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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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发生在戚继晨眼前，戚继晨咬着牙，追着飞行器的轨迹，他亲眼看见远处本来缓慢却平稳行进的飞行器突然不正常的横冲直撞的转了几个弯，然后是后门玻璃的炸裂，再接下来，飞行器停下了，恐慌的人们争先恐后的冲下来。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唯宇……
云唯宇还在里面……
戚继晨脑子一热，顾不得探究前因后果，也顾不得身上的擦伤和狼狈，以能控制的最快速度，向停下来的巨大交通工具跑去。
这一切发生的都几乎在云唯宇的计划之外，他一开始就低估了事态的严重性，也没办法做更多的准备和计划。但当江鸣第一枪打中了飞行器舱内的监控镜头，第二枪又打上飞行器的后门时，他也基本可以看清对手的目的了。
他的目的还是戚继晨，他要用恐慌逼迫驾驶员开启，或者更差一些自己破坏后门。而一旦他破门而出，现在这里所有人的性命……
混账东西！
“继续开！不许停！”云唯宇对着愣愣的驾驶员机具威胁和勒令的吼了一声，虽然现在飞行器已经歪歪扭扭的处于无人操作的乱撞状态，幸而刚才速度放得很低，还能维持平衡。
可一枪下去，是噤声呆滞，第二枪、第三枪，换来的就是恐惧。云唯宇在前门，江鸣在后门作乱，他们之间的过道堆满了人，都是尖叫着互相推搡。云唯宇眼看着刚才还笑盈盈的看着他和戚继晨亲近的女孩子扯着嗓子和泪腔哭喊，蹲在地上发抖，眸子越发阴冷，牙咬得咯咯直响。多大的仇恨，要牵扯无辜呢？
拳头攥得将自己勒得骨节发白，直架着扶手翻上排排座椅的背顶，大喝一声“全都趴下”，挎着座位，从顶端向后排翻过去。
也不知是众人太过失措，还是云唯宇临危而令的气场太过强大，所有人，哪怕形态是哆哆嗦嗦的，也都听话的弯下了腰。
云唯宇的冲击惹得了江鸣的注意，没留给他人任何人时间，实弹直接扫了过来。真干得出来，云唯宇心里把这人的恶劣程度恶心了一遍，幸好，大家都躲到了座椅一下，显眼的目标只有他一个。
他现在的素质是挺衰的，尽管突击练习了一番，还是第一枪就被扫到了。呼啸的子弹擦过右腿，久违的疼痛，火辣辣的像针一样的挑动他的神经，云唯宇咬紧牙根，又是几枪勉强的躲过，他看得出，这个人完全有杀了自己的心。可恨的是，如果他有武器，他可以反击，这种杂鱼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飞行器的舱身很长，云唯宇又滚又跳的在座位上行进，靠得近了，枪口也离得近了，不知道这枪里有多少子弹，可他打个个不停，身上的痛楚越来越多，创口也越来越深。他看不到自己的衣裤多处已经被染红，只感到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那个混蛋的已经距离很近，这样的位置，别说要害，被爆头都有可能。云唯宇眼睛一偏，看准了一个位置，趁着飞行器突然的一个摇晃，顺势斜靠了身体的重心，脚下用力，把自己整个人射到了两排座椅的间隙中。
因为剧烈的摇晃，江鸣似乎一时间也没能稳住身形，人一晃，没来得及立刻举枪。云唯宇所落进的空隙里本来躲着一个男人，不明所以的恐怖事件已经吓得他不轻，看见从天而降，满身是血的人几乎被震得魂飞魄散，眼角几近瞪裂。
啧，大老爷们在眼前刷刷掉眼泪，云唯宇囧了一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面前的人真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好像把本来要出喉的尖叫咽了回去。可不管他叫了还是不叫，云唯宇都没空陪他玩。飞行器看起来是遇到了什么障碍，现在依旧非常颠簸摇晃，这也正好，云唯宇控制不好平衡，江鸣也一样会失去准星。
出去硬抢，好像不是好办法。放在上一世，血气方刚的时候，他会脑子一热，去拼体力和运气。但他死过一次了，说真的，他有些惜命，珍惜他活得的第二次生命。在静滞的这几秒，身上的伤痛格外的清晰传到了他的中枢，清晰的绷紧他的每一个细胞，用越来越翻涌的剧痛提醒他，自己受伤了，却也让他格外的感受到活着的脉动。他现在的脑子格外清楚，他肩负着别人的生命，戚继晨的，这在场所有无辜的人的，还有自己的。血肉之躯就是那么脆弱，只消一枪要害，他的心脏就不会再跳动，身体会再次变得寒冷僵直。
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未曾留下自己的痕迹，他绝不能死！他要活着，活着惩处这个胆敢觊觎戚继晨生命，公然制造动乱，不顾他人安慰的混蛋！
云唯宇现在的位置离最后一排已经近在咫尺，他猜测江鸣布放的是炸弹，那么，他就利用那颗炸弹……
