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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夜少,我下班以后过来的,准备再过一会儿就回去。”
穆秋叶说了谎,她不敢告诉他家里突生的变故,因为她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可她显然是个蹩脚的演员,连上台之前都不知道整理一下仪容。
就她那双肿得跟只兔子的红眼睛,鬼都能看得出来她哭过了。
“为什么哭?”
夜绝皱眉,好好的一张脸,本来就不出彩,哭成那样简直丑死了。
而且,为什么不论她怎么被自己羞辱,都死咬着不吭一声,一背着他的时候,却动不动就哭鼻子。
“没有。”
穆秋叶还在做着最后一丝抗争,她觉得,没有必要把所有的事都暴露在这个没认识多久的男人面前。
因为她还想给自己留最后一点自尊,虽然可能早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说谎。”
夜绝的眼睛雾霭朦胧,像被渐起的秋意覆上了一丝水汽,深邃而又清澈。
可能是他眼睛的洞察力太强了,穆秋叶低着头说了实话,
“抱歉,是心情不好跟家里吵了架。”
“嗯,下次再撒谎,别怪我不客气。我讨厌被骗。”
夜绝的声音不大,却冰得吓人,直冷到了骨子里。
“是。”
穆秋叶看出来了,夜绝这个人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他似乎不懂什么叫有趣。
从来都是我行我素,说一不二,不许任何人忤逆他的意思。
“夜总,我们走嘛!”
媚眼如丝的许凝烟从门外一步一扭地走进来。
她借着工作的名义找到皇朝集团来见夜绝,现在被带到这个地方,夜绝又不许她下车。实在是等急了,才跑下来看看怎么回事。
“不是让你在车上坐着吗?”夜绝偏头,有些不悦。
“我……这地方太荒凉了,我怕黑,就……你不要生气。”
就算只见过一面,许凝烟也能很快地摸准这个男人的脾气。
不是她阅人无数,而是,没有几个男人禁得住她这样可怜兮兮地撒娇。
果然,夜绝很吃她这一套。
“嗯,那走吧。”
夜少转身,准备带许凝烟去那座房子看看,当年小不点家的房子。
“哟,这不是穆大记者?”
许凝烟早就看见失魂落魄地站在院子里的穆秋叶,她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嘲笑她的机会。
“要我说你就别白费力气了,那种顽劣的野孩子,根本不可能听进去的。”
看穆秋叶不理睬她,仍旧蹲下身来为小男孩读书上的童话故事。
许凝烟有点尴尬,加上夜绝也在场,更拉不下脸,于是说出口的话更加尖酸刻薄。
“你说什么?”
穆秋叶恼了,她一直敬她是庭均的妹妹,尽量不起正面冲突。
可是她步步紧逼,于是一向很能忍的穆秋叶也动了怒。
“怎么,我说错了吗?”
许凝烟好不容易在穆秋叶脸上激起了点波澜,这下被她一瞪,虽然有些气短,但绝不能输了气场。
看看夜少挺拔的背影,仿佛又重新得了力量。于是不怕死地接着说道:
“某些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来这找安慰的吗?也是,你们都是一类人,爹不疼娘不爱的野种。”
薛许两家不是完全没有来往,特别是知道许庭均找女朋友以后,许凝烟更是把薛家家底儿都打听了个明白。
所以她很清楚穆秋叶在薛家的地位,于是抓住她外姓的这一点大作文章。
但是今天显然她挑错了时候,穆秋叶的怒气上升到一个顶点。
现在被她这么一激,就像久被闲置的引火线挨上了硝石粉,瞬间爆炸的后果让所有人都会为之胆战。
“我看你今天找死!”
穆秋叶冷冷地起身,她身上的戾气连夜绝都霍然一震。
她要搞什么?
许凝烟更是心虚得后退,突然感到身后大掌的推力,便也壮了壮胆,站定不甘示弱地回瞪着她。
因为夜少支持她。
好啊,这个贱人胆子还挺大。
算你倒霉,撞上老娘今天心情差劲。
穆秋叶平常不发飙,不过她自认为,如果真的生起气来她的表情也很恐怖。
那我就成全你!
