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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船,拜别那位话唠船夫大叔后。刘禅步行走到了驿馆门口,四处一打量,见那驿馆也像模像样的,雕栏玉砌,红墙绿瓦,装扮精致典雅。她心道这地方虽比不上荀彧的那个豪华,但跟她的破茅屋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总之,她觉得还不错。
陆逊跟马超以及昏迷的黄叙还有被捆着的赵云,率先到了驿馆,正围坐在一个大圆桌前等待刘禅,毕竟她是此行的核心人物。见刘禅姗姗来迟,陆逊笑靥如花:“阿斗,怎么现在才到?”
刘禅抬抬下巴,看了桌子两眼,便瞬间明了,这是在等自己这位贵客入席,她若不发话,恐怕这接风洗尘就接不成了。目光微动,她淡淡道:“东吴的船夫太热情,令阿斗受宠若惊,耽搁了一会儿,所以才会这么晚,大都督不介意罢?”
“怎么会呢,伯言特地安排的,只希望阿斗满意就好了。”陆逊斜靠在椅上,慢悠悠的饮了一盏茶。沉吟片刻,又道,“哦。对了,那位老船夫爱说话,他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还望阿斗海涵,莫与他计较。”
刘禅呵呵两声,语带讥诮:“哪能呀,他同阿斗讲了许多大都督的风流韵事,讲的生动活泼,画面感强,特别带劲。所以,阿斗还是挺满意的。”
陆逊捏杯子的手停了停,缓缓送到嘴里,凝望着刘禅。陆美人此时才想起来,他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位小主公,方才听她一番夹枪带棒的话,才注意到,似乎与他想象中的刘阿斗完全不一样。
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五官生的精致耐看,但是却不是受人喜欢的那一种,因为她太消瘦,消瘦的人对他人而言,通常都有些病态阴暗,恹恹不得志,以及工于心计的感觉。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总是十分活泼的四处打量着,乌黑的眉毛向上挑,嘴角半抿着,明明她的样貌很是出众,但她的神情似乎总带着轻蔑和算计的味道。于是,她整个人都显得不那么讨喜了。
而陆逊听说过的刘阿斗,是一个肥头大耳,不思进取,只会享乐的窝囊废。所以,他先前也很轻视刘禅,虽说在江边粗略的瞥了一眼,觉得她模样不差,说话条理清晰,跟传闻中不符,但其实心底还是有点瞧不起的,因此他才特意安排了个船夫试探试探。
没想到,刘禅的反应倒是颇让他意外,会反击,会针锋相对。不过,他觉得刘禅还是有点浮躁,急于出头,说白了,就是愣,因为她没学会藏拙隐玉,树大招风的道理她似乎全然不懂。譬如,他现在盯上了她,知晓她不是一个草包,而是个自忖有点小聪明,到处兴风作浪的小主公。那么,他身为东吴的大都督,未必就会让她全身而退,安然离开江东。
抿了口茶,陆逊道:“随他说去吧,那老船夫心肠不坏,再者,子虚乌有的事情,伯言行的端坐的正,无所畏惧。”
刘禅笑了笑,拉开椅子坐在马超身侧,拱拱手道:“大都督好气量,阿斗佩服佩服。”
心照不宣,都是讲些客气,陆逊含笑看她两眼,没说话。
马超这时揽住刘禅的肩膀道:“伯言,彼此都是熟人了,就不必弄那些虚的礼节了,还是赶紧上宴席,吃了好梳洗梳洗去歇息。毕竟,今日在江上泡了大半天,腿脚现如今都在发软,必须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既然孟起都如此说了,那阿斗,你怎么以为呢?”陆逊带着笑容询问道。
刘禅眉眼一弯,笑了笑:“既然马超如此说了,那便劳烦大都督了。”
她这话说的很巧妙,意思是,我这是给马超面子才允许你开宴的,如果是你那就未必了。实际上,刘禅先前的发软就是给陆逊一个下马威,她迟迟不发话,陆逊就一直不能开宴,然后就得陪她在此处耗着。东吴的大都督,职位不是一般的高,时间宝贵的很,她耗得起,他未必耗得起。但刘禅后来琢磨了片刻,还是觉着算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今天泡了那么久,确实累了,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陆逊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玄机,却没反驳,而是顺着她的话道:“那希望伯言准备的能令阿斗满意。”
说罢,命那身后的随从王山去厨房里将菜品主食副食全端了上来,又命他拿了几坛子好酒放在桌上,人人都倒了一杯。一番服务,可谓十分周到。
刘禅瞧了一眼,还真是舍得下血本,看来孙权是知道该如何对待她了,不过她也奇怪,都明白是请个敌国的大爷放到家里养着,怎么还那般固执,非要她来?孙权,一个妹控,刘备,一个娇妻控,一言不合就写信瞎折腾,也是够可以的。喟叹两声,刘禅高声道:“开宴。”
听罢,场上几人都动起了筷子。
而黄叙还在昏着,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至于赵云,大约是闻到饭菜的香味了,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在地上翻滚。浮肿的脸颊上,汗水跟眼泪全混合在一起,眼睛哭久了,肿成了一个小山包,看起来格外可怜又滑稽。
