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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然无心之过,窥破杨书记的秘密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陷入到烦恼之中。
杨书记将近七十岁的人,却还拥有花红这样魅惑的女子,是权力的力量,还是人格的魅力,他一直想不透彻。
何县长从他跟着杨书记开完会回来,一直没找过他。办公室主任来过几次,说园区的建设必须马上开工。特别强调说,这是上级领导的意思。
办公室主任嘴里说的上级,陌然不用想,也知道就是何县长。但何县长却不给自己说,而是通过办公室主任的口来传达,难道何县长对自己有看法了?
这种想法一产生,他就开始觉得惶恐。似乎感觉背后发冷,有一种不可预料的危险正在向自己靠拢。
秦园与曾老甚至没来雁南县,他们在雁南市里就停止了对项目的督查。徐达夫书记聆听了曾老的教诲后,亲自带人去雁南县走了一圈。这一圈走下来,情势似乎隐隐发生了改变。
首先表现在何县长身上。何县长过去风风火火,每日忙得仿佛脚不沾地。他狠抓全县经济发展布局的同时,亲自下令在全县范围内开展轰轰烈烈的严打活动。但严打在徐达夫书记的亲自干预下,无疾而终。
严打小组当日宣布解散,邢副局长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给陌然打电话说,兄弟,这次兄弟我差点就栽在你手里了。
陌然带着怨气说,邢局,你的报复也来得太快了,没意思。
邢局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说了一句话,兄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齐小燕肯定出不来,陌然除了心里隐隐的痛,他再也无能为力。打了雷爷,得罪了雷蕾,其实就是得罪了邢亮。邢亮这人是靠老婆一家子活着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老丈人在背后的支持。要不,他一个农村娃,工作干得再好,想做到雁南县公安局副局长的宝座,几乎是痴人说梦。
邢亮看来超过他预想中的机智,他不但将五十万退了回来,还与大哥陌天结算了装修费用。钱是许子明送到大哥手里的,许子明说,邢副局长是按照市场最高价结算的,而且还加了一点钱,说是辛苦费。
邢副局长这一路忙完,对陌然的愧疚就开始烟消云散。
陌然没去管他,毕竟他公安局的能量,最多只能吓唬一下老百姓。真正遇到有实力的人,他们连碰都不敢碰。
还得说到何县长身上来。何县长在徐达夫书记离开雁南县后,第二天就去了神女峰,一连在山上呆了三天,音讯全无。
雁南县重新回到了杨书记时代,杨书记也满面春风,一改过去“一退之后万事休”的状态,开始过问起各项工作来。
县委开了两天的常委会,杨书记在会上公开说,一切都在党的领导之下,任何超越党组织的行为,都是不可理解和不被饶絮的行为,轻则组织纪律伺候,重则司法机关介入。
杨书记的话很重,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话外之音。明白点说,从现在开始,全县所有工作都必须得经过杨书记同意,否则,就是违纪违法。
这次常委会没任何人列席,会议始终处于保密状态。
陌然知道的消息,是县委常委,子虚镇镇委书记吴太华透露给他的。吴太华将他叫到子虚镇去,聊了半天,转了一个很大的弯,终于吐露了他的想法。乌有村村支书和村长要易人,希望陌然积极推荐合适人选,镇里会尊重他的意见。
陌然顿时感到怅然若失,做了不到一年的村支书要换人,他还真有点舍不得。在他的感觉里,总觉得做个村长和村支书来得实在,不像他现在的管委会副主任,老是感觉脚底下踩不到实地,虚无缥缈一般。
镇里突然要将他的村长位子拿下去,说起来也不奇怪。他既然担任了县管委会副主任了,基本没时间去处理村务,村务看起来不多,其实挺复杂。而且稍微处理不周,就有可能引起群体性事件。
这是很多领导干部最不愿意也最怕看到的结果。老百姓安居乐业,不闹事,不上访,是他们宁愿求神拜佛去求,也不愿意看到在自己的任上乱。
陌然沉吟一会说:“吴书记,镇里的决定,我坚决服从。只是乌有村现在情况复杂,我想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
