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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间,从绣楼里出来一个人。
是师兄的那位故人?钱柳立刻好奇的盯着那道身影看。
只一眼,她便否决了自己。因为那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婆子。也是修士,筑基七层的修为。但穿着打扮却象极了凡人界里的粗使婆子。
这会儿,她提着一把大剪子,径直走到绣楼前的花圃里,“喀嚓、喀嚓”的修剪起花木来。
于是,钱柳更加好奇了——师兄的这位故人到底是叶罡的什么人呀?连身边的粗使婆子都身怀筑基七层的修为。
她也曾在运天演武堂呆过数月,对叶罡的情况自认为还是相当了解的。据她所知,叶罡的母亲早已过世,他没有姐妹,也没有听说有什么红颜知己。
就在这时,身旁,沈云出手了。
他直接抬手,一弹指,隔空点了这名粗使婆子的睡穴。
婆子一头栽进花丛里,瞬间睡得天昏地暗。
沈云带着钱柳在绣楼的白玉台阶前降下身形,挥挥手,不再用密音,而是直接轻声说道:“走,进楼。”
“是。”这岛上清清郎郎的,不再有那未名神兽的唾沫,是以,钱柳站稳身形后,收了红罗宝伞。心念又微转,身上的红罗颜色略微深了一些——此楼看着风花雪月,但让她有一种不下于龙潭虎穴的直觉。是以,她下意识的提高了宝衣的防护力。
沈云不置可否,率先拾阶而上,踏上门廊,对着虚掩着的雕花朱漆格子门,朗声说道:“恬恬,你在里头吗?”
恬恬?钱柳愕然的瞪大了眼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道人影来,心道:莫非是她……也没见她与叶罡有多少瓜葛啊……哎哟哟,藏得可真深!
转念又一想:唉呀,不对!师兄说是“故人”,并且看似也确实与她甚是熟稔,可是,在演武堂的时候,也没见师兄与她有什么交际……许是同名……
正思量间,门里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少顷,那脚步声在格子门后打住了。
有个甚是疲倦的年轻女子声音隔着门传了出来:“云哥哥,你不该来的。”
钱柳闻言,所有的疑虑都冰消瓦解——就这称呼,绝对错不了!里头之人还真的是师兄的故人。
更重要的是,什么叫做“不该来的”?
她狐疑的抬头看了沈云一眼。
后者眉头轻皱,叹声说道:“我都来了。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喝口水吗?”
门内无声。
过了一会儿,钱柳的些按捺不住了,格子门终于“吱呀”一声,慢慢打开来。
她闻声看过去。
果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芙蓉面!
就是那个陈恬!
运天演武堂甲字库房的管事。
哇——。
钱柳在心里惊呼:还真的是藏得深!
她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这时,耳畔突然响起师兄的密音:“那是因为你到演武堂的时间太晚了。”
什么意思?钱柳险些没控制住去看他。
“云哥哥说得对。既来之,则安之。”陈恬慢悠悠的自门里走出来,跨出一尺多高的朱漆门坎,目光直接落在钱柳身上,“这位前辈面生得很。云哥哥不为我引荐么?”
钱柳被这声“前辈”惊了一下。不过,她很快适应了。在仙山,以修为为尊。面相、年龄都是浮云。她现在的修为相当于金丹初期,而陈恬却是筑基九层,尊称她一声“前辈”也没毛病。
只是,怎么看,她都觉得陈恬的态度不对劲,在那双充满倦意的美目里,她完全没有看到对故友死而复还的惊喜,甚至意外。
难道说叶罡那厮已经知道了师兄没死?
思及此,她心里直打鼓。再看美轮美奂的朱漆格子门,俨然化成了血盆大口。
沈云松开眉头,轻轻一笑:“是我疏忽了。”微微侧过身,面向钱柳,引荐道,“这位是我的师妹,钱柳。”然后又给钱柳引荐,“囡囡,这位是陈恬。我幼时的朋友。”
青梅竹马!钱柳只觉得心里的八卦之火噌的窜起三尺高,紧接着,噼哩叭啦的熊熊燃烧起来——啊啊啊,师兄的小青梅怎么被叶罡金堆玉砌的藏在这里呢?还有,在演武堂的时候,我怎么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那个时候,演武堂里风传着师兄看上了我,陈恬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说,师兄是被抛弃的那个……
她的心思根本逃不过沈云的一双眼。
这是……看戏呢!后者险些被这没心没肺的小妮子气个倒仰,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没有在脸上透出来。
陈恬似乎对什么都起不了兴致,刚才也只是随口的场面话一般。闻言,她轻轻颌首,道了声“钱姑娘”,算是见礼了。不等钱柳回应,她已经伸手请道:“二位随我进屋来。”
这副样子,不由的让钱柳想起了姑姑。
得知姑父阵亡,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姑姑家。
结果,姑姑全身缟素,满面倦容。那神情,象极了眼前的陈恬。
陈恬已经成亲了?新寡?
钱柳再看陈恬,这时才发现后者是一副已婚妇人的装扮,顿时恍然大悟——我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原来是陈恬的穿着打扮与在演武堂时不同了。
那时,陈恬是修士装扮。而现在,她却是通身珠光宝气,一副凡人界里的高门少奶奶装扮。
呃,居然这么久才回过神来……钱柳,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暗探!眼力生疏了啊。她不动声色的向钱柳颌首还礼,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紧弦。
根本不开窍!沈云已经完全放弃了她,敛去杂念,跟着陈恬走进门里。
屋内与外面的风格完全一致,从格局到摆设,无不极尽奢华之能。
可是,陈恬身为主人,却不见一点骄傲与自得。
她闷声不响的将两人带到里边的花厅里,请他们在屋中的白玉镶金圆桌前坐下来。
“这个哑婆婆,平时耳朵尖得很,这会儿却不灵光了,这么久也不见奉茶过来。”她拧眉不耐烦的看向门外。
沈云摸了摸鼻子:“你是说那个女剑修么?哦,进来时,看到她在修剪花木,我不知她是个哑的,就点了她的睡穴。没有四五个时辰,她醒不来。”
陈恬吐出一口浊气,神色明显松懈下来,眼里也多了些许亮色:“也好,我与云哥哥和钱姑娘清清静静的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