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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如今终于体会到了当年林妹妹孤身进贾府是个什么滋味。
尽管之前已经做好种种准备,但真的当平城渐远,孑然一身的时候十三心底不可自抑的泛起一股凄凉心酸的自怜味道,她从未离平城这么远过。
柳放给她的荷包里面只有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和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只写了四个字——后会有期。
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荷包,十三感觉自己心中更加沉闷了。
她试着给自己找些事干,习惯性的想去掏书,车厢狭小本就气闷,加上一路颠簸更是静不下心来,十三索性把手中的书丢到一边。
又枯坐了片刻,她探出头去试着和双林搭上话,所有人对她都是一副疏离面孔恨不得看不见她一般,只有双林略微好些。
十三并不知道这种情况得归功于她那位未曾得见的公爹,荣郡王当年管束妻主的事迹太过有名,虽然将军似乎并不太重视这位赘妻,但父子相类,为着自己考虑大家心照不宣和十三默默拉开距离。
“双林,还有多少日才能到京城?”
“十五日。”
“到那里我需要做什么么?”
“等将军回来即可。”
“你跟着你家将军多久啦?”
“从小就一直跟着。”
“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去处么?”
“天子脚下自然丰富,日后小姐就知道了。”
……
双林是个锯嘴葫芦,回答简短沉闷,漫漫旅途十三也不嫌弃,一问一答间氛围也不似最开始般拘束,偶尔周围的侍卫也会插个嘴。
渐渐的,十三也知道了,这群护卫都是萧炎的亲兵,二十多岁的小伙,基本上都没有成亲,双林和之前她见过的叫传风的是萧炎身边左右手,颇有威信。萧炎有一个同父异母哥哥,名唤蒋牧白,在户部任职,兄弟二人成年后都分府别居另立门户,但相隔不远,和荣郡王府就是一条巷子的距离。
知道这些让十三暗自舒了一口气,好歹不必天天应付一大堆人马,自做自的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袁成佩送的包裹里有一套金笔书侠的画本子,在十三几乎能将台词剧情倒背的时候,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她急忙扯开帘子,仰目望去,气势恢宏的城墙延伸到尽头,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健壮魁梧的女兵一溜排开,身上铁甲凛气逼人。这便是京城,天子之城!
虽然未曾到过,但她知道沿着脚下这条笔直宽阔的大道一直向前就是皇宫,再往前便是整个大盛朝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中心,政令一出,呼告四方,何等澎湃激昂?
再看两边,秩序井然,除了大盛人还有黄发碧眼的胡商夹杂其中,人们衣冠楚楚,带着一种有别于京城以外其它地方的独特气质。瞬间,十三心潮澎湃甚至有些感动,她此刻就身处在这个时空最繁华最庄严的城市,原本的郁气也一扫而空。
双林前面开路,转入一条安静的小巷,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小院前面。这里是靠近城墙的民坊,萧炎在这里置办了一间三进的院子。
管家是个面目和善的老妇,站在门口迎接。
“庄小姐,这是玉姑姑,这段时间您住在这里,一应事宜都有她料理。”双林介绍道,“玉姑姑是府里的老人,这回将军特意让玉姑姑过来招待。”
“老奴见过庄小姐。”玉姑姑动作十分恭谨,堪称完美
十三回了半礼,“玉姑姑。”
“军中忙碌,小的告辞了。”双林微微点头和十三道别,上马带人离开了小巷。
等双林一行的身影消失,玉姑姑和蔼道:“小姐,这一路也累了,赶紧进府中歇息吧。”
十三被安排进了和主院一墙之隔的锦澜院,颇为宽敞,还有两位年轻侍女,考虑到现在逆天的男女比例,这算得上很了不起的待遇了。
这一趟住的可以算轻松愉悦,侍女体贴周到,被褥香软,饭菜可口,若不是一抬头看见隔壁院落的墙壁,十三几乎快要错觉自己是来度假享受的。
“公子院子里有间书房,小姐闲来无事不如去看看。”见她拘束在小院中,玉姑姑建议到。
十三便把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里面,依照从前的安排,早上看书,晚上写文章,竟也找回了几分当初在书院中的感觉,一心一意开始准备起春闱来了。
如此安详过了大半个月,荣郡王终于忍不住派了洪叔来探听情况。
洪叔在玉姑姑指引下隔着花墙端详,远处半开的窗下,十三端坐在桌边,右手悬腕执笔,时而凝思时而蹙眉,聚精会神并没有察觉到有人窥视。
过了好半天拉着洪叔离远了,玉姑姑才带着喜意问,“怎么样?这位小姐不错吧。”
“模样是很端正,气韵也不错。”洪叔点点头,“王爷嘴上不说心里被憋的难过,这不派我就来了,你说公子也是,人来了带回府就行了,非丢在这里,好歹是儿媳妇,郡王也得见上一面把把关才是道理,是好是坏心里得有个数。”
“这下你可以和主子交差了。”玉姑姑说,“要我说,小公子这回总算干了件正经事,这些天我看她做事一言一行,都不是那等轻狂浪荡的,是个难得的年轻后生,听说也是为了救她父亲才答应的。”
“她这些天都做些什么,可打听什么了?”
“她每日就专心读书做学问,也很少提什么要求,有什么用什么,从不为难人,更没有到处打听,行事十分有章法。”玉姑姑说,“我让她去公子的书房读书方便些,她也不乱碰,就用自己那些书本笔墨,书架上的东西也不翻,就凳上做一天就回自己屋里。”
“这样说来,倒还可靠。”洪叔道,“我刚刚看她倒不比王爷先前挑的人选差,还算拿得出手。”
“人家正经读书人,还拿不出手那是要怎样的仙女?”玉姑姑不平道,“我看这位庄小姐是个良配,性子宽厚,又稳妥,难得的是脾气好,正和小公子配一对。”
“我有没有说她不好的意思。”洪叔连忙解释。
想了想,他又关切道,“你要真觉得人家好,平时就多从旁边劝着些,多说说公子的好处。毕竟都要成婚了,还是和睦些最好,两个人总得有个先伸手的,公子脾气大,你多给庄小姐通通气。”他实在是很担心自家公子,半分夫德都没有,但愿这位庄小姐真是个好脾性的。
他的语气有些怅然,“小公子性子分明,和王爷年轻时候简直太像了,那个人耽误王爷一辈子,小公子不能再步了王爷的后尘,总得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再大的权势还是得有个女人,不然,哎——”他重重叹息。
“庄小姐和那人不一样,和公子定会和顺的。”玉姑姑宽慰道,“那两个侍女不过伺候她几日她都上了心,昨天看铃兰干活烫了手今天就悄悄问我有没有好些的烫伤药,不是冷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