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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你怎么了?”有几块污渍的窗玻璃上,一张小小的苹果脸顶着一双弯弯的羊角辫,歪着脑袋,用小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戳着玻璃,笑眯眯地看着满脸是灰的他。
那时的夜绝,刚刚和福利院的野孩子们打了一架,他的眼里满是与同龄孩子不同的狠戾和决绝。正破衣烂衫地站在孤儿院南面的红泥墙边,恶狠狠地抹嘴边渗出来的血。这时候,就看见了一墙之隔的大院玻璃上,那个脸蛋儿红扑扑的小丫头冲着自己毫无心机地笑。这一笑,就把他的满腔愤恨给全笑化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对他露出那样没有一丝杂质的笑脸,
因为他是没人要的“小野种”,所以受尽欺凌。但他从不会和其他孩子一样,拉帮结派求个庇佑。
但那一天,所向披靡的他在孩子群里栽了跟头。可是那天从赌桌下来的嬷嬷脸格外阴,那大概是她上桌以来输的最惨的一次。
不过,不知道是谁,好死不死地告诉王嬷嬷,有孩子偷了她藏在床垫子下面的百宝盒,王嬷嬷一听脸就变了。
那盒子是她的命根子,这福利院的孩子们都知道。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盒子里装着王嬷嬷半辈子的借条和偷偷攒下来的棺材本儿。
自然盛怒之下的王嬷嬷就要搜他们的房间彻查此事,所以倒霉的夜绝就成了替罪羊。许是哪个孩子偷拿了放错了地方,也许根本就是平日跟他过不去的孩子来嫁祸报复。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夜绝一看到自己鞋盒子里那个黑色花纹的小盒子,就知道说什么都晚了。
所以一场酣战过后,伤痕累累地在墙角舔舐伤口的小兽,就撞上了窗户里面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不点。
所以说,有一种人,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长大成人,他们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天真一说。
不过,还好他遇到了小不点。那是个又重新把生活的希望带到他身边的小丫头。让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正视这个一脸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子。
“小哥哥,人家在叫你。”
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丫头嘟起了嘴巴,有些埋怨他的失神。
“哦,你家住这儿?”
“是啊,不过爸爸不让我出去。”
“喂!你出不来,我去找你不就行了。”不等小丫头出声阻止,身手敏捷的夜绝已经撑墙跳了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就站到了她面前。
直到天色发黑,像一匹厚重的黑布一样压下来,跟她聊得起劲的夜绝才着了急。匆匆说一声“再见”就跳过墙去。
舒缓的琴音在夜绝头上盘旋,中间有些断断续续,但是依然能听出拉琴者似火的热情。一根根琴弦轻颤,像一阵微风飘过,让他如痴如醉。
单音的协奏,在空气中沙沙流淌,像诉说着女主人公欲语还休的哀伤。这凄婉,在他心头飘忽一下,就远远离去,好像福利院里圣歌的悠远辽阔。
他从没有听过这样扣人心弦的乐曲。
后来,他知道了,那是用小提琴,别名“梵阿铃”,管弦乐器的皇后所演奏出来的声音。可已经听不到了。
琴声戛然而止的时候,小不点就拉开玻璃,趴在窗台上冲着他笑了。
“小哥哥,你果然又来了!”她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欢欣雀跃。
“嗯,你拉的?很好听。”夜绝由衷地想要赞美一下,可是找不出什么好词来。
打架斗殴他在行,可是这个他不行。
“真的吗?姐姐都说难听,她可是考过钢琴十级的呢。”小小的笑脸眉眼弯弯,像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奖赏。
“你又在偷懒!等我去告诉爸爸。”
嚣张跋扈的声音从夜绝看不到的房间里面传出来,又迅速隐去,他看见那小丫头的脸色都变了。她急急地把窗帘拉上,那断断续续的琴声就又流进了夜绝的耳朵。
如果可以,他多想就这样,陪着小不点一起,地老天荒。
可是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他不过是在背负着自己的爱艰难前行。
“蠢东西,学了这么久还是拉成这个鬼样子。要不是倩倩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一个人躲在这儿玩得才开心呢!”
沉厚而充满怒气的中年男子嗓音盖过了那些美妙的音符,夜绝不禁替里面的小丫头捏了一把汗,恨不能冲进去替她挡下一切风刀霜剑。
“哗”地一下,窗帘被扯开,窗子下面的夜绝就和那眉毛浓黑,脾气火爆的的男人对上了眼。
“臭小子,你给我滚远点儿!”
夜绝干着急,正要跳进去寻她,就被一双手无情地推翻在地上,再爬起来,就只剩锁死的窗户和深蓝色的帘子,将他和小丫头阻隔开来。
之后的两天,他每天都来窗户下面坐着,等她再次推开窗户,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可是没有了,两天他都他没有看到那小丫头。
再这样下去不行,夜绝见不到那一点阳光,觉得自己的生命又恢复了往日的灰败,连打架都提不上力气。
于是等到晚钟敲过了,福利院的孩子们都睡沉了,夜绝就一个人偷偷地跑出来,跳过墙去,循着那座小房子一遍又一遍地找。
可听了一遍又一遍,除了那男人猪一样的鼾声,还是没有一丁点儿像是小丫头弄出来的响动。
然而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忽然瞥到墙角最下面一扇脏脏的窄小玻璃前面,拖着一条在暗夜里面格外明显的白色细线时,心头一动。
冲过去捡起来发现那白毛线的顶端,在一个纸杯底部打了死结,底端却一直连到了窗户里,不知道是什么。
鬼使神差地,夜绝就把那画着叶子图案的纸杯靠近了耳朵,仿佛这样就能离他的小丫头更近一点似的。
“小哥哥,我好想你啊。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这里这么黑。要是你在,陪我说说话也好。”里面顿了一顿,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那边孤儿院的孩子,你的爸爸妈妈不要你了没关系,以后就让我陪你玩好不好?”
听筒那边依旧是长久的沉默,这两天她对着这杯子说了一遍又一遍,不然再没人和她聊天她都要憋出毛病来了。
可是呼呼的风声过后,并没有什么动静,她揉揉发酸的眼睛,突然那一直死寂着的听筒里就传来了她熟悉的低沉嗓音:
“是你说的,不要反悔。”
小丫头从简易木板床上几乎是一跃而起,兴奋地拿起纸杯冲着那头大喊:“小哥”
不过觉得有点不妥,马上压低了声音,“小哥哥,你来找我啦?”就把纸杯扣在自己的耳朵上,仔细聆听那边的动静。
“嗯。”
那边的接收人好像有些迟疑,夜绝不习惯被别人关心,当然更不习惯关心别人。不过他承认,自己不讨厌这个小臭丫头,即使她是那个死猪男人的女儿。
“哦!”那边舒了一口长气,继续用刻意压低的嗓音说:“我听到爸爸说,我们要搬家了。”
夜绝好不容易放松的眉头又深深地拧了起来,“那我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妈妈去了美国,明天就回来了,那时候爸爸肯定放我出来。再不然,搬家的那天,我偷偷溜出来到路口那家幼儿园里等你好不好?”古灵精怪的小丫头鬼主意不少,夜绝暗暗捏紧的拳头也慢慢松了下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