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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帝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说般,淡淡的瞥开视线,看向低眉垂首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景天岚的面上,问道:“丞相怎么看?”
景天岚低头上前两步,看向地上的景绣哽咽道:“绣儿是臣的女儿,如今惨死,臣痛不欲生,心内愤恨,没办法做出公正清晰的判断,还请皇上明察,别让绣儿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崇明帝看了地上的景绣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什么,看向低着头轻声哭泣的景天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几秒才道:“丞相放心,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说着转头看向地上的景媛:“你是亲眼看见有人杀了二小姐的?”
景媛只觉得这目光像是一把利剑般寒冷锐利无比,心里有些打鼓,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明白她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将事情紧紧地按在太子头上不放。
于是鼓着勇气,点头道:“是,我是亲眼看见一个男人杀了二妹妹的,可是我因为害怕就没有出来,直到二妹死了我才敢出来……”
崇明帝冷哼一声,声音猛地低沉下去:“你明明看到有人正在杀害二小姐却不及时喊人来救二小姐,你是巴不得二小姐死吗?”
景媛吓得浑身瘫软,头上身上直冒冷汗,“我只是……只是吓坏了,那个人太可怕了,我如果出声的话他会连我也杀了的……”
崇明帝不再看她,仿佛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目光威严的看向低着头拼命降低存在感的众人,听不出情绪地说道:“诸位对景大小姐的话有何看法,大家也都一致认为是太子杀了二小姐陷害二皇子吗?”
众人头垂的越发低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说自己的看法。
崇明帝见众人不说话,额头青筋暴露手也紧紧地攥着,隐隐的有大发雷霆的架势。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慢慢地松了手,眼神幽幽的看向一直静立不语的三个儿子,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分别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定格在南宫洐的面上。
南宫洐心内一凛,身子跟着一紧。听到崇明帝问道:“洐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他怎么看?虽然他明白太子是上了景媛的当,但是也不可否认他想陷害自己,他既然不念手足之情他又何必念及?
只是,如果他真实话实说了,父皇会如何看他?
“儿臣不相信太子皇兄会作出这等陷害手足又心狠手辣的事情来!”斟酌再三,南宫洐才开口道。
众人听他情真意切,纷纷不由自主的点头,他此番态度和刚才太子的态度可是天差地别。太子陷害了他,他还一心为太子说话,如此顾念兄弟之情,由此可见二皇子不仅能力比太子出色,心性更是比太子强上太多。
崇明帝也不由得缓了脸色,不管这话是不是真心,他听着都倍感欣慰。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人,高声道:“皇上臣有事禀报!”
众人诧异地看过去,说话之人正是叶倾的父亲叶明远。
崇明帝看向他,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问道:“何事?”
叶明远出列,低头拱手,并没有立刻回话,似乎是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皇上,太子殿下是被冤枉的啊!”
众人纷纷惊愕不已,目光灼灼地落在他身上。叶明远素来就是个胆小怕事溜须拍马之人,今日这事众人都巴不得能做个隐形人明哲保身才好,叶明远竟然会主动站出来趟这趟浑水,他说太子殿下是被冤枉的,莫不是知道什么内情,有什么证据?
众人都糊涂了,越发觉得今天这事扑朔迷离看不真切。
崇明帝目光幽幽地落在叶明远身上,“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全部指向太子,不知爱卿为何说太子是冤枉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叶明远身上等待着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也是因为知道这事事关重大,如果不是掌握了什么确切的证据没人会出来趟这趟浑水,尤其是叶明远这样的人。
叶明远抬头看了眼南宫洐面上似乎带了一丝畏惧,慌忙低头去看瘫软在地上的景媛。
南宫洐心里顿时一震,刚才叶明远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还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但是当看到他目光紧接着看向景媛的时候,他顿时犹如醍醐灌顶般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变。
众人的目光也都跟随着叶明远的视线先是落在南宫洐身上然后又落在景媛的身上,都若有所思起来。
南宫洐感受着落在他后背上的目光,心里那股不安仿佛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但是最让他感觉到压力的是落在他的面上来自崇明帝怀疑的打量,还有南宫泽和南宫珏的复杂目光。
叶明远面上闪过挣扎,最后转为一丝坚定,看着崇明帝掷地有声的说道:“皇上明鉴,臣以性命作担保太子殿下确实是被冤枉的!”
崇明帝道:“原因!”