伸张的肌肉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云唯宇扛着身体的反作用力，双手撑上座椅靠背，做了个翻越障碍的姿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自己尽可能远的抛了出去。江鸣开枪了，云唯宇耳朵听得清清楚楚，却没有丝毫扭头的趋势，哪怕中弹，他也要达到目的地。
然而，命运的天平这次是偏向云唯宇的。又是两个急转弯，江鸣打偏了，云唯宇甚至没有感觉到风从身体附近的任何一个位置擦过。他第一跃没有到达最后一排，便伸手一撑，身体柔韧的卷成一团，再次利用推力侧身一翻，姿势并不漂亮，后背撞到了飞行器尾的窗玻璃，整个人是顺着铁皮滑下来的。先摔到了最后一排的座垫上，又被颠到了座位下的硬板面上。
连番的又滚又摔又撞几乎把云唯宇的五脏六腑都倒出来，他顺气的时间都没给自己，脸庞一个长方体的包装盒，他直接扯了出来，稳稳的握在手里，砰的弹起来。
礼品盒被他水平方向举在胸前，占上了尘土和血痕的脸上，眼睛却闪着炯炯的光亮，对面是拿枪朝着自己的江鸣，云唯宇没说什么，只用沉重的，努力平复的气息和他对峙。
江鸣脸上的表情不得不说是很精彩，眼睛瞪得不小，生怕人家不知道这枪他打不下去了一样。
云唯宇猜对了，他手里的，就是炸弹。他也猜对了，眼前的人胆小怕死，并没有和他同归于尽的勇气和打算。他不敢放松精神，却也顿时冷静安心了不少。云唯宇一手握着礼品盒，抽出另一只手扶住座椅。他现在就跟坐游乐园里的大浪淘沙一样，一跳一跳的，他必须保证自己站得够稳，才不会先露出破绽。两人维持了几秒这样的姿势，云唯宇先行向江鸣靠近了一步，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不说是能让人闻风丧胆，也够恐怖了，眼神中就尽是紧逼，再配上身上的鲜血淋漓，气势压人。
相比之下，反倒是手中拿了武器的江鸣弱势了，他刚才被戚继晨和这个人恶心得够呛，本想一枪毙了这个娘炮，那曾想过，他是这么一号人物？他一软，就不想和这人硬碰硬了。这种公共飞行器的玻璃没多坚硬，刚才他已经朝着开了几枪，已经裂得钻风了。江鸣依着云唯宇前进的步子后退了一步，没等对方再靠近，急急的回身，冲着玻璃门又是几枪，眼看着差不多了，飞身一撞，人就掉了出去。
云唯宇没多惊讶，这种窝囊废，跑是自然的，他刚起腿要追，却被电到一样，停下来了。
“停下来！开门！所有人！赶快下去！”云唯宇扯着嗓子喊道，由于声音太大，清凉的音色染上了可怖的嘶哑，“快！下去！不想死的赶快走！”
声音变了。
他手里的东西声音变了。从平稳的走字声，变成了警醒的倒计时！那个龟孙子！
炸弹……云唯宇不懂拆弹，这是他第一次拿着真的、即将爆炸的炸弹在手里！
呼吸，好像变得有些不正常了？云唯宇只感到鼻腔有些堵塞，他只能张着嘴，配合着胸腔的浮动，才能顺利的呼进空气。他的手有点抖，却还是疯狂的撕开了包装。
黑色的，长方形的炸弹在打开纸壳盒子的时候狰狞的跃然于眼前。醒目的红色数字，正在无情的倒计时……一分钟，一分钟……还好，只要能撤离……
“你们……”
抬头的瞬间，云唯宇愣住了。他下错命令了吗？没有，飞行器停下了，可是……
这一舱的人，蹲坐着，或是僵直的立着，都在茫然而空洞的盯着他。
没人下去？为什么？都吓傻了吗？
云唯宇的头很痛，想被什么利器搅动一样。所有恐怖的眼神好像失魂的野鬼，他被揪住了呼吸一样，喉咙干涩，心脏也化成了重锤一般，狠狠的冲撞了自己的胸腔。
手里的不是玩具！这不是游戏！他不能停滞！不能放慢思考！
在这样紧迫的场合，冷静却来得出乎意料的及时。云唯宇没和这群二五零再多废话，他抓起炸弹，三步并成两步，直径冲下了飞行器。这里是较为繁华的路段，两边都是高耸的办公大楼，他没考虑清楚这个东西能放到哪里，可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呯——”
云唯宇刚刚跃下台阶，还没走一步，身子一滑，险些摔倒把手里的东西甩出去！他TM又中弹了！结结实实的，挨在了又肩上。他和子弹真亲，说不定他当警察是个错误，命中注定他应该是个武器制造商之类的。
云唯宇稳了稳步子，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不远处举枪冲着自己的龟孙子。刚才硕大的公共飞行器非正常行驶就跟开路了一样，扫得云唯宇面前的公路上几乎没人也没车，道两旁的人行道上倒是有人张望情况，也有些撞到了照明装饰的私人小型飞行器横在路边，只有那个孙子，就在云唯宇的正当前，躲在一个无人的飞行器后。
看来，自己是低估了这孙子的勇气和毅力，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赶紧逃命，还在这藏着等着给他致命一击呢？可估计这孙子枪法也不够准，要不然怎么离了这么近，还打不着心脏？冷哼了一声，见江鸣又举枪对着他，云唯宇吐了一口唾沫，他也豁出去了，冲着江鸣的方向就冲过去了，他手里的东西比枪牛叉多了。