于是那一瞬间穆秋叶就仿佛超级赛亚人附体,冲过去,伸手缠上那黄得晃眼的长发,绕几绕就攥紧了拖到墙边,对准了那面丑陋粗糙的水泥墙就狠狠撞去。
如一头野兽,扑食一般的凶狠。
在这场犹如慢放的动作电影画面中,许凝烟由于失去平衡而左摇右晃。穆秋叶的头发,也不知道是被许凝烟失手抓散的,还是被她自己的大幅度动作给弄散的。
反正也是披头散发的,看起来就像个含冤而死的女鬼。
水泥的墙壁有很多地方由于年代久远,部分墙体已经脱落了,露出了里面的泥巴来。
稀稀拉拉地,看起来很揪心。仿佛来个力气大点儿的男人用手一推,就会轰然倒地似的。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能很清晰地听见许凝烟的头撞击在地面上的声音。
咚咚咚的,还挺有节奏感。
“啊!啊——”
痛苦的惨叫响彻云霄,惊飞了原本停在墙外树上小憩的几只鸟儿。伴随着这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的,还有夜少听不出喜怒的低沉嗓音。
“够了!”
夜绝最先看不下去,一脚踹在穆秋叶的小腿上,用同样的暴力方式制止了她更疯狂的举动。
他是看不惯许凝烟口出狂言,于是在背后推了一把,想看看穆秋叶到底能搞什么名堂。
可是谁知道她这么野蛮。
再这么下去要出人命了,这女人,还真是看不出来有这么狠的劲儿。
平常的她,看起来就像,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的小女生。
可是这下抓着许凝烟的头发一次次地往墙上撞,轻松得就像抓着个大号的~萝卜?
他不知道,那句“野种”才是真正引燃穆秋叶怒气的火苗。
刚被家人抛弃,穆秋叶心里已经对“家”这个字失望透顶。
就在心情糟到极点的时候,又听到许凝烟故意挑拨,才忍不住下重手教训她。
夜少不知道。
因为,他的脑子也被那句“野种”搅得一团糟。
不可否认的是,这世上总是有这么一类人,别人好过就她不开心。别人不好过,她也要再踩上一脚,嫌不够似的。
而且这种人还挺多。
所以大街小巷,深院高楼,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从来不缺“野种”这种谈资。
不管是别人口中作下饭菜谈的,还是名副其实的。
也许许凝烟是说错了话,可是他就是不允许别人破坏和小不点有关的一切。
就算他的女人也不行。
“你放开她!”
许庭均提着一大袋的热饮,略带敌意地看着夜绝走过来。
夜绝眼一沉,抓在穆秋叶胳膊上的手松开了些,但是眼里翻腾着的诡谲,却一直绕着许庭均没有移开。
“夜总不要”
好不容易从酷刑一般的惩罚里松了口气,突然听见救星要放手不管,许凝烟急得出声,生怕继续落到穆秋叶这个疯女人手里。
她真的险些怀疑这穆秋叶是吃激素长大的了,怎么力气大得像绿巨人。
居然敢死揪着一米七几的自己,就往墙上撞。真以为自己是奥特曼了。
可是许凝烟也不是只会被人按着大的蠢女人。
从小学起就接受的形体训练,虽然苦不堪言。但是二十年来的今天,终于让她体会到了一丝学以致用。
那就是在每一次穆秋叶抓住她往墙上撞去的时候,她都会充分发挥自身优越的柔韧性。
在与墙体接触的前提下,还要把腰腹收回来,在这一次次的“撞击表象”中,让自己受到最小的伤害,只是蹭破了点皮。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做给夜少看的。
男人都是心软的动物。
“借过。”许庭均把手里的大号塑料袋扔在地上,就把夜绝往旁边拉了一把,“叶叶听话。”
伸手在穆秋叶的背上轻拍几下,另一只手轻柔地帮穆秋叶把她缠在手背上的头发拉开。
像是在安抚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
温柔,而不失章法。
许凝烟见状赶紧跑到了夜少的身后,却听到了穆秋叶的哭声。
她哭了?
那是许凝烟这辈子,第一次听到有人哭的那么悲伤。
她才是受害者,被穆秋叶撞在墙上的受害者!
许凝烟几乎要暴走了,那种压抑不了的哭声就萦绕在院子中央几个人的心头。
人长大了以后,一般就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没脸没皮地大声嚎哭。因为每个人都要面子,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驱使着他们不会轻易地掉泪。
即使再悲伤再难过再痛苦,也只会在晚上,缩在关了灯的房间里,用被子蒙着头,发出默默的呜咽声。
死死地盯着搭在白色衣服上有着修长五指的手掌,夜绝此刻只有一种想要剁了它的冲动。
不止,连手的主人也要一起。
敢在他面前就动手动脚!
其他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夜绝身上浓浓的恨意。
只有靠在角落里,目睹了全过程的小男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