叶明远又看了南宫洐一眼,面色诚惶诚恐的说道:“臣在刚才宴会中途无意中听到了二皇子和景大小姐的对话,当时臣并不是很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此刻全都明白了!”
南宫洐闭了闭眼,果然被他猜中了。但是心里此刻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慌张,因为他清楚景绣肯定不会就这么死了,之前也是太过慌乱一时间乱了心神。只要景绣在,他是不会有事的,因为以她的聪慧和性子,不可能不明白到底是谁想杀她也不可能愿意放过想要她命的人,只怕现在那刺客已经落到了她手里。
景媛却没有他这么淡定,听到叶明远的话面色煞白一片,怎么会,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还是让人听到了她和表哥的谈话?
众人今天受到的震惊太多,此刻似乎已经麻木了般,已经做不出过多的表情了。
崇明帝看着闭上眼睛不做反驳的南宫洐,也看了眼面色慌乱煞白的景媛,知道叶明远所说恐怕确有此事。只是,他心里多少有些困惑和怀疑,叶明远听到的恐怕也不一定是真的吧?!
“说下去!”崇明心中转过千万种想法,声音却是万分平静。
叶明远遂将自己听到的话断断续续的重复了一遍。
众人此刻已经完全不知道该信谁的话了,对于到底是太子陷害二皇子还是二皇子陷害太子完全拿不定主意,心里都在想着说不定再过一会儿还会有人再冒出来反驳叶明远的话,说叶明远是被太子收买了。他们还是保持沉默,明哲保身作壁上观得好!
南宫泽和南宫珏二人神色凝重的相视一眼,从南宫洐脸上的神情他们已经知道了叶明远的话只怕是真的,可是心里又感到奇怪,觉得事情恐怕另有玄机。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对二皇子说过那样的话,你血口喷人!”景媛回过神来,对着叶明远怒目而视起来,心里已经被巨大的恐惧充斥着,呼吸都急促起来,仿佛感觉到有一双大手正紧紧地掐着她的脖子,想置她于死地!
叶明远冷笑一声:“我到底有没有胡说大小姐自己心里清楚!”
“皇上您可千万别听他胡说,就是借臣女天大的胆子臣女也不敢陷害太子啊,况且景绣是臣女的妹妹,臣女就算是和她多有不和到底是亲生的姐妹,怎么会要她的性命呢,皇上您要明察啊!”不知道怎么的,景媛在这紧要关头忽然觉得神思清明起来,理智回笼,说话有理有据不见心虚。
崇明帝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景媛见状,忙转头看向始终低头不语的景天岚,哭着喊道:“爹,您快替女儿说句话啊,您告诉皇上,女儿绝对没有那个胆子,绝对不会害死绣儿,您说话啊!”
景天岚对她的求救恍若未闻,一副沉浸在悲伤中不可自拔的模样。
景媛见他如此不管她的生死,刚刚清明些的神思又乱了,爹竟然不管她,那谁还会为她说话?
对了,还有二皇子殿下!
她转而膝行两步到南宫洐的脚下,伸出手紧紧的攥住他的衣角痛哭流涕道,“二皇子你说说话啊,你告诉大家我们根本就没有密谋陷害太子,叶大人他在胡说八道,他一定是得了太子的好处来污蔑我们,你快说话啊!”
南宫洐不管她怎么恳求就是一声不吱无动于衷,现在除非景绣起来说话,别的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一刀结果了景媛,都是这个蠢女人,如果不是她今天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帮他?哼,这分明就是在害他啊!
“洐儿,叶大人所说是否属实?”崇明帝沉默了会儿,看向南宫洐拔高声音问道。
南宫洐垂眸,这才看了地上正乞求的看着他的景媛,然后开口道:“叶大人所说的确属实!”
他清楚地看到景媛的脸色由期待变成震惊然后是巨大的绝望,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快慰,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承认吧?
景媛的确是没想到他会承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就像是看一个疯子。
众人交头接耳起来,二皇子亲口承认了,这次看来不会再有错了吧,的确是二皇子联合景媛来陷害太子!
崇明帝面上没有什么意外或者气愤的神情,好像并不意外南宫洐会承认。
南宫泽和南宫珏困惑地看着南宫洐,虽然听到他亲口承认了还是觉得这里面有内情。
景媛震惊过后脸上忽然现出疯狂之色指着南宫洐对崇明帝道:“皇上,这一切全是二皇子指使的,臣女只是听他的命令行事啊,二皇子觊觎太子之位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他想除掉太子取而代之!臣女是被胁迫的,是万不得已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看着南宫洐的目光全都带上了鄙夷和不屑,为了当上太子杀人性命陷害兄长,简直就是不折手段卑鄙无耻!
