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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妙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天色已微亮,隐约能看清楚房内的情形,他试着动了动,没有被绑起来,又感觉了一下全身,也没有缺斤少两,和他倒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芍药儿的百褶裙就在眼前。
看看后面,门口处两个护卫,依然躺着一动不动,倒是旁边的钱护卫有了反应,也是回头往后看,没有异样,又转向王妙,两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难兄难弟从胡善人身上爬起来,准备看看到底什么状况,到底是谁在背后暗算他们。
“我草!!!”
“格老子的……”
王妙和老钱同时爆了一句粗口,就像两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样,蹦起来几丈高,慌忙后退。
互相看着对方,发现对方的眼神一样充满着惊慌和恐惧,片刻过后,又强迫自己转过头,看着地下死不瞑目的胡善人。
胡大善人死状极惨!
右眼深深的插着一只发簪,簪身已不见,只有镶着珠花的簪头露在外面,左眼空洞的看向上方,半边血红,半边青白的胖脸,及脑下凝固黑红的鲜血,强烈的冲击着两人的视觉。
视觉神经把眼前的画面,转化成各种信息,经过大脑分析后,又传导到大脑处的几个区域,这些区域迅速做出判断,通过神经向全身发出指令,身体接到指令后做出各种反应,头皮发麻,汗毛竖起,瞳孔收缩,四肢冰凉,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
王妙知道这是假像,可如此真实的场景,让他根本就抑制不住心理和生理上的自然反应。
钱护卫稍许缓过神来,颤抖着伸出手指,放在芍药儿的鼻下。
“没死,活着。”
王妙也反应过来,两人赶紧把所有人都检查一番,试试鼻息,看看还有被害的没有。
“都在,都活着……”
两人站在大殿,有些失神,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发了一会呆,好像不敢再待在道观内,不约而同的走出大殿,在台阶上坐下。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空气中传来阵阵泥土和草木气味,薄薄的晨雾,将整个世界都笼罩起来,仿佛有意遮掩什么,意让人看不透。
两人沉默着,钱护卫忽然站起,回到大殿,过了一会,苦笑着在王妙身边坐下,伸出手掌,赫然是一根金条。
王妙压住心中的激荡,定定神,伸手接过那根金条,掂了掂,约莫有一斤重,问道,
“轿子里的?”钱护卫点点头,王妙想了想,又问,“药效还能维持多久?”
“不睡到天色大亮是不会醒的,毕竟是两种迷药同时起效。”老钱耷拉着脑袋,有些灰心丧气。
“格老子的,老子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做的只是坑蒙拐骗的买卖,从不伤人,没想到今天被人栽赃陷害杀人了,真他娘的黑,还留下一根金条,什么意思?坐牢补偿费?这他娘的被官府抓住,还不立马砍头了,要他娘的再多金子有球用。”
钱护卫抬起头,忿忿地说道。
“老钱,这个人还在里面。”
王妙一句话把钱护卫惊的蹦起三丈高,看着王妙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看见是谁了?”
“不用看,想想就知道,昨天雨下那么大,这外面藏不住人,对咱这了解得如此清楚,还能悄无声息的在咱俩后面偷袭,只有这道观里的人才办的到,而且这人会武功,那三个护卫有很大嫌疑。”
“他奶奶的,老子去宰了他。”钱护卫呛啷一声拔出刀来,就要冲进大殿。
“等等。”王妙赶紧伸手把他拽住。
“你要进去砍人,这人肯定不会束手就擒,定会跳起来和你厮杀,打不打得过先不说,一旦把其他人惊醒了,再发现胡善人遇害身亡,所有人都跑不了,到时候往官府一送,严刑逼供,咱俩本来就是一锤子买卖,处处是破绽,立马就露馅。”
王妙顿了顿,接着说道,
“还有,我怀疑这人有对咱俩不利的证据,极有可能是你给我送信的证据,推测是,咱俩的药和香这次没对他起作用,那你上次放到李护卫说不定他就在旁边看着,知道你在背后做的这一切,这要一拿出来,咱两立马玩完。”
“那怎么办?这王八蛋就这么把咱俩吃的死死的,背黑锅不算,金子也拿跑了,咱也太窝囊了!”
钱护卫虽然生气,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慢慢的把刀收回,坐了下来。
“这是个人才啊,真是人才,我大概知道了他想要干嘛。”王妙好像想通了什么,称赞起那个暗算他们的神秘人物,还一掌拍在老钱的大腿上,把老钱疼的龇牙咧嘴。
“他娘的,这孙子把咱俩坑了你还说他是人才,你到底是那边的?”老钱咧着嘴,越发生气了。
“别急,钱兄,你听我说,咱们一起分析一下,你听我说的对不对,
“第一,他没想要杀其他人,要杀的话,这道观里的人谁能跑的了?他只杀胡善人一人,杀完也不跑,偷了金子后继续装睡,明摆着想好了各种可能和退路。他为什么要杀胡善人?不知道,只是现在死了人总得有凶手,于是他找了一个人来给他背锅。
“第二,凶手这锅不是给咱俩背的,应该是芍药儿,杀人的凶器多了,你我身上都有刀,为什么要用芍药儿的发簪呢,这明显是故意而为之。”
王妙给老钱逐条分析,他不但好像恢复了正常,精神还有点亢奋,眼眸深处闪烁着莫名的光亮。
“让芍药儿来背,定是有极大的把握,能让官府认定她就是凶手,为什么选中她?现在还不清楚。
“这两点分析下来,我大概知道他留下一根金条的意思。
“那就是,你留下,我跑路,你留下装睡,当作啥事也不知道,就能蒙混过关,至于我呢,赶紧跑路,官府就会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盗贼,偷完东西就跑了,让我跑路可能是他对我不了解,又不放心,担心我留下被官府拿去问口供,万一我的嘴不严实,漏了嘴,他也不安全。
“留下这根金条,就是给咱俩的跑路费兼封口费。
“意思是说,你看,我够仁义了,没杀你们,也没让你们背黑锅,还留下一根金条,没吃独食,这你两要被逮住,可别把我供出来,否则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他娘的确实是人才。”
老钱听的是目瞪口呆,王妙这一番分析下来,说的有理有据,他已经信了七八分,不由自主的称赞起来,可转念一想,觉得又有些不爽,气愤的说道,
“只是这手段也太狠毒了,这得有多大仇,把这两口子往死里整。金子也被他拿走了,就给咱俩吃点残羹剩饭,你说咱们费了这么大劲,就是给他做嫁衣裳?不甘心呐……”
“没那么简单,这事不会如此轻松的就按他的想法来,还没结束呢。”
王妙冷冷地看着逐渐散开的薄雾,说道:“杀人嫁祸栽赃,一石三鸟,两条人命,我倒想看看,他这么做背后到底有何缘故。”
转头又对老钱说:“咱们进去,老钱你去把每人身上的财物搜一遍,我去检查一下胡善人,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钱护卫一听也是乐意之极,他才不愿意再去碰那个尸体呢。
王妙这么说当然还是想看看——那份藏宝图还在不在胡善人身上。虽然可能性很小,那也得确认之后才说。
两人回到大殿,王妙进了房间,强忍恐惧与不适,重新审视这令人发指的凶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