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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你莫策我,象我这样的,莫说没那运气挖到宝,就是真挖到宝,也守不住。”三癞子很有自知之明,“我比那猎户可差远喽。”
说书先生看着他,也深有同感:“那确实是。”想了想,又道,“我知道有一种宝,是仙帝爷都说了的,是无主之物。谁挖了就归谁,全凭个人的运道。谁也不能抢夺。”
“还有这样的宝?是什么?”三癞子兴致大起。说书先生出的主意实在是太好了。就是中间这挖宝的这一环不太靠谱。如果能将一环圆圆实了,那么,按说书先生的去做,他觉得便是族长大人也是乐意与他做亲的。
一时间,他仿佛已经娶到了族长大人家某个儿子的姨妹子,与之成了同族兄弟+连襟,浑身上下都特么的带劲。
说书先生神秘兮兮的瞄了瞄四周,叫他附耳过去。
三癞子本来只是信他五分的,这会儿,余下的那五分也全信了。当真将耳朵贴过去。
“龙脉。”说书先生悄声与他耳语道,“里头全是金子。谁挖到,就是谁的。这是仙帝爷亲自写进仙律里的。仙律是什么?就是大老爷也要照着仙律行事哩,可不敢违背。”
三癞子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他很快想明白了——这样的宝贝,哪是他这样的人能够听说的?也就是人家说书先生好心,见他为娶不到婆娘,给他支招儿。再说了,族长大人见多识广,也要这样的宝贝,才能哄得住他老人家。
于是,他又虚心的向说书先生请教了一些细节。并且,一反往日里的懒散,吃饱喝足之后,他便兴冲冲的去张罗准备起来。仅用了一天,便做好了准备。第三天清晨,回到村子里,开始骗人。
也正是那一天,仙符兵屠了牛头坳村。
沈云听得彻骨寒。他握紧双手,咬牙问道:“哪有那么巧?说书先生是有意而为之?”
“是的。”沈九妹冷声说道,“三癞子爱占小便宜,又自以为聪明,其实却眼盲,心也盲,可谓愚蠢之极。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从他接受了说书先生的邀请,与之坐在一起喝酒开始,便是已经入局。”
没有说书先生。
所谓的说书先生,其真正身份是丰成县大老爷的亲信幕僚。
彼时,丰成县大老爷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说是仙都里有个空缺,并且油水也还足。如果他能拿出一项有说服力的政绩出来,便能谋到那个空缺。
要什么样的政绩才有说服力呢?
大老爷召集众幕僚紧急商议。
然而,讨论到后半夜,也未能满大老爷的意。
看着呵欠连天的一帮属下,大老爷只能打发他们回去再想想,明天再议。
而这位幕僚却去而复返,说有一计献上。
大老爷心领神会,屏退左右,将人带进了密室里。
这位幕僚直言:“学生以为,仙都那边要的‘有说服力’,是能说服仙帝他老人家。”
大老爷明白了:“你要本老爷也学人献上一份祥瑞?”
近些年来,仙帝对于祥瑞之物的偏好,已是官场里公开的秘密。
“非也。”幕僚却连连摇头,“祥瑞层出不穷,且造价越来越昂贵,学生以为不值。大人为官清正,也学不来那等媚上之举啊。”
“还是你最知本老爷的心。”这话简直是说进了大老爷的心里去了。那个空缺确实是有些油水,却值不了一样祥瑞。这年头,谁乐意做那亏本的买卖?
幕僚乘热打铁:“学生这里有一计,可以让大人不出分文,便能交上一份说服力的政绩。”
听说不出分文,大老爷的眼睛亮了,热忱的招手:“来来来,你细细说与本老爷听。”
幕僚所谓的计策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大老爷上密报,说,成功的毁掉了一处龙脉。至于如何将之坐实,他也有了详细的策略。
“不过,就是要见些血光。”
大老爷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觉得这个计策好。因为自仙庭开辟以来,各仙府衙门都有一条捣毁龙脉的秘密任务。而且,官场上也一直有着谁谁谁成功捣毁龙脉,而升官发财的成功事迹流传。只是,龙脉又不是街上的大白菜,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没有想到,竟然还可以这般做假。一时之间,与这位幕僚有相见恨晚之感。
两人就这样一拍即合。
第二天起,幕僚便伪装成一位跑江湖的说书先生,在市井里寻觅合适的人选。
而三癞子便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
可怜牛头坳村一百多口人,竟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大老爷升官发财的踏脚石。
事后,大老爷果然成功的谋得了那个空缺,举家调入仙都。
但,假的就是假的。他心里虚得很,生怕进入仙都后,被有心人查出什么来,功溃一旦不说,还会落得个欺君之罪。于是,在入仙都赴任的路上,他使计,暗中杀掉了出主意的那位幕僚。到了仙都之后,也低调得很,在人前更是只字不提曾在菱洲任职的经历。
没多久,叛军打进菱。大老爷觉得是天也助他,乘机派了人潜回丰成县,一把火烧掉了衙门里所有的宗卷资料。
他以为这样可以高枕无忧了,渐渐的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是以,数年后,沈九妹找上门来,自称是牛头坳村的漏网之鱼时,这位已身居高位的大老爷想了许久,才记起来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的记忆却已涂改得面目全非——牛头坳村的村民们是邪魔歪道的后人,世居牛头坳村,就是为了守护那里的龙脉。按仙律,这是典型的谋逆。是以,他身为丰成县之大老爷,发现了这一窝山匪之后,果断的派了一队仙符兵进山清剿,并成功捣毁了龙脉。
“一群废物,连几个山匪都剿不干净!”大老爷好不后悔,说,当年太过信任那位幕僚了,没想到好家伙是个志大才疏的蠢物。又云,早知今日,当年他定要亲力亲为。
骂完死人后,他还劝沈九妹归降,说什么,只要沈九妹弃暗投明,他定会保她一个光明的前程。
“我从未见过如此颠倒黑白之人。”沈九妹现在想来,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暴打了他一顿,助他恢复了记忆。这家伙终于知道怕了,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是被那幕僚迷了心窍,才会做下这等糊涂之事。还说,愿意拿全部的身家赔偿我,只要我肯饶过他。我告诉他,除了他的狗头,我什么也不要。然后,他突然狞笑起来,说之前全是他的缓兵之计,其实他在见到我的那一刹那,已暗中联系上了密府之暗探。现在暗探已在密室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说我若是放过他,兴许还能得他一保,得条活路。”
说到这里,沈九妹连连摇头:“你说,这还能叫做人吗?秋宝,提起这些旧事,我越想越觉得你说得对。叫这样的畜牲骑在我们的头上作威作福,这样的命,我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