景媛见崇明帝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出现任何的神色起伏,心里慌乱更甚,接着道:“皇上您快派人把二皇子抓起来……景绣是他派人杀的,臣女亲眼看见的……这一切都不关臣女的事,臣女是逼不得已的,二皇子说臣女如果不按他说的做他就连臣女也一块儿杀了……”
南宫泽见南宫洐任她诬陷也不反驳,忍不住上前怒目圆瞪地看着景媛,“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二哥不是那样的人!”
“臣女所言句句属实,皇上您要相信臣女啊,臣女不敢欺瞒皇上啊!”景媛却看都不看他,只是看着崇明帝不停的替自己开罪,将所有的罪名全往南宫洐身上推。
南宫泽见她满嘴胡言乱语,气的脸都青了,不时偷偷地去看崇明帝的脸色,父皇最忌讳的就是他们作出手足相残的事情来,如果真的相信了这景媛的话,父皇肯定不会放过二哥的。
“皇上,你快派人将二皇子抓起来,替我二妹报仇……如果不将他抓起来,说不定他还会去害五皇子……还有宫里的德妃娘娘,她和二皇子一样包藏祸心,一心盼着太子下台,她一心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呢……”景媛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想到什么说什么,毫无顾忌,她心里唯一想的就是为自己开罪。
南宫泽再也没办法忍耐下去,脸上青筋突起,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一把掐上她的脖子用尽了全力,只想堵住她这张胡说八道的嘴巴。她不仅诬陷二哥竟然还将母妃也扯进来,这个女人究竟还有没有良心,母妃可是她的亲姨母啊,从小待她比他们兄弟二人都好,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父亲……救我……”景媛好不容易挤出这几个字,脸色涨的通红,用尽全力挣扎着,手也奋力的去拽南宫泽的手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不能撼动南宫泽分毫。
众人看着这一幕也只默不作声,现场笼罩在一片肃杀之气中,只听见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鸟叫声,最后就是景媛呜呜咽咽的求救声。
崇明帝冷眼看着目眦欲裂已经被气的失去理智的南宫泽和如一只濒死的鸟儿不断挣扎的景媛,见景媛挣扎的动作渐渐变得无力起来才转眼看向景天岚,好像并不打算亲自开口阻止南宫泽的行为。
景天岚承受着他的打量,心里突突的跳着,斜眼去看已经如破布娃娃般渐渐失去生命力的景媛,然后像是才刚从悲伤中醒过来一样,大惊失色,猛地对着崇明帝跪了下去,涕泪横流道:“皇上,臣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一个啊!”
崇明帝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讽刺的弧度,这才开口道:“泽儿住手!”
南宫泽却已经急红了眼,看着景媛在自己手中渐渐停止了挣扎心里痛快起来,只想再加把力迅速结果了她,免得她胡说八道!
南宫珏见他对崇明帝的话恍若未闻,又见景媛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忙上前拉开他。
随着南宫泽的松手景媛跌倒在地,捂着火辣辣疼痛难忍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稍微缓过来一点,就一脸惊惧地向景天岚爬过去,躲到他的身后,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
“咳咳……皇上,您看到了吧……四皇子这是想杀了臣女灭口……他们母子三人全都是狼子野心,他们杀了二妹还不够还想连臣女也一并杀了……臣女可是他们的亲外甥女亲表妹啊!”景媛沙哑着声音含泪控诉道。
南宫泽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胡说,还待上前给她点颜色瞧瞧,却在看到崇明帝的眼色时忍住了。
崇明帝看都不看景媛一眼,而是看着众人朗声道:“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朕想没有人比二小姐更清楚了,朕不相信洐儿会作出这等伤天害理不念手足之情的事情!”
南宫洐猛然抬头看向他,眼眶湿热起来,喉结滚动了几下就又低下了头,心里被喜悦充斥着。只要父皇信任他,就算所有不相信他他也不在乎,哪怕今日真的被冤枉入狱他也觉得值得。
众人却是面露疑惑,景绣已经死了就算她知道真相又如何,难不成死人还能再开口说话?皇上说相信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二小姐就这样白白的死?
