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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想抬起迈进去的那只脚走人,身边就一阵咕咕声。
这悄没声的地方,就只有苍蝇在嗡嗡叫,突然蹦出来一个声音,吓得我后背发凉,侧着头一看,原来是一只鸡。
我定定心神,笑话自己一个乡下长大的孩子,居然还怕上鸡了,真是无用。
转过身就看到一张大脸贴着我,离我的脸就差一寸。
我一嗓子叫出声,后退几步,就看到是楚天尧,手里还抱孩子一样抱着那只鸡,我连续被吓了两下,心里有点窝火,没好气儿地声音大了不止一个号:“你有病吧你?”
他倒还是那副欠揍脸,所答非所问地自顾自进屋:“呦,小学生来了啊,进来吧。”
我捏着那张名片,还是平静了一下,好歹是来找工作有求于人,也不应该是这个态度。我咳嗽了几声,有点尴尬地看了眼别处,打了个招呼略过去。
店里倒是挺大,大概能有个四五百平米,空荡荡的就只有那么几张桌子,柜台上的灰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打理了,水幕旁边正正好好放着一张太师椅,楚天尧抱着鸡坐下,跟鸡似的嘀嘀咕咕,“又去哪儿野去了,这尾巴都脏了。”
楚天尧整理完鸡尾巴之后,看了我一眼,“找地儿坐。我就说你能来,你看着干点啥就干点啥吧。这店也没什么人。”
我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打算趁火打劫一把:“那什么,干活行,你能不能提前把这个月工资付了啊?”我也没指望他真能给我预支全部的工钱,但是好歹有一点还是算一点的,实在不行就去给超市搬一下箱子,总能凑出来四十块钱的。
楚天尧把鸡放下,从兜里抽出三张大票塞我手里:“你拿着吧,这个月就这么着了,下个月过完你就放假了,来我这儿招呼客人。工资给你一个月四百够不够?”
我看着这大票,两眼有点发直,掐了自己一下,愣头青一样地抬头:“这么多?这,这马上就要六月份了啊。”
“不够?”楚天尧又要掏钱。
我赶紧点头,“够了够了,够了的。”
不干活就拿钱,我有些过意不去,就把他的店上上下下都擦了干净,桌椅板凳都放好了才走,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七点钟了,五脏庙又开始抗议。我擦了一把汗,坐在刚擦好的凳子上:“老板,你不让伙计做饭吗?”
楚天尧拿着手机鼓捣着贪吃蛇,半晌才抬头看我一眼:“饿了吧,放下别干了,我领你出去吃饭。”
我问:“老板,你这儿不就是饭馆么?没有厨子?”
“饭馆就一定得有厨子么?”
楚天尧抬起头,手机屏幕冷光把他脸晃得青白青白的,怎么看怎么诡异,他脚下的鸡也咕咕咕咕地歪头看我,我心里有点发麻。
“不用了老板,我回学校吃就行。”我想脚底抹油先跑,这小子太阴森了,这破地方也阴森,这么大房子就几张桌子椅子,还有他坐的那把红木太师椅,怎么看怎么让人打寒颤。
想到这儿,我已经是接近竞走的速度往外跑。
楚天尧在后面喊我:“最近别和女人走得太近。”
我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权当了耳边风,出了店门我就往死里跑,终于跑到学校门口的小吃街,闻着烤鱿鱼和炒焖子的香味,我摸了摸兜里的钱。
还好,借着灯光,那钱没像恐怖小说里一样变成冥币,我心里安生了一点,找了个拉面馆要了一碗面,吃完了才晃晃悠悠往学校走。
把钱借给袁晓晓之后,我享受着班花崇拜的眼神,心里舒坦极了。
一个农村孩子,又没大见识,小时候看到村里走出去女大学生回乡探亲,梳着大辫子就是和村里人不一样。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城里的小姑娘嫩俏些,我只顾着红着脸挠头,也忘了楚天尧跟我说的话了。
自习课上完,我把剩下的二百块包在信封里,好好地压在床板底下,等休息日的时候我去一趟邮局,把这钱给我父母。
虽说不是亲生父母,养我那么多年,也不能当白眼狼。
那时候到底是年纪轻,躺在床上想来想去都是袁晓晓,也没仔细想想楚天尧那古里古怪的饭馆。
一个饭馆为什么会一个厨子也没有,楚天尧明明说饭馆里没人来为什么还要我去招呼客人,找服务员不是很容易为什么在大街上找我,为什么他一看我就知道我会一点相术的皮毛。问题太多,我竟然一个都没想过。倒在床上,腰板下面垫着钱,怎么睡怎么舒坦,别人还在复习的当口,我就已经睡得呼噜震天响。
