带着白丝的头发,在冰冷的日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哦,发生什么了吗?”
在殿主的办公室里,还坐着另外的来客。
“……”殿主稍稍沉吟,思考是否应当全盘相告。
让第五殿的殿主,也需要考虑不告知所产生的后果的人并不多,而镜月的族皇,也算是其中一人。
“若是不方便告知……”忆雨族皇看着海蓝色的油画,微微一笑,但随即语带机锋的半笑道,“让我猜猜。莫不是,可儿神侍不见了?”
傅繁英深深的看了忆雨一眼,随即点头道,“族皇耳聪目明。”
“呵,只是稍微推理罢了……莫非殿主以为是我做的?”忆雨双手扶着轮椅的两个把手,目光灼灼,气质凛然,“可惜,不是。”
难以言说的紧张空气,蔓延在空气里。
傅繁英先开口了:“当然,若是族皇想要带走的话,早就能够了。只不过是今天族皇说话都这样锋芒毕露,让老身惶恐罢了。”
忆雨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笑着,但反而如画中人般,给人虚幻的感觉。
傅繁英的口气却是先软了下来。她站了起来,在房间踱步。
“忆雨族皇。我想您已经知道了,关于这次的事情,第五殿有事情要向您确认。”
“是。……静听您言。”
忆雨的眼中,比起严厉,更多了几丝哀伤的冰冷。
仿佛大海深处不为人见的汹涌,只有以海之歌的哀伤传达给人一般。
*****
长长的、长长的阴暗的走廊。
像是张开大口的蟒蛇,吞没了一切光芒和希冀。
在这不详阴湿的通路尽头,是第五殿关押罪人的牢狱,岩炼之殿。
如同隔开光明和黑暗的守路神,粗壮的铁栏杆给罪孽和纯洁划下了分界线。
然后、……站在罪的一方的是……
艾望晴。
“请离开吧。我再说一遍,是我杀的。艾莉·诺馨、迪斯·瑞文哲还有雾雪国的人们,都是我害死的。”
毫无犹豫,带着轻蔑,他开口驱逐着来客。那是——
站在,洁净之岸的那位特例神侍、可儿。
“不是的。……明明,不是的啊。”
风的嗡嗡声传来,冬的使者,如此的刺骨冰冷。
“是我、杀的。”
艾望晴就挺立在铁的帷幕的后面。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可儿。和克里马科斯对话时的惆怅,和云星彩对话时的温和,都被寒风削去。若眼神可如凶器,那么冰之剑必是贯穿了可儿的胸膛吧。
“不是的……!”
可儿只感觉,腿脚有些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脑子也还是晕乎乎的,因此听到望晴的第一句话后,本能的反驳起来。但……这是过于软弱的、毫无理性的反驳,混杂着委屈和泪的音色,只有不停的重复。
“…………”
“…………”
或许是意识到了,双方说的都毫无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