景媛听到崇明帝说相信南宫洐,面上慌乱更甚,皇上相信南宫洐就是不相信她,她该怎么办?
“皇上,绣儿已经死了,她就算清楚真相也没办法开口说话了啊!”景媛痛哭道:“她不能白死啊,凶手就是二皇子,他自己都承认了啊!”
皇上这是想保下二皇子然后拿她当替罪羊,她决不能就这样认命,她一定要将杀害景绣的罪名死死的扣在二皇子身上,让众人相信她说的是真的,这么多人看着,她就不信皇上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徇私?!
此刻的景媛仿佛又恢复了理智,明白到底怎么做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南宫洐冷笑一声,目光如淬了毒的利剑般射向她,“我承认你对我说过那些话,可我没承认我杀害景绣陷害太子皇兄!”
众人困惑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洐转身看向困惑不已的众人,高声道:“叶大人也说了,只看到我和景大小姐单独在一起谈话,并且听到大小姐对我说了两句话,我并没有开口说任何大逆不道的话不是吗?”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叶明远,神情镇定,问道:“叶大人,你可有听到我对景媛吩咐了什么,或者说任何忤逆的话语?”
叶明远神情一滞,沉吟道:“这个……没有。”
南宫洐嘴角一勾,不屑地看了景媛一眼又看向众人道:“诸位,今日我本和四弟五弟一桌喝酒,景媛忽然出现说有话与我说,因她神情凝重又是我的表妹,我以为她是有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就去了,谁知见了面她竟说些让我听不懂的话,至于说了什么刚才叶大人已经告诉大家了,我当时也是很费解她这些话的意思,只当她是一时胡言乱语并没有放在心上,到现在才明白她竟是为了陷害我!”
“他胡说,是他,一切都是他教唆我做的,他教唆我怂恿太子杀了景绣,可是太子想借此陷害他,可是我念在他是我表哥的份上,不忍心看太子害他所以才揭发太子的阴谋……说到底这只是他们兄弟互相陷害,实在跟我没有关系啊,我是冤枉的……”
众人面面相觑,听的稀里糊涂但是有一点却是明白了,景绣确是太子派人所杀,但是至于是不是南宫洐教唆的景媛,他们二人各执一词,他们实在不知道该信谁的话。
见景媛还待再说什么,崇明帝幽幽的出声道:“到底事实真相如何,不妨听听二小姐怎么说。”
众人一脸茫然,这话刚才皇上就说了一遍了,可是二小姐已经死了,如何说?死人怎么还能张口说话?
一片疑惑中,崇明帝、南宫洐兄弟三人还有司马濬、景天岚、贺延通通不约而同地像地上躺了半天的景绣看去。
崇明帝拔高声音,眼睛里带了丝似笑非笑,“二小姐,你还不起来吗?”
景绣嘴角微抽,在众人惊愕又恐惧的目光中从青霜的怀中慢慢地站了起来,脸色微红,神情尴尬地看着崇明帝,奉承地说道:“皇上真是明察秋毫英明神武,任何事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崇明帝轻哼一声,瞥开眼去。
景绣得不到他的回应,面色更加尴尬,不过也不在意,而是看着神色惊异地众人朗声道:“抱歉了各位,景绣不是故意想要骗大家,实在是为了找出真正想杀我的人是谁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在她起身的刹那众人有过害怕,此刻听到她的声音就已经明明白白的清楚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鬼魂,害怕稍减疑惑更加深。二小姐原来没死,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景媛难以置信地看着景绣,不停地摇着头,她怎么会没死呢,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在宗易的手中活下来呢?
景绣冷笑地看着她,刚才躺着听了这么一出精彩的好戏,倒是让她对这个景媛刮目相看,实在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头脑和手段,最最让她刮目相看的还要属她歹毒的心肠。
以前她不能确定太子是不是真心喜欢景媛,但是从刚才景媛倒戈相向出卖太子后,太子一句不反驳,她虽然没有看到太子的神色,但是太子不吭声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太过震惊,这说明他是极度信任景媛,被她出卖太子一时难以接受故而说不出话来;二是,太子在那样的时刻还想着不伤害她,所以没开口。
不管是这两种情形中的哪一种,是极度信任也好不忍伤害也罢,这都是深爱的体现。可是景媛竟然对此毫不感动,背叛太子毫不心软。
还有,一开始她一心帮着南宫洐,可是当叶明远站出来后,危及到她自己的安危的时候她又立马将所有的事情毫不犹豫地推到南宫洐的身上,一心想着保全她自己。
这样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的人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转念一想,当年不过八岁的景媛就能派人对自己和芸娘赶尽杀绝,如今十年过去,她自然该有长进了,头脑手段心狠更上一层楼也不稀奇。
“怎么,姐姐看到妹妹好好的很失望?”景绣微笑着,一步步走向正睁大瞳孔看着她的景媛。
随着她的走近,景媛脸上的神情更加惊骇,喃喃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此刻的景绣在她眼里就是那索命的厉鬼,每靠近一步就表示着她离死亡更近一步了。
景绣在她身前站定,目光含着一丝不屑,抬头迎上众人困惑不解的目光,然后又转身看向崇明帝。
崇明帝似乎累了般,神情恹恹地说道:“实话实说!”
