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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电转,如何处理死灵案,沈云在心里很快勾勒出了一个大概的框架。
他没有急着跟云景道长讲叙,率先端起自己面前的汤碗,起筷:“雷公不打呷饭人。先吃饭。吃饱了,我们再接着谈。”
“好。”云景道长轻笑:就知道会这样。
在主公这里,吃饭永远是大事。
如果一定要把某件事排在吃饭之前,那么,只能是“活下去”了。
追随主公这么些年,世道大变,青木派亦起起落落,几经大风大浪,然而,活着、吃饱、穿暖,这三桩事,一直被主公放在心尖上,论排序的话,也从来没有下过前三名。
修行、修为的提升、修行资源……等这些在仙山的修真界里是重中之重的问题,在主公这里,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刚开始时,云景道长颇为不习惯。因为主公的这种思维,实在是太凡人化了。然而,几番细细思量,他又不得不承认,修士,其实从本质上说,还是凡人。
对于这一点,古往今来,真正的大能们应该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们才要更努力的拔高修士,压低凡人。为此制定了一系列将修士与凡人分开的法令、规矩。
不这样做的话,整个修士集团怎么能压服凡人,让凡人们心甘情愿的供奉?
但谎言终究是谎言,永远成不了真。这不仙山里,越是修为的高阶大能,往往嘴上说的是冠冕堂皇的一套,但实际上,却最是惜命不过,确确实实的将“活着”时时刻刻摆在第一位。
云景道长认识清这一点后,也开始和自家主公一样,在心底里将这三桩大事摆在了头等重要的位置。
不一会儿,两人吃完了饭。
云景道长起身,将他们的碗筷收回大提盒里。沈云则走到长案前,将两拗宗卷又搬回小桌子上来:“我全看完了。你们的方案,我大致是同意的,批复完了。在吃饭前,突然又想到了几点意见,我不补写上去了,直接跟你说说。”
“是。”云景道长重新坐下来,拿出一枚玉简,做好记录的准备。
沈云便用非常简练的语言道出自己心底的框架。它是建立在审问小组的方案基础之上的。秘密询问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辨别、鉴定涉事弟子是否为死灵;第三步,对被鉴定为死灵的那一部弟子进行拯救性的改造。
“怎么改造?”云景道长惊讶极了——明明在他去补觉之前,主公话里话外与他一样,对死灵束手无策。这才过了多久,主公便提出“拯救性的改造”来!以他对主公的了解,这绝对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主公如果不是找到了有效的法门,是不会如此明确的提出来的。啊,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或者是说,主公是从祁富林的供词里发现的这个法门?可是,我们审问小组已经一起讨论过了,并没有啊……
沈云答道:“最终的效果如何,只能等实验之后,才能知晓。但从祁富林的经历来看,效果肯定是有的。”
还真是从祁富林的供词里发现的!云景道长心思一转,恍然大悟,不由得满头黑线:“主公是说去化煞池里淬化吗?但是,据祁富林的交代,最初,淬化并没有显著的效果。是后来他突破了凝霞境以后,才初见成效。这又过了三两年,都只是维持,没有更进一步的成效。”
审问小组不是没有发现化煞池里的淬化在凝霞境以后能够抑制死灵嗜血和畏阳光的症状。但也只是抑制,无法根治。
鉴于青木派的弟子们如今基本上都已经突破了凝霞境,所以,他们寻思着,祁富林能够发现,其他的和他一样的涉事弟子肯定也能发现。
如此一来,就没有必要将之提到明面上来了。
而如果主公提出来的“拯救性改造”就是这个法门的话……他应该是空欢喜一场啊。
沈云摆手:“不仅仅是通过化煞池淬化。”
真的是别的法门!云景道长的眼睛又亮了:“到底是什么法门呢?”