眉毛一拧,到底动了恻隐之心,刘禅抬起头道:“松开吧。”
没人动,都默默低着头,刘禅没办法,想起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只好对着陆逊道:“大都督,一个下午,子龙也饿了。”
陆逊摸了摸手指,他还记得在渡口被赵云啃手指时,那种怪异的感觉,稍稍想起,便有些窘迫。但他和赵云从前也是老相识了,没必要难为他,便对王山道:“解开。”
三两下,那王山已将绳子扯走了。
恢复自由的赵云,这回倒没追着陆逊要手指了,而是抱着桌上的一盘猪脚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吃相残暴。
看这样子,倒是好几天没吃过饭的。刘禅不由抿唇笑了笑,这样的赵云,她其实讨厌不起来。
马超见她笑,在桌下蓦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薄薄的茧子摩擦着她的手掌,刘禅不知道马超是何意,只觉心慌意乱的,耳根都红了。默默的夹着菜,放嘴里嚼动,嚼了一会,菜是何味道已完全尝不出来了。
马超侧过身,往她边上靠了靠,压低了声音道:“小主公,五月二十,是你的生辰。过了这天,你便九岁了。”
“嗯?”刘禅一愣,五月二十,这个数字,还真凑巧。又想,到九岁,那离十岁也不远了。
马超松开了她的手,低声道:“再有几日,便是端午。末将也是突然想起,你的生辰正好在端午之后没几天。”
“哦。”刘禅有点心不在焉。她思索着,马超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难不成是他要准备什么惊喜?马超提起生辰,定不是意外,肯定有什么想法才会说,那他必然准备了些东西。
马超会送她什么吗?刘禅顿时又心乱如麻了。然而,这感觉也只是停留了一瞬,她又听马超道,“子龙的生辰跟你隔了一天,末将生辰同你隔了好几个月。”
“……”
原来,他有特殊爱好——记生日。
恍恍惚惚,红红火火,刘禅还以为马超是开窍了,原来是白高兴一场。不过也是,她才八岁,不,马上到九岁,除了禽兽,谁会对一个小孩产生什么想法啊。想穿这一点,刘禅阔然开朗,谈恋爱这种事不用急,养成一只智障,对她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咳了咳,她道:“不知是哪一天?”
“五月二十一。”马超老老实实答道。
一个五二零,一个五二一,还真是巧。刘禅挑眉,看赵云的眼神又变成了不善,哼,吃吃吃,专挑肉,不吃素,这厮肯定是装傻。
“那你的呢?”
马超吃了一口饭:“二月初五。”
五二零,零二五。刘禅微笑:“不错不错,很好。”
“饭菜很好?多谢阿斗夸奖,那阿斗便多吃点,若是浪费了,主公可是会代表东吴灾区百姓对你表示讨伐的。”陆逊默默递过去一大碗菜。
被扣了顶浪费铺张的大帽子,刘禅哪敢不接。一顿饭吃下来,肚子又变得圆滚滚。赵云立刻又惦记上了她的肚子,爬过来又揉又摸的,嘴里念叨着两个字:“舒服。舒服。”
“舒服个屁!”刘禅爆粗口,狠劲踹了赵云两脚,最后,看着他的脸颊贴在她肚皮上,终于停止了挣扎。当然,并不是因为她已经原谅了赵云,而是吃多了,撑得无法动弹了。
陆逊望着地上吃成皮球的刘禅,表示对她印象好了很多,弯着腰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带着那种标准假笑道:“阿斗,其实你这样挺可爱的。”
“切。”刘禅翻翻白眼,妈的不是你一直夹菜,我会变成这样吗?
陆逊对于她的怨念毫无觉悟,直起腰,长身玉立,一身青衣如一节翠竹,挺的笔直,他对马超道:“孟起啊,今晚洗漱完毕后,来我府上一叙吧,方才谈论许多,令伯言心境开阔,无比受益。”
……
刘禅默默在脑海里把这句话翻译了出来,大概相当于现代的——“马超,今晚约吗?”
不待马超回答,她已道:“大都督,不约,我们不约,今晚我们不约!”
陆逊无视她,又问了一遍马超:“孟起要是觉着麻烦,现下便可同伯言一道回去,伯言府中有个小池,沐浴起来格外舒适。孟起可去伯言府中试试,沐浴完了再同你秉烛夜谈。”
马超一愣,倒还真的考虑起来,最后指着刘禅道:“可若我去了,那小主公怎么办?”
陆逊笑笑道:“放心吧,伯言会派人好生照顾她的。”
“那多谢伯言了。”
握草,这真的不是傻吗,被卖了还要感谢人家。刘禅恨不得一下子打醒马超,奈何她躺在椅上完全不能动,而且肚皮上还趴了一个人形巨婴。
陆逊笑容满面的挽着马超走了。马超虽然瘦,但其实个子高骨架大,跟个子稍矮的陆逊一比,便显得挺拔了许多。而陆逊亲密无间的挽他胳膊,便显出些小鸟依人的感觉了。
……
刘禅气得牙痒痒,妈的,陆美人该不会真的是个基吧?自己的墙角还没站稳呢,他就来挖?还有,好好的赵云不要?要一个智障有什么用?
其实,如果她听到陆逊和马超秉烛夜谈的内容,恐怕,她是永远不会把两个人往这种路上想的。
而此刻,刘禅已顾不上怀疑陆逊到底是不是个碧池了,因为她已确定,陆逊就是个小婊砸。说好的,会派人照顾好她呢?为什么全都跑光了,任由赵云对着她的肚子上下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