景绣点头,“是!”
然后重新转身看向众人,吐字清晰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景媛怂恿太子办了这次的宴会,并且二人合谋杀了她陷害二皇子,但是太子没想到的是景媛真正想要陷害的人是他。景媛想通过对付太子来讨二皇子的欢心,所以才去跟南宫洐说了那段话,没想到被叶明远无意中听到了并说了出来,她见自己计划败露为了保全自己就又将所有的事情推到二皇子身上。
事情其实就是这么简单,所有的一切都是景媛搞出来的。
众人听了,纷纷大惊失色,今天受到的惊吓和震惊简直多的说不过来,但是没有哪一次有这一次来的猛烈。他们看着景媛的目光像是看着一匹恶狼般,天底下怎会有如此歹毒心肠又自私自利无耻之极的女子,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连太子和皇子都敢诬陷,是觉得命太长了吗?
“你胡说,胡说!”景媛嘶声大喊,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疯狂的不顾一切地冲向景绣,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景绣,就算她死她也要拉着景绣一起陪葬!
“啊!”只是她的身子还没来得及碰到景绣,就被旁边飞来的一脚重重的踹飞,如一个破布娃娃般飞出几米远,重重地撞到不远处的假山上然后重重地落地。
鲜血不停地从嘴中汩汩地往外冒,可是她却依旧眼神阴狠狠地落在景绣脸上,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含糊不清的诅咒。
崇明帝挥手道:“带下去,好好看管!”
立刻有两个侍卫领命,然后走过去毫不怜惜地将景媛提起来带走了。
如果这一脚是落在其他的女子身上,大家或许会觉得踢出这一脚的人未免太过残忍,可是这一脚是落在景媛身上的,众人只觉得大快人心,恨不得自己也上去踢一脚,纷纷在心里欢呼,濬王踢的好!
景绣对着司马濬微笑,对方却木着一张脸又退回原地站着了,低着头根本不看她。景绣心里觉得有那么一丝怪异,跟着走到他身边去,疑惑地看着他。他却像感觉不到她的视线一样,看都不看她,她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崇明帝站起声来,似乎沉思了一下,才高声道:“传朕旨意,太子识人不清不辨是非受人怂恿欲害人性命陷害手足,但看在其是受人蒙蔽并没酿成大错,二小姐无事的份上饶他性命,现废除太子之位,暂在太子府中闭门思过!”
