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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楞了一下,装作轻描淡写地说:“我与齐小燕能有什么关系。傻女子,她是我嫂子,我大嫂啊!”
肖莹伏在他胸口没动,小声地说:“你就别哄我了。就算你与齐小燕有着和你我一样的关系,我难道还能吃醋呀?”
“别胡说!”陌然低声呵斥着她。
她缓缓一笑说:“陌然,你知道,我们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我的第六感很准的,你与齐小燕,一定有问题。”
“真没有。”
“没有吗?”肖莹淡淡一笑说:“你没看到,现在的齐小燕一看到我,就像看到杀父仇人一样,她的眼光好吓人啊!”
“这与我有关系?”陌然感到了莫名其妙。
“当然!”肖莹无比肯定地说:“我与齐小燕没半点私交,过去也不熟,她没必要这样待我。只有你的存在,才会让她恨我。”
陌然哭笑不得,可是肖莹的话不得不让他多个心眼了。他在心里暗暗的想,齐小燕啊齐小燕,你再这样下去,害的可不是我陌然一个人,你会害了许多人啊!
远处有手电筒光过来,他们赶紧分开身体,一前一后往家的方向走。
手电筒光近了,并且直接罩在他们身上,随即响起男人的声音:“怎么晚才散会啊?”
陌然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肖莹的家公找过来了。
他紧走几步过去,满怀歉意地说:“商量的事多了点,误了大家时间了。”
他摸出一支烟递过去,肖莹的家公却半眼也不瞧,将手里的手电筒塞给肖莹说:“天黑,也不晓得带个手电筒出来。”
肖莹没吱声,接了手电筒一个人往前走了。
陌然和她家公走在后面,看着肖莹愈走愈远,而她家公显然是故意放慢了脚步,心里顿时明白,他有话要给自己说。
果然,在几乎看不到肖莹的手电筒光后,肖莹的家公咳嗽了一声,似乎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你们村里老晚上开会,不好吧?”
陌然淡淡一笑说:“白天大家都忙,只好晚上开了。”
“我听说,老四死了,村里要赔钱给他?”
“你听谁说的?”陌然小心地问。这个决议刚出来,开会的人未必都回到家了,怎么消息传递得这么快呢?
“你不用管我听谁说的,你就告诉我,有不有这回事?”肖莹的家公声音不高,却饱含责问。这让陌然有些不舒服。你老头算什么?既不是干部,又不是党员。你只是乌有村最普通的一个村民,你凭什么来责问我呢?
他说:“有不有这回事,都是集体决定。我陌然不会自己做主。”
“陌然啊,你虽然是村长了,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几句。做人做事,都得有良心。如果你还和齐烈一样,乌有村有你无你,意义都不大。”
“我懂!叔。”陌然诚恳地说:“齐书记在位的时候,也为乌有村做了不少的事,可能他的工作中存在一些问题,但他做了三十多年的村支书,成绩还是能看到的。”
肖莹家公的鼻子里哼了一声,甩开手往前走,边走边说:“乌有村里,看来还跟过去一样。”
“不会的,一定会有改变。”陌然紧追几步上去。
老头一辈子生活在乌有村,每一条路都像他手心里的掌纹一样熟悉。即使闭着眼,也能畅行无阻。
陌然不行,虽然他也是土生土长的乌有村人,但离家这么多年,老家的路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容颜依旧,人却不同。
“我家肖莹跟你说了没?她老公要她去上海,她不能跟着你们干村干部了。”
“说了,我也支持!”陌然说:“肖莹同志任何时候想离开都行。村里绝对支持她。”
肖莹家公站住脚,回过身对陌然说:“好!不过,陌村长,你给老四家赔钱,搞不好会惹上麻纱。你想清楚再决定吧。”
陌然想不明白这老头为啥总是拿这事说话,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文章可做吗?
于是他虚心地问:“叔,你指点一下,我要怎么做?”
老头沉吟一下,说:“我听说,老四被他老婆砍死,是因为村里停了他家的低保。你要晓得,老四这人赚不到钱,他老婆一个女人家,能去哪里赚钱?这点低保就是他们家生活的唯一来源。现在没有了,老四家的生活怎么过下去啊?”
“过不下去,也不能打老婆吧?”陌然心里窝着一股怒气。
“你知道为什么要停了他家低保吗?”
“我不知道。叔,我也刚接手村里工作,还没来得及了解呢。”
老头哦了一声,压低声音神秘地说:“这都与齐烈有关系。”
“与齐书记有什么关系?”陌然好奇地问。
“村里谁家吃低保,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齐烈这人,贪财好色,谁不清楚?我们乌有村啊,怕有一半的女人都被他睡过了,你不知道吧?”
陌然吃了一惊说:“叔,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齐烈做都做得,我还不能说说了?”老头不屑地说:“其实,老四的低保没得吃,就是因为他老婆不从齐烈,晓得了吧?”
这种说法陌然早已听闻,但没证据,说出去就是污蔑人啊。
陌然没作声。
“你想想啊,村里公开赔钱,就是表明村里有错。错在哪里?当然是齐烈那里了。”
“我们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毕竟,老四家穷。”
“谁让他家穷的,根源不还在村里吗?”老头冷笑着说:“过去,齐烈可从没赔过钱。”
“其实这也不算赔钱,只是救济救济一下。”
“哼!”老头骂了一句:“拿村里的钱去做私人人情,你也下的手!看起来换汤不换药啊!”
老头扔下这句话,匆匆将身影融入到黑暗中。陌然追了几步,发觉老头走得飞快,只好慢下脚步,细心咀嚼老头留下来的话。
远远的看见自家灯还亮着,他心里一阵温暖。陌家娘一定还在家等着他回来。
裤子口袋里一阵震动,是手机的提示。
他摸出来一看,肖莹发来了信息:我到家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他回了一个字:好!
他没说什么吧?肖莹又发过来一句话。
没!
他与齐书记是仇人!肖莹紧跟着又来了一条。
我晓得了。
肖莹再没发过来,他又发了几条过去,如泥牛入海一般,杳无音讯。
陌然只好关了手机,选了一条小路,看着自家的灯光走。
妈的!他在心里想,生活不只有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他不禁笑了起来。
刚爬上回家的一道坎,一束电筒光射过来,直直照在他眼睛上,让他一下看不清脚底下,差点踩空掉到水田里去了。
“谁?”他怒气冲冲地问。
“我!”随即响起齐小燕的笑声。
陌然现在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感觉脚肚子发虚。这个齐小燕,阴魂不散一样,能随时随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乌有村老四的死,全村人都怕得不敢出门了,她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个时候还在黑暗中等着陌然回来。
“你干嘛?”他低声呵斥着她。他不敢大声说话,他怕自己的声音惊动在家里的爹娘。
“我都等你半夜了。”齐小燕委屈地说:“陌然,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
“说什么呀?”陌然没好气地说:“半夜三更不睡觉,你想吓死人啊?”
“不是没吓死你吗?”齐小燕又吃吃地笑,看着陌然从坎底下上来了,将手里的电筒光灭了,凑过去低声说:“陌然,我去鉴定了,都是真东西。”
“什么真东西?”陌然狐疑地问。
“陶罐!”她显然有些紧张,声音跟着颤抖起来:“你还记得陶罐吗?里面的东西都是真的,值钱啊!”
陌然心里一跳,陶罐本身就来历不明。谁拿着,是福是祸,谁敢保证?
“你答应我吧,我们离开这里。”齐小燕小声地说:“陶罐里的东西,足够我们两三代衣食无忧。”
“要走你走,我不走。”陌然没好气地说:“齐小燕,你是想让我成为千夫所指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