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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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除夕，本应该是一个合家团聚的节日，可是，叶逐风却选择再一次启程，为了一件私事！

    母亲留下的红莲业火拿在手中，不得不说，这东西真有效，握着剑柄，叶逐风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剑胎和带着什么东西在身体和长剑之间流转，虽然很微薄，几乎察觉不到，可是，无疑对于叶逐风来说这是个好消息，这东西有用就说明自己的境界可以不用被限制在后天以下，不用担心那个该死的命运了。

    不过唯一麻烦的是，这柄红莲业火每隔一个时辰就需要叶逐风以鲜血祭炼，谢家御剑术讲求人剑合一，不论是出世剑也好，入世剑也罢，只有人剑合一，收发由心才能算是真正摸到了御剑的门槛，和老剑神相随一路，叶逐风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见识，狐裘老头几次出手都是惊世骇俗之举，这倒是让叶逐风对于绝顶高手和一流高手的区别有了一个更明确的认识，也让叶逐风对于武道巅峰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月华寺，这个地方距离西凉不算远，慢慢走也就是五六天的路程，叶逐风想要找到这里并不算困难。

    西凉的寺庙不少，昔日燕赵之地弘扬佛法，虽说被大秦覆灭之后战火凋零，很多寺庙都被毁于一旦，不过，在陈奇的有意为之下，西北的佛教比起江南要兴盛很多，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于被称为中州四大武学圣地，和昆仑，武当，西域禅宗齐名的天雷寺，和寻常寺庙不同，天雷寺虽然有佛像万千，可是流传的禅竟却只有一本地藏王菩萨本愿经，也是天雷寺的基业的根本。

    据说天雷寺当代主持虽然修炼的是无上佛法，和道教的无上天道一样，都是一步成佛成仙的绝路，不过，显然天雷寺的主持是成功的，宗师无敌这四个字就很好的说明问题，天雷寺的黑衣主持只有宗师境界，可是任凭天下间任何一个高手都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能胜他，十年前大秦西楚论佛，这位黑衣主持就孤身一人携菩萨像驾临西楚，至此，中州就流传着一个传说，这位黑衣主持是地藏王菩萨转世！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叶逐风很庆幸，自己不用上天雷寺找麻烦，要是她真藏身在天雷寺，自己还这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一生信佛，落魄后藏身在寺院也在情理当中。

    月华寺地处山中，从山脚下的镇子里面抬头看去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寺庙大致的轮廓，每当早晚的时候，寺庙当中晨钟暮鼓，山下清晰可闻！

    出家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叶逐风轻轻给佛祖添了一些香油钱，小沙弥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就没计较叶逐风朝着后院走去。

    倒提红莲业火，叶逐风顺着回廊，扫视着一具具佛像，感慨良多，当年燕国尚在的时候，易水广寒寺有一尊菩萨像，刻得是自己母亲的摸样，小时候叶逐风还不懂，为什么活着的娘请会变成一座雕像的摸样，这些年经历的多了，回想起当年洛水便仗剑杀人的娘亲，叶逐风恍惚当中明白为什么母亲最有望成为既女武神之后有一位登临武道巅峰的女子。

    入世剑，屠戮天下无所惧，出世剑，断的凡尘百万怨！

    父母，永远是孩子最想超越的人，出色的父母是孩子一生都在拼命追逐的目标，可是，叶逐风此生再也听不见父母的任何一生称赞了。

    梵音寥寥，月华寺中为数不多的僧人在诵读佛经，是楞伽经。

    默默站在外面，叶逐风并没有去打扰，只是静静的等候僧人将一本楞伽经诵读完毕，带到弟子离开，叶逐风缓缓来到主持面前，行了一礼。

    面前的和尚披着一件袈裟，年纪约莫着五十上下，目光炯炯，精神奕奕！

    “施主有何贵干！”

    大和尚还了一礼，轻声发问。

    叶逐风微微一笑，红莲业火背负在身后，轻声道：“晚辈有些困顿想找大师解惑！”

    “施主请！”

    大和尚请叶逐风坐下，亲自泡了一壶茶，出家人讲求一日不做，一日不食，能自己做的，绝不麻烦别人，寺庙里，主持和普通弟子一般无二，都有功课要做。

    “佛祖慈悲，老衲尚未参详透彻，施主有何困顿但说无妨，老衲给不了意见，听听也是好的！”

    和尚开口，言语中带着对佛祖的尊敬，和对自己的谦卑，这一点上看，这位大师的修行还是不低的。

    “大师过谦了！”

    叶逐风轻轻喝了一口茶水开口道：“敢问大师，天下间什么最重！”

    “施主折煞老衲了！”大和尚口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朗声道：“诸般凡尘千万缘起缘灭，各人有各人的执着，与老衲而言，这世上最重的东西莫过于佛，不知道小施主心中的执着是什么？”

    大和尚并没有直接回答叶逐风的问题，反而直接指出叶逐风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心中有执著，执着什么，什么最重！