“还是淬化,但不是化煞池,而是用精纯且高浓度的五行灵气。”沈云答道。
“这样也行?灵气灌顶?”云景道长以为自己听错了——灵气灌顶,他太熟悉不过了。灵气灌顶确产有洗髓伐筋,改善资质之效。但从来没有听说过它能驱邪啊。
主公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沈云很认真的跟他解释:“不是灵气灌顶。是和化煞池一样,也修一个充满了是精纯的五行灵气的池子。”
云景道长心里还是不以为然——全身浸泡在灵气里,跟灵气灌顶有本质的区别吗?听着更象是升级版的灵气灌顶……
“我有过相关的实践。用这样的法子,能够去除血魔身上的血戾之气。”沈云接着解释,“我想试一试,对死灵是否也有效。”
好吧,他对云景道长说谎了。
这个实践是有的,但不是去除血魔身上的血戾之气,而是他琢磨出来的一个拔除自己体内的血戾之气的法门。
效果很不错。但不能根治。所以,每隔三到四个月,他都要去冰雪秘境里,拔除体内的血戾之气。
在冰雪秘境里,他修了一间密室。里头充斥着浓得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五行灵气。
为什么他的体内会定期产生血戾之气呢?
其实一直都有。
血戾之气存在于荤食之中。
以前,他饭量小,再加上每天都有大量的淬体,所以,血液里沉淀血戾之气的速度比较慢,一年到头的量都是微乎其微。
以他那时的修为难以发现。
后来,他在天神祭殿里进行历练。其间,每天都是吃的烤肉,大量的烤肉。同时,淬体也少了许多。当然也是修为大涨的缘故。从天神祭殿里出来,没过多久,他第一次在自己的体内发现了一丝血戾之气。
与阴煞之气不同,这玩意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据他的传承里所说,血魔之所以每个月都会在月圆之夜集体发狂一次,全是体内积累了太多的血戾之气,无法压制住的缘故。
所以,为了找到这丝血戾之气是从何而来,以及如何将之拔除干净,沈云想尽了办法。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当五行灵气浓到一定程度时,可以一点点的拔掉体内的血戾之气。
其过程,其实与他们之前在化煞池里的淬化,竟是异曲同工——他不但拔除了体内的血戾之气,而且道力变得略微的更凝炼。
这个发现,也令沈云对五行灵气与煞气之间的关系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话说回来,事关自己的最大秘密,沈云暂且不会将此法门的真正来由告诉云景道长。
他认真考虑过了。死灵能够通过血液,造就另一个新死灵,是不是因为它们的血液里有一种什么存在,造成了这样的类似“传染”的症状呢?
再看祁富林的口供,死灵和血魔有些相同,从阳、阳之道来看,也应该归属于阴一极。
从这一特性,精纯的高浓度五行灵气是有拔除之效的。
所以,他决定试一试。
失败了也没有关系。聚集拢来的精纯的高浓度的五行灵气本身就是一大笔资源,在门派里的用处多了去,完全不用担心会造成浪费。
云景道长是元婴境的资深法修,更厉害的是,他对道已经有所明悟。是以,沈云用化煞池稍微一提点,他立刻想到了更深的层次。当即瞪圆了眼睛,一双眸子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使劲的捋着拂尘,颤声说道:“五行灵气还能这样?它和煞气……”
他的面前好象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窗户的后面是一个更加深奥、玄妙的大世界!
只是现在这个世界在他面前是朦胧的,不论他把眼睛瞪得多大,眼珠子都快瞪落了,也看不真切。
就这样,于他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很不得的进步。
因为在他看到这个大世界的那一刹那间,脑瓜子里一阵“噼哩叭啦”的猛闪火星子。曾经困扰着他的许多问题在这一通火星子里,迎刃而解!
“主公!主公!”他激动得从圈椅里跳了起来,双手抓住沈云的一只手,忘情的摇啊摇,“你真是我的贵人!大福星!”