吴太华书记哈哈大笑,说:“陌然,你现在可是县级干部,村里这点屁事,还需要你亲自动手?放心,没事的。”
陌然的担心,来自于河边的土地。陌家爹在儿子做了县里干部后,威风八面了一段时间。通常的社会情况是,只要有人在政府部门做官,家属都会得到别人的尊重。而且还有不少的人,把自己的冤屈或者想法,通过家属传递到干部耳朵里去,期望有个意外惊喜。
陌家爹得到消息说,乌有村现在分成两派,一派以李家为主,力举卖掉河边的土地,洗脚上岸,做新一代的社区居民。另一派以齐家为衡心,坚决反对卖土地。
两派已经吵过好几次,但因为没有陌然的意见,一直没有下文。
吴太华书记似乎懂得他的用意,他笑眯眯地说:“陌然啊,有些事,别说给你一段时间,就送给你无限时间,你未必可以决定下来。很多东西,都不是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不如放手让他们去做,归根结底,这是党的天下,任何人都不可以胡来。”
陌然心里轰然一响,吴太华书记说得没错,他的话与徐文友有异曲同工之妙。
于是他说:“吴书记,既然镇里相信我,我就推荐一个人吧。”
吴太华书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好,你说,我们研究。”
“肖莹。”他咽了口唾沫,庄重地说:“肖莹来做乌有村的支书,完全可行。她是个女的,心细。处理村民矛盾,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吴太华书记哦了一声,微笑着让他继续往下说。
陌然觉得话够清楚了,他也不继续说了,只是看着吴书记,等着他发表意见。
吴书记想了想说:“你的意见,镇里一定严肃认真地讨论研究。不过,我听说这个叫肖莹的,是组织部肖科长的妹妹。人家一个城里娃,嫁到你们乌有村来,还独守着空房,这里面有什么故事,你了解过没?”
陌然感觉到吴书记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自己与肖莹的缠绵,难道走露了风声?吴书记刻意说肖莹独守空房,这是什么意思?
他摇了摇头说:“我们工作中接触了,觉得她这人不错。而且在乌有村里有民意基础。”
他就把自己回来竞选村长的事说了一遍,说如果当初不是弟弟陌生起了作用,他的票数未必能超过肖莹。即便这样,肖莹与他,也仅仅只有十三票之遥。
吴太华书记打断了他的话,似乎并不想就此继续讨论下去。他看了看表,惊讶地说:“你看,我们这一聊,就过了饭点了。不过也好,你是县里干部,算是来基层视察检查工作。我请客,我们去张大福吃去。”
陌然没拒绝,吴太华书记是个豪爽的人,不喜欢拘泥。一出门,看到孟清书记在,就邀请她一起去。孟清书记笑道,今天口福好,有大餐吃呀,不去还真不行。
回头又看到副镇长李大霄,正推着他的小毛驴要回家去吃饭,被吴书记喊住,一行几个人,浩浩荡荡往张大福酒楼走。
张大福酒楼的名字一听就好像是个卖珠宝的,不过他店里的一道名菜—菊花羹,价格确实能与珠宝媲美。据说现在供不应求,一羹难求成了常态。
镇委书记光临,酒楼老板亲自出门迎客。
陌然和孟清书记走在后面,孟书记问他:“这段时间去看了晓晓没有?”
陌然摇了摇头,小声地说:“太忙了,我得抽个空。”
孟清书记慈祥地微笑,轻声说:“年轻人谈恋爱,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晓晓是个懂事的姑娘,陌然啊,你可要善待她。”
陌然诚恳地说:“孟书记,你放心,我陌然心里有数。”
孟清书记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孟夏是怎么回事?”
“孟夏?”陌然心里一凛然,前几天孟夏跟着他回来,就一直不见她有动静。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让孟清书记脸上的神色不悦了。
“听说你打了她的导演,砸了她的舞蹈梦。”孟清书记沉着脸说:“究竟是为什么,你给我说说看。”
陌然正要开口,被吴太华书记在前面喊他,说老板店里来了新货,要不要尝尝。
陌然以为是菊花羹,当即摇头说:“吴书记,拿东西我吃不下,反胃。”
吴书记哈哈大笑,说:“你想错了,这次不是给你菊花羹。我带你去看一个新东西。”
说着,招呼着陌然,跟着张大福老板,径直往后院走。
陌然在心里嘀咕,这次又是什么新货,让吴书记都兴致盎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