一大饭馆,到底有什么玄机。
我以为事情就会这么简简单单过去。我当一回英雄在班花面前耍耍帅,然后去楚天尧那干满一个月的服务员就跟他彻底划清界限,毕竟那宅子阴森森的,他本人也有点神神叨叨,我怕我被吓出心梗。
事与愿违,我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和人命挂钩的遭遇。
把剩下的二百块钱邮给父母之后,我就安心学习了,没想到袁晓晓这段时间居然跟我走得很近,本来课间和女生聊天的时间,她都来找我给她讲数学题。死党舍友羡慕的目光确实让我膨胀了一些时日,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就感觉不对劲儿。
虽然我借了她一次钱,也不必要这样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个周五晚上,我想给袁晓晓打个电话问她到底有什么事儿,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打给我,开口就要请我去吃肯德基。
我还记得肯德基还是稀罕物,一个汉堡当时的价格是十块钱,普通的学生怎么可能吃得起,我越来越觉得像是有事。吃饭的时候,放在我面前的汉堡我一口都没动,可乐我也一口没喝。
袁晓晓估计察觉到我面色凝重,斟酌地看看我,小心翼翼地问:“九风,我,我想再找你借点钱,你看成吗?”
我心里咯噔一声,攥紧口袋里的六十块钱,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战胜男人在美女面前的本能,我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袁晓晓撒了个谎:“晓晓啊,对不起啊,我把剩下的生活费都花光了。”
看着袁晓晓失落的表情,我觉得有点内疚,心虚地抠着手也不敢朝她那里看,后来实在觉得太尴尬,我找个借口就跑了。
走在街上,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果然袁晓晓还是有事儿求我,不然我一个农村孩子哪来的那么大吸引力。
袁晓晓借钱的理由我也没细想,走到一个煎饼摊,我想掏钱解决一下晚饭,没想到鸡蛋刚刚摊在煎饼上,我后脑就一疼。
不至于失去知觉,我感觉身子一软的瞬间就被几个人架着拎进了一边的小胡同。天旋地转间,我被那些人七手八脚地摔在垃圾堆里。
“小子,挺有钱啊。”
我捂着脑袋撑起身子,面前说话的人正是那天下午在我旁边抽烟的男人,那副要有血光之灾的样子还是一点没变,只不过更凶神恶煞了,开口一股酒味。
我没吱声,他又说:“前几天不还借给你们班那妞四十么?现在怎么不借了,哭穷啊。”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看到一群人后面被推搡着出来的袁晓晓。
“这小子喝没喝可乐?”
“没。”
袁晓晓的表情我看不太清,但是我突然想起了楚天尧跟我说的话,别和女人走得太近,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我没听。
男人骂骂咧咧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推搡着袁晓晓,甚至抬手扇了袁晓晓一巴掌,我有些于心不忍,晃了晃脑袋,只是肿了,也没有流血。
我从兜里掏出来剩下的六十块钱,“钱在这,要多了我也没有,别为难女人吧?”
男人踹了我一脚,正好踹在胸口,我突然站起来,像小时候和村里的胖墩学摔跤的架势把男人推倒在地就往巷口冲,也不管经过的人拳脚相向,能出这个巷子就行。抱着这一个念头,我还是被正好踹到巷口。
“妈的,敢踹老子,把可乐给我灌下去。”男人一直在重复可乐可乐的,我一个没忍住就真的被他们呛进嗓子里一些,虽然没什么感觉,但是听他们的口气我好像已经是个死人一样,我就感觉喝进去的可乐都是火辣辣贴着嗓子,辣掉了一层皮。
“要不是看你有几个臭钱,你早就得死了,留你活这么多天就这么点钱。呸。”
男人拿了钱,转身走人,袁晓晓拉住他说着什么,被他一个巴掌打到地上,骂着臭娘们和身后的狗腿子们一起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