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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灯古镇位于昆市的西郊,是座距今已有两千五百余年的历史名镇,不单如此,它更是世界人类口述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百戏之祖——昆曲的发源地。
不过,对于像我这样以游客身份观光的外地人来说,对它更大的关注则在于这里如同九曲回廊般迂回的河道,以及想象着当夜幕降临,河道两岸的古色建筑前高挑起一盏盏的灯火,一派的桨声灯影里,如梭的乌蓬船仿似划开了整一星河的流火,让这个镇,也如同一座城,一座因水而动,因灯而活的城。
然而,就在我沉静在这个想法里不可自拔时,葛西突然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说:“亲妹子,还有亲妹子的朋友,你们第一次来,不如就由我来跟你讲讲千灯古镇的历史吧。”
我表示对他这句亲妹子表示还不怎么适应,倒是对历史这俩关键词有了想法,他见我双眼一亮,受用得立刻连嗓音也放大了:“千灯以前称千墩,嗯,就是桥墩那个墩。据清朝一个有学问的人写的一本书说……”
沈一菲:“是陈元模的《淞南志》。”
葛西:“对对,就是那本,他说,在昆山的东边三十多里的地方……”
沈一菲:“那是昆山城东南36里,三甲川乡有水曰千墩浦,盖淞江自吴门东下至此,江之南北凡有墩及千,改名千墩。”
葛西:“对对,然后在被改名之后呢,又过好多年,大家发现土墩上长满了一种红色的草。”
沈一菲叹了口气,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是人们发现这种草的根部可以做红色染料,也可以做药材,而这种草称‘茜草’。”所以,在那时把“千墩”又易名为“茜墩”。之后经历半个世纪,茜墩又被改成了千灯。因为这个灯象征光明,也象征辉煌和富裕。”
听着沈一菲说完,葛西也跟着叹了口气,却是说:“表妹,虽然你把我的台词都抢完了,但作为男人,我还是不会跟你计较。”
他话音落,这次倒轮得陆温茗双眼一亮了,他凑近了,赶忙问:“兄弟这话怎么说?”
葛西抬眼看他:“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宪法规定男人23岁才能结婚,但18岁就能当兵呢?”
陆温茗皱眉,问:“说明了什么?”
很难得的,这次居然连卓扬也加入了话题,虽然他其实并没有说话,但他推推眼镜,继而向葛西投去的目光,实在无异于为这早已失衡的天平再加上了个重量级的砝码。此时,对上卓扬双眼的葛西风骚一挑眉,得意道:“这说明了三个问题:第一,杀人比做丈夫容易;第二,过日子比打仗难;第三,女人比敌人更难对付。”
陆温茗听后连连叹一叹,索性连原本拿着行李都丢开一边了,说:“我现在终于得承认,原来那些老古董里的话,也是有对的了!”
我有点疑惑,赶忙追问,“是哪句?”
他回:“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我、沈一菲:“……”
大概由于我这一白眼的动作幅度实在太大,以致余光不慎越过身旁的沈一菲,撞见此时嘴角忽而微翘的卓扬,也就是在这陡然恍惚的一瞬,我看见他的笑意晕染在古镇迟迟来至的暮色里,仿佛一抹最别开生面的亮。
这样的光景,我以为,如果能再配上一首词调清淡的《青花瓷》就再好不过了,可惜,我这个的设想还没ED,就被葛西挎包中传来的手机铃声轻易经打破了。我一怔,幸好,放的不是近期火的一塌糊涂的神曲《铜雀传奇》。
我松了口气。
再后来的一路,也许是多加了这位风骚而能言的葛西,所以并没有感觉时间过了太久,我们就来到了沈一菲的姥爷家,一幢有着典型明清建筑风格的老宅。
迎门便见左右石狮,一色乌木立柱,重檐顶下横挂着方墨色大匾,以深翠丹青龙飞凤舞书着“葛宅”二字。我抬头一望,险些要以为是进了自个儿家,好在这片刻的局促并没有人发现,因为此时此刻,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朱首铜门前站着的那位身着素色长衫的老者身上。
