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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温家
赵氏早些年就把管家的事情交了出来,大儿媳莫氏身体虚弱,不能操劳,一大家子的事情就由二儿媳凌氏管理。此时凌氏正对着账本皱眉,家里的花销一再缩减,可还是有些多。 这几个月不但没有挣到钱,一直在赔,茶叶卖不出去,铺子和伙计要贴钱,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她也知道家里再节省也没用,只要茶叶生意一天没有起色,家里就得一直这么节俭下去,一直出没有进项,可不是长远之计……
刚把账本合上,温玉元突然闯了进来,一脸惊喜,“娘,大嫂,二嫂,你们快出来看看,静宁和静客来了!”
屋里几个人大喜过望,纷纷站起来往外走,走到一半了,温玉元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赶紧冲凌氏道:“二嫂,还得劳烦你支出二两银子,静楷他们的车资还没付……”
凌氏一愣,转身回去取银子,再出来的时候面上的喜色便淡了几分。家里一日不如一日,上次托人捎走的银子还是娘自己拿的体己钱,她也知道叶家怕是出了大事,这次来怕是没有什么好消息。
叶静宁他们越真是够倒霉的,不但赶上暴雨弄的一身狼狈,结果按照叶静宁的记忆找温家,扑了个空。下车打听了好多人,才知道温家搬家,从城南找到城北,又从城北到了城东,折腾的车里车外像是在泥里滚过的,才终于找对了地方。
下车敲门,看到小舅舅温玉元,叶静宁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一个是许久不见激动的,另外就是这一天简直折腾掉他半条命,又冷又饿又难受,见到熟悉的亲人,便觉得委屈起来,当即也没管自己一身像是泥猴,扑上去就抱着温玉元不撒手。
雨还在下着,他们在屋檐下暂时还能避着,赶车的船夫可等不及了,要车钱他好找个地方躲雨。许林和叶静客身上的散碎铜板不够,叶静宁一边抹泪一边在身上摸找,结果只有整五两和十两的银锭,只能向小舅舅开口,莫玉元这才赶紧进里面通报,顺便拿银子。
赵氏等人迎出来,一看几个人这一身的狼狈不堪,连话都顾不上说赶紧领他们进去。叶静宁看着赵氏,喊道:“外婆……”
赵氏开口应了一声,还没说话,眼泪也流了下来,女儿嫁的远,这么多年她才见过外孙几面,还都是小时候,转眼这么大了,早就破了面目,跟小时候不太像了,仔细看,模样倒是跟他爹有几分相像。
这里的人对于叶静客来说完全是陌生的,她就跟着叶静宁喊外婆,喊小舅舅,喊三个舅母。温氏未出嫁之前,跟莫氏相处时日甚多,两个人关系十分好,此时见了叶静客,莫氏不免又想起温氏,抱着叶静客的头泣不成声。
几个人哭坐一团,温玉元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把赵氏扶开,“娘,静宁他们湿透了,先让他们几个先沐浴换身衣服,要不容易生病……”
哭的头晕眼花的赵氏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外孙和外孙女冻的脸色发白,赶紧让他们去后面净身。烧好水,叶静楷又朝小舅舅要几身衣服,他们包袱里的那些一件也没能幸免。
温玉元留在这烧水,沐氏回去取衣服,叶静宁他们四个男人倒是可以穿当家的衣服,叶静客却穿不了她们几个的,她去找大嫂,要了侄女青儿的衣裳。
叶静宁五个人在后面收拾,赵氏便在厅里等着,眼泪还是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掉落。女儿一家从京城回秦州,她就知道肯定出了大事,现在见外孙和外孙子落魄到连二两银子的车费都拿不出来,可见叶家真是彻底落败了。家里五个孩子除了小女儿都在扬州,嫁的远也是最让她挂心的。
叶家以前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可也吃穿不愁,姑爷又是个十分体贴的,她时常给自己宽心,家大业大不如屋里头的人知心。可是现在叶家不但铺子没了,静楷他爹又病了,真不知道女儿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看到他们兄妹俩这般,莫氏等人也猜想叶家怕是出了大事,这次过来,怕不仅是探亲这么简单。如果家中还是几年前的光景,她们倒是不发愁,自家人帮一把也没什么。可是如今都不同了,温家还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无力再管其他,唉……
