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这次她不会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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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烧的凉宫奈在沢田家躺了两天。

    两天里她除了被沢田奈奈按在床上勒令安心养病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看电视，看报纸，看手机新闻,看各种历史文化气息浓厚的杂志……

    一切都源于昨天奈奈妈妈说的一句话。

    “库洛洛君啊,他出去旅游了。嗯，十天前就走了呢。”

    凉宫奈当时就在心里悲伤逆流成河了。

    身为一个盗贼，身为一个热爱各种遗迹的盗贼，身为一个相传在猎人世界临幸了无数古墓的盗贼……

    你觉得他会在家教世界干什么呢？

    凉宫奈之前就打听过了，家教里是有中国这个国家的。

    中国,我们的伟大祖国,它地大物博，源远流长,拥有包跨万里长城、秦代兵马俑在内的众多奇迹……

    ——摘自蓝丝小姐记忆中的天朝小学自然课本

    ……

    凉宫奈抱着“至少蜘蛛头没看过天朝小学生的自然课本”的侥幸想法，每日每日地关注国际新闻，重点关注有没有哪里爆出“某某古墓一夜之间化为废墟！所有机关皆被破解，网友调侃手法高端洋气上档次应是外星人所为”这类头条……

    ……

    当凉宫奈看完第二本《世界大遗迹·月刊》，雨守的继承也结束了。

    沢田奈奈抽出体温计看了看，“三十七度一。”

    “喏，我都说我没事了嘛。”凉宫奈赶紧说，“让我上学吧，奈奈阿姨。”

    “奈子真是很喜欢学校啊。”沢田奈奈笑起来，“好吧，今天晚上做一顿好吃的，明天和纲君一起去吧。”

    凉宫奈也笑了。

    她不是喜欢学校，是喜欢和阿纲在一起。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不过这句话她谁也不会告诉。

    继承式的剧情凉宫奈记得不太清楚了，当时觉得天野娘写这里的时候给主角们放水得太厉害，于是从雨守继承战结束后就一路走马观花，快进着看完所有有Giotto的镜头，就直接pass掉了继承式……

    记忆模糊的结果就是雷守继承战都开始了，而凉宫奈对通关攻略还是蒙查查。

    当知道剧情这个穿越女们最大的优势都浮云了……

    你就闭上眼认命吧。

    于是凉宫奈闭着眼坐上了旋转杯。

    凉宫奈敢用自己比白粥更稀糊的记忆发誓，这里绝对也是一个剧情点，但可悲的是她完全不记得具体细节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凉宫奈挨着沢田纲吉坐下。这种时候果断抱大腿，区区旋转杯而已，能凶悍到干翻彭格列十代目吗哈哈哈可笑……咿？

    “阿纲，我觉得这杯子好像转得太快了……啊啊啊啊啊啊！”

    凉宫奈紧紧地抓着身边人的胳膊，感觉自己被丢到了一个高速旋转的大万花筒里，视野一片混乱，肺片快要从胸口飞出来了……

    沢田纲吉很享受被少女依赖的感觉，但他还是牢记着凉宫奈的晕动症，何况动态视力也告诉他某人已经脸色惨白，绝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一手拎起蓝波，一手环过少女的腰往怀里一靠，沢田纲吉姿态矫健地从高速运动中的旋转杯里一跃而起！

    那一秒，连彭格列十代目也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然后下一瞬他就悲剧了。

    大宇宙的恶意发挥了作用，被诅咒的体质让兔子姬跃出旋转杯后直接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面朝大地啪唧一声糊在地上……

    三个人，蓝波最上，沢田纲吉夹中间，凉宫少女凄惨垫底。

    凉宫奈痛苦地呻|吟一声，感觉肺片已经抵达了咽喉……

    “你怎么样？”沢田纲吉慌忙撑起身体，一张死白死白的脸跳入眼帘。

    心一疼，沢田纲吉小心翼翼地去扶她……

    “你别动。”凉宫奈赶紧说，“我没事。阿纲你快点带蓝波去下一个项目吧，我自己歇一会儿就好。”

    “奈子小姐！”尤尼赶到，“你怎么样，天啊……还好吗？”

    “嗯……好像……脚好像脱臼了。”凉宫奈皱着眉，“也可能没有，我不确定……”