我有点诧异,以为是沈一菲的姥爷特意出来接我们了,谁想老者在我们刚踏上石阶时,突然上前一步,恭敬说:“少爷,您接到表小姐了。”
我:“……”
一刹那间,我突然产生了种大家其实在拍民国剧的感觉,当然,这还要排除我身旁的卓扬和陆温茗两位,因为我现在严重怀疑,像他们这种,走到哪里,哪里就能成一出戏的两个人,是不是早事先串通好来看我笑话的。
可现实的情况是,大家的觉悟明显要比我高的多,尤其是向来处变不惊的卓扬,几乎不用换装,就能直接登场了。此刻,他动作优雅的伸出一只手同老者握了握,并在短短几秒间,已经有条不絮的完成了寒暄、介绍与自我介绍,而当我终于将这步骤一一消化完毕,他的那句您太客气,是我们多有叨扰已经流畅说完了。
在踏入那尺高的红漆门槛后,一抬眼,我就被这古宅里那如同跳脱自泛黄旧书页的画面感给迷住了。我四下望了望,发现这时天色虽已暗了下来,但重檐下的阴影并没有尽数覆上这里的回廊,晚风徐徐,吹荡着琉璃照壁后的池塘也似泛出幽荷的清香。
但现在最吸引我注意力的并不在以上,而是像这样的建筑在“破四旧”时期究竟是怎样被留下来的?以及,在这里我并未见到沈一菲那位传说中和她感情极深的姥爷葛一行。至于说沈一菲,也在领着我们穿过天井后,又接到了一个电话,随后面色微变的背向我们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了。
碍于我们这毕竟是第一次登门造访,所以只好耐心等了等。谁想她这通电话一打就是忘了时间,到最后连葛西都不耐烦了,索性一把拽过了沈一菲放在假山旁的拉杆箱,带我们又绕过一扇垂花门,来到了一排的古色的厢房(真的是厢房)前。
他推开一扇半面镂空的雕花门,对我说:“亲妹子,这间是一菲从前的房间,今晚你就住这儿吧。”
听他这么说,我也便倾身向内探了探,或许是因为现在天色已经几乎全暗下来而里面又没开灯的缘故,所以我这样乍一看,只看见了门后一扇高大的落地屏风以及旁边摆着的些深色家具的模糊影子。
我看后又将身子缩回来,说:“小西哥,一菲的房间看起来很……”停了好一会儿,我才将后面的措辞想到,倒是这边正要开口了,葛西突然接话道:
“你是觉得很不一样?其实,她小时候也不这样的。”像回想到了什么般,他惋惜似地将头摇了摇,接着走进门,替我把大床边梳妆台上放着的一盏灯罩如同一朵盛开的喇叭花的台灯按了下。大概也是因为太久没用,暖黄的灯光闪了闪,这才幽幽投亮了房间的一小片角落。这时,我看清原来正对着床的,还有整一壁柜的书,我走近看了看,发现里面甚至还有些现在市面上很难找到的线装书。
我诧异了,因为我虽然知道沈一菲热爱研究历史和古文化,但绝没想到她竟然热衷到这个程度,我想了想,明知故问说:“这些书都是她的么?”
葛西听后朝我无奈一耸肩,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他的触屏手机,翻开了一条不久前发来的短信息,神秘兮兮地说:“据说今晚镇上会有‘破台’,你们要不要去?”
关于“破台”,我从前听沈一菲大概讲过,说的是清朝末年上海梨园行的一个规矩:但凡新戏园落成或是旧戏园易主,在开锣演剧前,都要举行这么一个“破台”仪式,且时间多半要在夜晚十分举行,为的就是避免外人观看,只可惜这个规矩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后就基本绝迹了。
记得当时我听后还为不能亲眼目睹很是唏嘘了一把,没想到今天竟也有机会一还当年旧愿。
我说:“有的看,干嘛不去?”
他听我这么说,随即就将一条胳膊圈过来搭在了我肩上,得瑟又风骚地说:“亲妹子,你果然就是我亲妹子。”
陆温茗、卓扬:“……”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最近工作略忙~~(11.28-12.12)期间隔日更~~~更新时间依旧1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