众人骇然下跪,现场气氛陡然严肃凝重起来。
崇明帝说完这话像是用尽了身上全部的力气般,脚步虚浮地离开,身后的宫人见此想上去搀扶,通通被他给挥开了。
景绣抬眼看着他落寞透着哀伤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发酸,对于崇明帝此刻的心情仿佛能感同身受般。虽然他子嗣众多,但是太子毕竟是第一个孩子,从一出生就寄予厚望悉心教导,没想到太子竟然是如今这个样子,崇明帝只怕既寒心又伤心,心里的难受程度恐怕不会比皇后和太子本人来的少。
崇明帝离开许久众人才一个个缓缓的站起身来,然后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去,离开了太子府。只剩下景绣主仆和司马濬,南宫洐兄弟三人,还有景天岚贺延八人默然地站在原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周围依旧充斥着血腥味,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景绣伸手接住从眼前飘落的叶子,心里说不出的寂寥和怅然。
许久之后,贺延率先开口道:“丞相节哀顺变,大小姐也是咎由自取。”说着嘴角微勾看了景绣一眼转身离去。
景天岚木然地抬头看向景绣,眼眶红红的,面上难掩悲怆和痛心。
景绣知道这不是做戏,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景媛此去必定难逃死罪,崇明帝不牵连景家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景天岚就算再心狠再利益至上,也不可能对景媛即将到来的命运无动于衷。
“父亲可是怪我?”景绣对上他含泪的双眼问道。
景天岚抹了把眼泪,叹息一声:“你没做错,错的是我,为父没教好媛儿才让她落得今日的下场。”说着转身也离开了。
景绣看着他虚浮的脚步,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原以为看到沈柔和景媛得到报应自己会开心,却没想到此刻竟然如此平静,完全没有开心的感觉。
南宫洐兄弟三人也都抬脚离开,路过景绣身边时都关心地打量了她一下,见她虽然浑身是血但的确不像有事的样子才都放了心,大步离开。
一时间原本这僻静的一角只剩下景绣和司马濬以及青霜三人,景绣转身看向司马濬,问道:“原来你早就找到宗易了!”刚才她听蒋迁说了,那个刀疤男名字叫作宗易,两个月前司马濬就将宗易的画像交给蒋迁让他寻找了,半个月前蒋迁才找到宗易,这半个月宗易一直都在他的监视之中。
就在前两天发现宗易和景媛接触了,所以景媛的计划其实早就被司马濬给识破了。暗处跟着保护她的人除了青铜还有另外几个人,刚才青铜制服了那宗易,那几个人也从暗处出来了,刚好蒋迁也过来了。
景绣从那宗易口中问出景媛的具体计划,就沾了宗易的血迹,然后让蒋迁和青铜他们先带着宗易离开,自己睡倒在这里将计就计了。
司马濬不做声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转身离开。
景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只是短暂的两秒钟景绣还是察觉到了他的眼神不对劲,原来之前的感觉并不是她的错觉。
他怎么了?为什么好像忽然对她冷淡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不是吗?
景绣茫然地看向青霜,青霜也是一脸茫然疑惑,王爷看小姐的眼神一直都是温柔的,而且王爷要么是和小姐并肩走要么就是走在小姐身后,除非有危险才会走在小姐前面,但那也是护在小姐身前的,今天王爷却更像是撇下了小姐,这种情况以前是没有的。
景绣莫名的就感觉到了一丝委屈,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怎么就忽然不理她了呢?
抬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一边走一边沉思着,百思不得其解,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这是忽然的怎么了?
到了太子府外,只见他木然着一张脸背对着府门站在马车旁,景绣走过去上了马车,打算等他进来再开口好好问问他怎么了,可是下一秒帘子掀起进来的人是青霜。
青霜对上她疑惑的视线为难的摇头,进来坐下。
马车徐徐的行驶了起来,景绣心里闷闷的,她向来就是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有什么事情就说开,不喜欢生闷气也不喜欢让对方生闷气的人,可是他却连解决问题的机会都不给她,就这么不想见她吗?
“小姐,你别生气,王爷他可能是因为今天小姐遇到刺杀心里气愤一时心情不好……”青霜小声的开口劝道。
景绣撇嘴道:“不会劝人就不要勉强!”
青霜咬唇低下头去,她的确不会劝人。
景绣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冲,惹她生气的人是司马濬又不是青霜她不该迁怒到她身上,于是缓了脸色和语气,问道:“那些丫鬟将你带到那房间只是喝茶而已吗?”
青霜抬头道:“奴婢当时觉得那柳侧妃不怀好意,而且那些丫鬟又太过殷勤又是劝我喝茶又是劝我吃点心的,我觉得不对劲就留了个心眼,假装喝了茶水然后趴在桌子上装晕,她们将我锁在那屋子里了,我见小姐许久不回来,就逃出来找小姐了。”
景绣点头,青霜找到她的时候刚好蒋迁他们离开,她就让青霜躲在角落里等众人出现后再出来护着她的“尸体”,因为她怕自己会一不小心笑出来,这样埋在青霜怀里,只要不笑出声别人是不会发现的。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景绣透过一侧的小窗子向外看去,对青霜道:“你先下去吧!”
青霜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跟司马濬说,于是点点头出了马车。
景绣坐在马车内不动,许久也不见外面那人进来或是出声,心里郁积的火气烧的更旺了,只是默不作声的坐着。
过了许久,马车又动了起来,她能感觉到马车掉了头,然后继续不急不缓地行驶起来。
当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已经在濬王府门前了。
景绣透过马车的小窗子看着他清瘦的身影头也不回的进了府门,心里那股闷闷的委屈感越来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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