    凉宫奈感到那只受伤的脚被人猛地扭了一下，她哎哟一声，怨念地望向那个胆敢在她伤口上撒盐的家伙。

    然后凉宫奈愣住了。

    “……库洛洛？！”凉宫奈瞪大了眼。

    “好久不见。”盗贼头子微笑。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九点到日本的飞机。”

    凉宫奈一脸高兴：“是吗，库洛洛学会坐飞机了呀！”

    所以人都沉默了。尤尼用看山沟沟里走出的苦娃儿的眼神望着黑发黑眼的青年……

    旅团团长罕见地后悔了。他刚才怎么就走过来了呢……

    “……能站起来吗？”他问，维持着绅士的微笑。

    凉宫奈动了动脚，“应该可以。”她一面站起来一面问，“你这些天去哪儿玩了？除了飞机还坐了什么？有坐地铁吗？或者坐船？——哦对了，船的话你们那里也有……”

    于是尤尼酱的表情变成了“真可怜他们那边只有船啊大概是个偏僻的渔乡只有渔船这种交通工具”……

    库洛洛眯起眼睛，微笑：“奈子。”

    “什么？”

    “你说了那么多，不觉得口渴吗？”

    “……啊？”凉宫奈一怔，然后终于注意到双黑青年的眼神，心脏顿时抖三抖。

    这眼神……我要是说渴，您打算灌我三鹿复原乳吗……

    “奈子。”

    少年沉稳的声音响起。

    凉宫奈僵硬地望向沢田纲吉。

    “已经没问题了吗？”他看向她的右脚。

    “嗯，不疼了。”

    “那，你还想和我们一起去吗？”他望着她，“接下来还有碰碰车和星际游艇。”

    凉宫奈想起刚才的高速万花筒，心有余悸。

    “不，我就不去了，阿纲你们去吧。”

    沢田纲吉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拿到印章就回来找你。”

    “好。”

    沢田纲吉看向幻影旅团的团长。

    “欢迎回来，鲁西鲁先生。”

    盗贼头子扬起嘴角，“又要麻烦你了，纲吉君。”

    淡淡地道了一声“哪里”，沢田纲吉视线落到黑发少女身上。

    “有事的话，随时打电话给我。”

    “放心，我没问题的。”她笑着拍拍胸口。

    沢田纲吉转身。

    凉宫奈目送那个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脸上笑容退去。

    她偷偷瞄了库洛洛一眼。

    “走吧。”对方突然出声，凉宫奈吓了一跳，弱弱地问：“去哪儿啊？”

    “买水给你。”

    “……不、不用这么客气呀……”QAQ

    凉宫奈哭丧着脸。她觉得团长要秋后算账了，虽然她到现在也没搞懂自己刚才究竟哪里惹到这只蜘蛛。

    凉宫奈一直很为自己的发散思维自豪，但现在她发现有时想太多也会让人困扰。

    直到手里被塞进一包冰凉凉的酸奶，凉宫奈才从脑洞里勉强回过魂来。

    “怎么不喝？”团长问。

    凉宫奈喃喃了句什么。

    “……什么？”耳力极好的盗贼头子也没听清。

    “……我是说，”盯着那袋团长赠予的酸奶，凉宫奈决心她一定要将它摆在房间最高处，每日鲜花供养到过期的那一天，“留着回去喝，那什么，酸奶这东西不解渴……”

    库洛洛高深莫测地望着她：“你是在暗示我再给你买一瓶矿泉水或冰可乐吗？”

    凉宫奈默默地撕开酸奶袋……

    这种时候只要听话就好了……

    接下来的时光意外的平静。

    库洛洛一直静默着，仿佛在沉思什么，于是凉宫奈很识趣地闭嘴，只用一双眼四处瞟。

    天气不错，坐在这里，旁边还有团长作陪。看看天，看看地，看看附近有没有腰细腿长的漂亮女孩子……

    等下，为什么是女孩子……我的性向君你还康健着吗？

    凉宫奈心中默默地=皿=了一个，然后强迫自己把视线从某双匀称饱满的腿上移开，转向旁边的男生身上。

    穿着阿纲他们学校的校服，身高一米六的样子，面目模糊，栗色头发，大概是染的，颜色相当微妙……

    比起那种染出来的奇怪栗色，兔子姬的棕发好太多了，颜色顺眼手感又好，或许是遗传自Giotto……

    ……Giotto。

    凉宫奈这几天，想得最多的就是Giotto。

    她没想到事情可以这样峰回路转。

    一个甚至曾几度被自己认定为病中幻觉的人，有一天竟然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世界怎么能这样奇妙。

