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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们跟吃了称砣似的,先前的恐慌一扫而光。从这一晚开始,一个个的真的如宋长老所言,做到了“他们围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
在他们的带领下,本部,以及各营各部门掀起了一股学习新目标的热潮。先前笼罩着本部以及各营各部门的恐慌的气氛渐渐淡去。各项事务又回到了正轨。
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部分弟子觉得在这个时候搞学习新目标,分明就是逃避现实,是掩耳盗铃。
“学习新目标是能够刀枪不入呢,还是能赶跑外面的敌人?”他们在每天的“说话”活动上,提出了严厉的质疑。
但是,并没有得到其他们的支持。
更多的是反驳。
“说的好象你们有办法把敌人赶跑一样!”
“就是。没有硬拳头,就不要说这种硬气话。”
“学习新目标是为了开拓眼界,提高心境。也就是提升修为。修为越高,拳头才会越硬。才能在敌人面前有反对的资格。兄弟,你的心气,还有口水,在战场上,真的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是一些耿直的。
脾气软和些的,很认真的解释和保证:“我们青木派没有人是软蛋,也没有人会怕外面那群狗东西。只要他们敢进山,包管他们竖着进,横着出来。”
还有一些觉得被包围根本不是事:“粮仓里堆满了粮食,够我们吃到明天开春去了。所以,今年冬天不用运粮食进来。他们乐意围着,就让他们围着呗。反正浪费的又不是我们的粮食。我们安安心心的窝冬、修行,等到了明天开春,一个个跟下山的老虎似的,把他们打一个落花流水。”
最后一种说话最有说服力,很快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弟子们附和。持不同态度的那些弟子冷静下来后,想一想,也觉得蛮有道理的——一方面是,粮仓里的粮食够吃,不怕围;另一方面是,敌众我寡,想赶走敌人,眼下也没那实力。所以,在这里发没用的牢骚,除了浪费时间,没有别的用处。有这耍嘴皮子的工夫,哪怕是演武场里练一练拳法,也更有意义啊。
就这样,一场争辩很快就结束了。
各营各部门的弟子们都被修士盟军的包围激起了斗志。他们卯足了劲要在来年开春的时候,给修士同盟军们最严厉的打击。是以,除了完成日常的任务,弟子们几乎是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修行上。
而包围圈外的修士同盟军低阶将士们很快发现情况有变:一是,下山来挑衅他们的青木派弟子绝了迹;二是,每天在他们的对面巡逻的青木派弟子不再是那种剑拔弩张的样子。他们变得平和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变化是喜闻乐见的。毕竟香草坡那一战,一小队女修斩杀筑基就跟切南瓜一样,三五小队女修组阵能越级斩杀金丹,给他们落下的心里阴影太大了。
当然,报给上面的军报是不能这么写的。不出几天,崔九浩便收到了各段防线的军报。这些军报里,从各种角度大写特写包围圈里的邪魔们是如何的怂,跟千年老乌龟一样的缩。
崔九浩看到第一份军报时,是完全不信的。
在运天演武堂的时候,他与程冬晴他们几个朝夕相处了一年。从来没有看到他们有真正犯怂的时候。窥一斑,可见全豹。之前是他没有细想,这些天,他不止一次的回想程冬晴等人的言行举止,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即,能培养出这等弟子的门派,怎么可能是怂的;
是他太自以为是,也是经验不足,轻敌了。
于是,香草坡一战简直成了他的恶梦。
青木派里,连女弟子都不让男修,一个赛一个的骁勇。谁敢说青木派怂?
但是,看到第二份、第三份……所有的军报都是一个意思,崔九浩觉得太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
他的第一反应是:青木派又要兴什么阴谋!
这么一想,他再也坐不住了。当即令人传令下去,他要去野鸡岭犒军。
包围野鸡岭的将领们收到总督府这边的通知,皆有今儿的太阳是打西边升起来的感觉——铁鸡公要来犒劳我们?他什么时候改性子了?
他们飞快的传了一圈密讯,彼此交换了情报,末尾都是问道:铁鸡公吃错药了?
又一圈密讯下来,他们愉快的达成共识:管他是吃错了药,还是另有图谋,大伙儿都吃了不吐。
其实,他们是想多了。
崔九浩既没有吃错药,变得傻大方,也不是想图谋他们什么。
相反,崔九浩这么做,正是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收到刚刚才从那边巡视回来,没几天,又去,这些将领们定会生疑,以为他是争权夺利,搞不好又生事端。
而他现在与初来菱洲时候的心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建功立业的心,还是一样的。他只是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了菱洲的这池水有多深,自己却有多单薄。再象初来时那般急切,指不定三下两下的就把自己给折腾得淹死了。
所以,对于野鸡岭那一块,不论是被包围的,还是包围的,两边他都不想惹得太厉害。反正有叶罡给出来的三年期限。他在这三年里,能做的事太多了。没必要去提溜着自己的脑袋去捅野鸡岭那个马蜂窝。
有道是,抬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还是上门去送礼的。
当然,提起送礼,他真的很心疼。一来,他本身没有什么家底;二是,来菱洲才个多月,除了收获了总督府里的豪华家什,他还没有实质性的收入。
但是,他更懂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为了接下来的三年里能相安无事,他只能忍痛出血本了。
真的是血本——辟谷丹、养元丹、回春丹等中低阶丹药苦干,以及各种中低阶的法符、法器若干,凑成了半船。崔九浩的腰包空了一大半。
看着单子,崔九浩按着心口,在心底里对自己说:等下个月收了炭税,这些就只是皮毛!