    叶逐风哂然一笑，轻声道：“于在下而言，承诺最重！”

    大和尚点点头朗声道：“生死两相轻，一诺尚怀袖，承诺，的确重！”

    叶逐风继续追问道：“再问大师，一诺在前，纵然万水千山阻隔，百般曲折流离颠沛，是不是也应当一往无前，不死不休！”

    大和尚摇摇头轻叹一声道：“小施主执着了！承诺所对非人，误入魔道便是孽障了！”

    叶逐风同样笑着摇头：“人生在世，总要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敢问大师，何为魔道，何为天道！”

    大和尚沉思片刻开口道：“世上本无天道，俯仰无愧于天地，自省不愧于自心即刻！外愧天地，内愧本心便是魔道。”

    “大师果然通透！”

    叶逐风缓缓站起身来，提着红莲业火朝着门外走去，大和尚轻叹一声，出家人本就是大开方便之门，此子心中执着非比寻常，虽说是问佛解惑，可是，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大师，晚辈想要请大师给月华寺内的那位女施主带几句话，可好！”

    大和尚摇摇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但说无妨！”

    叶逐风冷笑一声道：“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躲的了天下人却躲不过自己，不知道，吟霜阁死在西楚的数百生灵晚上会不会在她耳边呜咽，那一张张被她出卖的人的脸庞是不是让她记忆犹新。佛门清净之地，叶逐风不愿意在佛祖面前妄动刀兵，该当如何，请她自己思量，这件事情，叶逐风定然会给死去的兄弟一个交代。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当初加入吟霜阁的时候曾经许下的誓言，同门绝不相残！”

    言毕，叶逐风大步踏出佛堂，径直朝着山下走去，佛堂当中，沉默良久之后，大和尚忽然开口道：“你都听见了！”

    佛像后面，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缓缓从侧门走出来，年纪约莫着二十六七上下，长发齐腰，瘦弱异常！

    “这一年来，叨扰大师了！苏荷谢过大师照料之恩！”

    自称苏荷的女子盈盈一拜，大和尚叹息一声开口道：“这本就是出家人该做的事情！倒是你，真的做了决定么？”

    “是的！”苏荷苦涩一笑道：“他说的不错，当日我为情所困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躲得了别人，躲不了自己，哪怕是身居寺庙中，日夜诵经仍是不能丝毫减免心中罪孽，这一年来，更多的时候，我倒是盼着他来，了解这件事情，也好让我少受煎熬！”

    大和尚默默将眼睛闭上，默诵经文，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在此对着大和尚款款一拜，苏荷缓步离开月华寺，追着叶逐风的脚步而去！

    山下的小镇上，叶逐风一个人叫了一大桌子菜，却只有一壶酒，小二温了又温，叶逐风却始终一口没有喝！

    当年从西楚逃亡，叶逐风一行人的逃亡计划不断被识破，一次又一次被对方截杀，损失惨重，最终，叶逐风终于选择相信那个自己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事实，身边的人有奸细。

    方向对了，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几次简单的试探，苏荷很容易就被挖了出来，究其原因，只不过是这个女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罢了！

    当时叶逐风想要杀了苏荷祭奠死去的兄弟，可是，阴差阳错之下没有成功，离开西楚后，在吴懿的帮助下，苏荷隐姓埋名，彻底消失在叶逐风的视线中！

    “这酒，是给我准备的吧！”

    在小二奇怪的眼神中，一身殷红的女子坐到叶逐风对面，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叶逐风没有回答，苏荷继续自顾自的说道：“阁主的脾气改了许多呀，按照以前，你可不会给我留下一个全尸！”

    “你后悔么？”

    叶逐风忽然抬头盯着苏荷，一字一顿的问道摇摇头，苏荷叹息一声道：“既然爱了，就没有什么可后悔，只是，最终爱错了人而已，本想着能够得到他的心，为了他能付出一切，可是，最终，我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说到底，是我自己眼瞎，只是，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苏荷早该下去向他们赔罪，可惜，一直没有这个勇气！”

    说完，苏荷仰头将被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靠在椅子上，静候着死亡。

    可是等了许久，苏荷还是没有感受到毒发的迹象，睁开眼睛，却看见叶逐风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看到苏荷看他，叶逐风笑道：“酒里加了薄荷，喝不死人！”

    “为，为什么？”

    苏荷不解的问道，叶逐风应该杀她的呀！这不是他的目的么？

    轻笑一声，叶逐风说道：“死要死的有价值，让你活着受到良心的谴责比杀了你有趣的多，再说了，那些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应该好好活着，你今天要是不来，要是没有勇气喝这杯酒，我一定会杀了你。你既然有勇气承担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我就应该给你一个机会，这样才公平不是么？再说了，我还记得加入吟霜阁时发下的誓言，同门绝不相残！”

    扑通一声，在酒楼众人奇异的眼神中，红衣女子跪倒在白发少年的身前，泣不成声，呜咽道：“阁主，苏荷知道错了，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