“过了,过了啊!”沈云嘴上埋怨着,同时也将手用力抽了回来,但是,眉眼间的笑意直达眼底。
在修真界里,这种无心插柳的点拔之功,有时候能胜过积年的苦修,可遇而不可求。道长得到了,那是道长的造化。他是打心底里为道长感到高兴。
“不不不,主公,我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云景道长笑得见牙不见眼,“主公,自从追随你以来,我得了多少机缘?哪一次不是与主公有关,得主公之福赐?不仅仅是我,魏长老、伯堂、端木、阿莽……主公身边的我们,哪一个不是如此!所以,主公真的是大气运之人呢!”
沈云没好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照这么一说,我都成气运之子了。可又是哪个口口声声说,老天的眼睛长在屁股上,让大统领成为气运之子的?”
云景道长摸了摸鼻子。好吧,这话是他说的。
那是他在突破元婴境之前,周边的天地灵气尽数聚拢而来。法修的本能,在天地灵气涌动的那一瞬间,他得以从中窥得一线天机。居然是当世已经有气运之子降下。而那人竟是叶罡。
当时,差点儿把他恶心得差点功亏一溃。
幸亏他那时早就不信脑壳顶上的这家伙了。窥得这一线天机,才不至于令他道基动摇。所以,哪怕天道在他凝婴之前,一视同仁的聚拢了四方的五行灵气过来。他真的是一点谢意也提不起来。
出关后,他实在是气不过,跑去跟沈云“天问”。最后,还气呼呼的指天骂道:“这家伙的眼睛长在屁股上了!”
这样的心情,沈云完全能够理解。因为在天神祭殿里,他已经亲身经历了一回。
呃,一回已足矣。
他如此劝说云景道长:“你不是常说,天道以万物为刍狗吗?我觉得不对。人家就是这么实诚。用得着你,你不信他,他也照样该给的一样给,甚至给得更大方。用不着的话,你……”
结果是,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的万里晴空里,打了一个大……喷嚏!
算不得是雷,因为没有伤到他,连主院的一块瓦石也没有伤到。
沈云冲云景道长耸耸肩。不让说,那不说呗。老话说得好,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不信归不信,但人家都吭声了,面子还是要给的。
后者心领神会,笑得跟只老狐狸一样。
如今旧话重提,云景道长的脸上又露出了与那时一样的笑容:“所以,气运之子,也不过如此。”
感慨完,就该做正事了。老天在上面盯着呢。
云景道长对五行灵气与煞气之间的关系暂且只有一点点感悟。但已经足够他接受自家主公“拯救性改造”死灵的法门。
是以,他已经完全改变了态度,兴致勃勃的问道:“我去主院的库房里找找,应该能凑到修一间小灵气池的灵石。主公想好了在哪里修建灵气池吗?”
“这件事,暂且不急。我这边很快能腾出手来。我来办吧。”沈云说道,“你们先把头两步落实了。”
灵气池,在冰雪秘境里有现成的。
青木派就这么一点家底,如今更是赚得少,花得多……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所以,到时,他将人接过来,摆了一个玲珑阵做遮掩,都带进冰雪秘境里去。
云景道长此时正亢奋着呢,再者,他手头的事也确实太多了,而主公也说了,已经有过实践,那么,由主公来主持修建灵气池是再好不过了,遂不疑有他,点头称是。
吃过早饭后,审问小组再聚首。
赵宣没来。他给云景道长传了密讯。原来,总规划已经通过了,便立时生效。他当晚就派人去给魏清尘送《总规划》。算算时间,应该已经送达了。按照约定,一个半时辰之后,是魏清尘给他回复的时间。而现在整个云雾山脉对外的密讯都不通,这使得他只能赶着出云雾山脉,去其外沿专门接密讯。
之前开会的时候没有跟云景道长请假,是他的疏忽。被祁富林的供词真真的给吓到了,他忘了约定的事。
还好回去补觉的时候,在头挨到枕头的那一瞬间,他又记起来了。于是,赶紧的跳起来,找王长老调用“吞金兽”去外沿。
如此一来,只能在飞船上补觉。今天上午,他也不得不缺席。
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事,云景道长没理由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