如此反复说了好几遍,锥心的疼痛才慢慢散去。
说到炭税,这是底下人帮他想出来的一个法子。前总理事简直是个收税狂,菱洲的各种赋税,已经收到了十几二十年后。他如果再收税,就只能接着收更遥远的未来的税。
他初来凡人界,对这边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也觉得这不个事儿,尤其是菱洲现在不是很太平的时候。遂招来专门管税务的掌事询问。
结果,他被告知,不仅仅是菱洲这么干,其他各洲也是一样的。甚至有些洲比菱洲还要收得狠些。
不过,掌事也觉得眼下的菱洲形势不好再往后继续收税了。所以,给他支了一招,开辟新税种。
崔九浩找掌事询问,并不是没有准备的。事实上,他提前做足了功课,很清楚菱洲赋税的名目之多,很大的原由是他的前任,也就是前总理事很喜欢开辟新税种。这使得菱洲的税目加起来,完全可以用包罗万象来形容。便是他也觉得有些税种显得荒唐了。比如说,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前总理事就新开了一个税种,叫做清新税。什么意思呢?就是前总理事觉得菱洲之所以人杰地灵,全是因为菱洲空气清新,太养人了。所以,人们既然得了利,就要收税,并且是不分男女老少,只要是还在喘气的,都要交税。这个税被菱洲的人们私底下戏称为“喘气税”。
他不反对开辟新税种。但是,象喘气税这样的,他嫌吃相难看了些。
掌事的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嘻嘻的报上来两个新税种,一曰:冰税;一曰:炭税。
具体的解释是:夏天的时候,有几个闲钱的,耐不住酷暑,往往会用冰解热,不论买还是卖冰,都收税;冬天的时候,用炭取暖也不在少数,不论买卖炭石,也都收税。
当然,这并不是说冰税只有在夏天的时候收,而炭税只有在冬天的时候收。如果有人在夏天的时候,买卖炭石,也是要收税的;同样的,在冬天的时候,买冰、卖冰,也一样的收税。
总而言之,一年四季里,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是冰、炭这两样的买卖行为,都要收税。
掌事解释完,谄媚的对崔九浩继续进言:“大人,冰与炭,不象粮米,对于贱民们来说,是必不可缺的。他们如果舍不得交税,那么,完全可以不用嘛。所以,用得起冰与炭的,定是手里有几个闲钱的。大人收了他们的税,不会加重贫穷贱民的负担,正是大人的仁厚呢。”
崔九浩甚是受用,也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听了掌事的话,他又担心税源。毕竟以他对菱洲的了解,真正的富户并不多。如果税源不足,开了新税种又如何,没有实际的收益,还不如不开。
掌事见他面色犹豫之色,心念一转,又进言:“大人,菱洲虽身处内陆腹地,却也是富裕之地。况且,这里的民风喜奢。再加上,菱洲四季分明,夏天酷热,冬天严寒,所以,夏天用冰,冬天用炭,是历来的传统。”
听他这么一说,崔九浩再无顾虑,于是,大笔一挥,开了这两个新税种。从即日起,按月收缴。
算着日子,下个月的月初,第一批炭税就要收上来。崔九浩收起单子,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第二天,他打着犒军的幌子去野鸡岭各军。果然,每到一个防段,看到他底下的人真的从船上搬了东西下来,那些主将的脸色没有不变得好看的。于是,他提出来去防线前沿看看,也没有谁拒绝。甚至还亲自陪他走了一遭。
崔九浩亲眼所见,对面的青木派弟子们确实没有什么动静,心里反而更加担心了。
他可没有这些主将的乐观,更加坚定,青木派是卯足了劲在憋坏。
可惜,主将们对于他的婉惜劝告,根本听不进不说,反而眉眼里颇为不耐。
崔九浩没有办法,只好打道回府,紧急召集心腹们商议——有高执事为他们证明,更重要的是,崔九浩初来菱洲,真正能用的人手没几个,于是,他又选择了相信并启用这些心腹。
一番热议之后,他与心腹们得出的结论是:一方面是,组合拳初生效,青木派极有可能是真的怕了,暂且消停了一些;另一方面,青木派实在是太狡诈,他们绝不会就此罢休。最有可能的是,到了明天闹春荒的时候,他们存储的过冬粮等物资耗尽,又会闹腾起来。
崔九浩算算时间,有三个多月的安稳日子,骤然感到轻松了许多。散会后,他迫不及待的向叶罡写密信,报告好消息——堂主大人的围而不攻效果非凡,邪魔士气大减。
当天晚上,叶罡收到了密信。看罢信,他的两个嘴角已微微翘起。
上一次巡视菱洲,他在很多地方看到了青木派的影子。这让他生出一种感觉,即,青木派象是瘟疫,并且是那种会恶意传染的。
这种认识令他更加警醒。于是,有了围而不攻的想法。
说白了就是隔离。
对付瘟疫,最有效的办法,可不就是隔离吗?
是他太低估了崔九浩又蠢又自以为是。后者刚到菱洲时,没有真听他的话,所以,吃了大亏。
好在崔九浩也没有太蠢,吃了打,就长了教训,从此老老实实的执行他的围而不攻战术不说,而搞出了一套组合拳在外围辅助。
这不,立竿见影!
就是崔九浩太啰嗦,一点点成绩,也密密麻麻的写了五页纸过来。这种心性,不好,很不好!
他拿起密信,用手轻轻一扬。信纸化成密片,象雪花一样的,洒落在长案上。
吐出一口浊气,叶罡抬手轻轻捏着自己的鼻梁,自言自语道:“还是人手不够啊。”象崔九浩这样的,也就只能到这一境了。而他要谋图的雄图大业,需要更高层次的人材。并且是急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