娘几个坐在那里忧心忧虑,叶静宁他们在后面痛快的洗干净了,换上干衣服,那种黏糊糊的感觉终于没有了,简直就像是又活过来一般。
他最心急,洗的最快,洗完了就眉开眼笑的凑到温玉元身边,“小舅舅,你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啊,这么多年没见,离老远我就一眼认了出来。”
温玉元让他坐下,拿了块新布巾给他擦头,“我这个岁数还怎么变,倒是你,小时候皮的像个猴子,现在长大了,成了俊小伙子……”
叶静宁嘿嘿一笑,待到头发半干了,便一个劲的说要出去,温玉元只得带他去前厅。这时候温永德听到信儿已经回来了,叶静宁给外公外婆磕头,两个人把他扶起来,听他说叶家的事情,不由得热泪盈眶。
当初书信写的不甚详细,也猜到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现在听来,却是心惊肉跳,天灾人祸全都赶到了一起,光想想就知道当初他们娘几个吃了多少苦。叶静宁已经刻意避开过去那些伤心事,可是厅里几个人听的各自垂泪,没想到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一场祸事彻底的毁了。
正说着,叶静客和许林等人也洗漱好出来了,一进来就看到所有人哭红了眼睛,走到赵氏身边,赵氏一把拉着她的手,“静客,你受苦了,脸还疼吗,以后千万不能再那么任性了,跳车那么危险……好在现在没事,要不你受罪,你爹娘难过……”
“早就不疼了,外婆,现在好的连疤都看不到了,您别担心,我以后行事一定不冲动。”叶静客蹲在她身边,乖巧的回道,在外婆的身上她能看到娘亲的影子,神态一样的温和,语气一样的柔和。
见把外公外婆和诸位舅母给说哭了,叶静宁赶紧调转话锋,附和道:“是啊,外公外婆,静客早就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看,她摔了一下比以前好看多了。”
他这说么说,几个人仔细端详叶静客的脸,果然出落的明眸皓齿,光彩照人,现在还有些稚嫩,可已经窥见以后惊人的美貌。都说女大十八变,静客这变化也着实太大了些,当然了,他们也都是好几年才见过几次,不能比的。
叶静宁成功的用自家妹妹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冲叶静客挤眼睛,叶静客收到之后便开始给几位长辈宽心,说她们在凤栖村被族人照顾,已经站稳了脚根,爹的病情已经有了好转,中秋节一家人一起过的,爹身体一点点的好起来,说不定明年就能亲自过来了。
赵氏握着她的手连声道好,只要人没事就好,人在,以后再慢慢起来。
见外公外婆的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叶静宁又开口道:“本来这次大哥也想过来的,可是染坊才开张,脱不开身,让我替他向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们问好。等他不忙了,一定跟着爹和娘再来扬州,你们不必太挂念。”
他这么说,温永德和赵氏还以为叶静楷也跟叶静荣一起去染坊当学徒,心中万分疼惜,没了铺子,可不是得另寻生路。要是他们温家没有落败,可不会看着外孙出去受苦,可是,唉……
温永德和赵氏在心里叹气,不想让叶静宁和叶静客看出来,赶紧擦擦眼睛,让人准备饭菜,外孙和外孙女这一路肯定没少受苦,先住下来再说吧。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吃饭的时辰,温家几口人已经吃过了,特意又替他们准备,温玉元出去找大哥和二哥,想要让他们知道这个好消息,顺便喊他们回来吃饭。
温玉元知道大哥和二哥出去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是谈的不顺利,到了侯家一看果然就是这样。侯正峰把茶园的价格压的极低,只有市价的四成,无论如何温家都接受不了这个价格,大哥和二哥跟他商谈,从早上僵持到午后,竟然连口饭都没管,实在是太气人了。
温玉元坐在那听了一会儿,见侯正峰还是不松口,便站起身,说家里有客,改日再谈,说完便抓着温玉鸿和温玉灏出了侯家。才刚出来,就破口大骂,骂侯正峰落井下石,温家的茶园位置极好,竟然出这么低的价格,明摆着就是想要趁火打劫,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一向觉得他还可以,温家落了难,这个时候算是看出来他的真面目。吃人都不吐骨头的,也不怕活活噎死!
温玉鸿和温玉灏还以为他说有客上门是为了他们出来,一听叶静宁兄妹俩来了,愁苦的脸上显出几分惊喜,跟温玉元一起,快步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