江鸣又开了两枪，也不知道打没打中，就看见云唯宇拿着炸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着他就来了。他人立刻又怂了一截，转身就要跑。
“云唯宇！”
卧槽！正跑着的云唯宇听见一声呼喊心里一漏，戚继晨。
“快走！戚继晨！躲起来！”
可他听见了戚继晨的声音，江鸣显然也听见了。江鸣的位置在云唯宇和戚继晨之间，他逃跑的方向又是戚继晨那边，也是顺便，江鸣原本胡乱冲着身后的枪口改了方向，正主来了，毙了也算完成任务。
那一刹那，云唯宇直感觉后背都冒出了冷汗。他有点害怕，不，他很害怕。他看见戚继晨毫无防备的暴漏在了射程之内，身上所有疼都忘了。如果那一枪打中了，如果那个人受伤了甚至……
他不能想，更不敢想。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手的，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从哪个口袋里摸出的通讯器，只想到了自己能做什么。他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员，他极有射击的天赋，他有捕获目标的直觉，他……现在一定要那个人平安。
通讯器脱手，来不及瞄准，云唯宇从头到尾用到的都是直觉，可他的直觉准确到令人惊艳。通讯器不偏不倚的砸到了江鸣持枪的手上，巨大的撞击力使得枪从手上飞出，被砸飞了很远。江鸣回头看云唯宇的眼神近乎惊恐，这个拿着炸弹的人已经快冲到他面前了。枪又掉了，他没心思再想着击毙戚继晨，扭头快速的专心逃跑。
云唯宇也想继续追，可手中的玩意已经发出了非常急促的警告声。10秒、9秒……他不能再去看戚继晨的神色的动作，他飞快的转身，找了一块人群相对不聚集的空地，喊着闪开，飞奔而去。现在的他听不到一切，也看不到一切，这样的关头，他居然只能赌了，赌这个炸弹的威力并不大，再赌……
3秒、2秒……
云唯宇就地刹车，右手握紧致命的长方体匣子，用尽全力转身，抛掷，向反方向扑倒，滚了几圈后牢牢缩成一团护住头部。
再赌，他投掷铅球的技能没有生疏。
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云唯宇甚至感受到了火热的气流扑着自己的后背。他努力的再次缩紧，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可他依旧参杂了那么一些兴奋，他赢了，前世今生，他第一次这样壮烈的完成了一次任务。
炸弹炸开瞬间的场景云唯宇没有亲眼看到，可它确实在空中，也并没有伤及云唯宇。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愣了，比起前几十年，恐怖事件已经离人们很远，微乎其微的爆炸事件，又有谁能真正碰上呢？这群看傻了的人，居然也包括江鸣。云唯宇一爬起来，就看到了那孙子长了个嘴，目瞪口呆的立在那。
还想什么？追！
“戚继晨！抓住他！”
龟孙子现在离戚继晨不远，云唯宇体力有些不支，身上又有伤，江鸣看他起来了就跑，他有些追不上。本想叫着戚继晨帮忙，没想到这位精英同志竟然也呆若木鸡了？
云唯宇龇牙，怎么回事？这表现给差评啊！
没人帮，云唯宇决定自食其力，这孙子活生生一个心冷手辣的祸害，更何况他有目的的来暗杀戚继晨，背后一定牵扯什么人或事件，怎么能放跑？
云唯宇咬了牙，奋力去追，可几步之后，一道力牢牢的牵住了他。
“你扯我干什么？他要跑了！”云唯宇挣扎了两下，莫名其妙的看向戚继晨，却发现他脸色非常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阴森？
怎么回事？窝里横？
“我要去追他！你放手！”
云唯宇不懂戚继晨犯什么毛病，眼看着江鸣越跑越远，他一发狠，甩掉了戚继晨的胳膊，没心情解释，又要继续追过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刚抬起的退又放下了。
云唯宇面无表情的问话，他实在找不到适合的表情。他刚刚在江鸣的枪口下保住了自己的命，现在……却要面对戚继晨的？再说……他犯了什么错？云唯宇思考了一下，不爽他一脚把人踢下去？或者，不会是不爱惜自己的理由吧？
“你……生气了？”又想了一层，云唯宇语气放缓了一些，溜了戚继晨一眼，试探道，“那个人想害你，他要跑了，你不去追……”
“你是谁？”什么声音，打断了云唯宇的话。
银色的枪在阳光下，反射了漂亮精致的光芒。
“你、是谁？”
戚继晨开口，声音冷彻骨髓。
那一刻，云唯宇似乎感觉到，有什么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