    沢田纲吉问她喜欢Giotto么。

    她当然喜欢。

    当然不是搞笑的“偶像情结”，即使是在三次元，她也没把Giotto当偶像。

    一个很有气势的男人。

    是她喜欢的类型。

    写起来很有难度……但这样才有挑战性！

    ——以上就是天朝少女撸大纲时的心声。

    所以，一开始对凉宫奈而言，Giotto只是个活在二次元的、长得很帅的男人而已。

    一定要说的话，凉宫奈对彭格列一世的感情大概勉强高于书架上的一本漫画，还要略低于她电脑旁的那棵仙人球。

    然而这些都在她被踢到异界后改变了。

    凉宫奈很清楚，自己是认真地将这个世界当做另一个三次元来看的，至少有努力地将它当做三次元来看。

    即使如此，对于那些从未见过家教二次元人物……比如Giotto，每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还是有几秒钟的恍惚。

    那是曾经只能在漫画里看到的名字……如今真切地出现在生活里。

    而那点稀薄的隔离感，最后也完全消散在三天前的相遇中。

    说不清对Giotto是怎样的感情。

    事实上，直到现在，凉宫奈都没能完全回忆起那段过去。

    记忆里的人面庞是朦胧的，像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记忆里故事的结局已经记不清，她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去，又是以何种方式离去。

    唯独那种亲切感，那种温和柔软，像一张沾满回忆的厚棉被，满满地铺了一床，上面落满暖洋洋的阳光，脸颊贴上的时候会蓦然升起落泪的冲动……只要想起那个人，就会有这样的笑与泪交织的心情。

    不是爱情，但似乎比爱情更深刻。

    他出现的时机太凑巧，正是她最伤心失意的时候。

    他们相处的时光如此短暂，甚至来不及产生一丝瑕疵，比起同时混合了欢笑和眼泪的恋爱，这段相遇带来的只有欢悦，时光如酒神杯中的瑰丽液体，每一滴都馥郁醉人。

    因此被深深铭刻。

    一旦想起就再忘不了。至深的怀念和眷恋。

    已经能够回想起了……虽然模糊，但记忆的影带已能勉强放映出那人的面容。那双温暖的金红色眸子，还有金棕色的发……

    金棕色。

    凉宫奈心中微微一动。

    没错，其实现在仔细回想的话，可以想起记忆里Giotto的发色应该是在棕里带着点金才对……

    那天Giotto从指环里出来，他的头发是什么颜色来着？

    凉宫奈仔细想了想，脑海里却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像，似乎是很绚烂的金色……

    ……咦？

    凉宫奈点着下巴，想了又想，最后确定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说起来，就连“棕发哥哥”这件事也是小学六年级时妈妈告诉她的，作为女儿的一件儿时趣事拿出来分享，而当时她甚至已经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欠奉。如果不是后来见到Giotto的真人，她大概会永远把那当做一个小女孩的胡话，就和妈妈一样。

    考虑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才六岁，而且三天里她一直处于低烧的迷糊状态，所以记错了恩人的长相也是完全可能的。

    “棕发哥哥”……真是大错特错。

    当然不是棕色呀。

    凉宫奈心满意足地想，阳光一样的金色，那是死气焰与发色交汇的颜色……这次她不会记错了。

    能一眼认出他，真是太好了。

    嗯，也许最该感谢的是她的高烧。

    在那边的时候她就是在发烧的时候遇到Giotto的，这次也是，因为不适应瞬移引起了高烧……然后就见到了他。

    凉宫奈笑起来，顺手将空了的酸奶袋投进垃圾桶里。

    “你在笑什么？”黑发青年忽然问。

    凉宫奈歪了歪头，双眼弯成两道月牙，“开心就笑呀。”

    “开心？”库洛洛咀嚼着这个词，目光投向远处某个身影，“因为那个人？”

    凉宫奈微微一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棕发少年。

    她笑着摇摇头：“不是因为他呀。”

    她朝那个已经走到自己五步外的少年招招手，脸上依旧是那种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她对库洛洛说——

    “和阿纲没关系，我刚刚想起了一个人。”

    因为想起一个人，她笑得像获得了全世界。

    勾起这个笑容的人，并不是沢田纲吉。

    棕发少年停下了脚步。

    那双棕色的瞳仁，静静地望着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