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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喱
很多事情做的时候是没怎么思考的, 完全是第一反应。
至少姜锦是这样, 她把小姑娘救上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救的是谁。
好在她跳下水跳的也很果断及时, 丹阳公主只是被呛了几口水, 很快就清醒过来, 就是状态还是很不好。
另一边陈氏的一双儿女已经吓傻了。
姜锦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置, 便准备还是把这几个孩子带到皇后宫中去。不过丹阳公主的情况不太好, 毕竟浑身衣服都湿了,姜锦用自己的斗篷把她裹着,让人小跑着抱着往皇后宫里去了。
而这会儿宫里侍卫等方才姗姗来迟, 围了上来,姜锦正要说话,却先打了个大喷嚏。
她跳下水的那会儿也来不及换衣服, 身上的锦袄都湿透了, 被风一吹,冷的打哆嗦, 而且头发也湿透了, 看着十分狼狈。
也幸亏她没有化妆的习惯, 不然脂粉都花了只怕看着更难看。
侍卫首领见姜锦实在冷的厉害, 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姜锦要不要借一下他的斗篷。
姜锦其实挺想拒绝他的好意的,然而实在是太冷了, 而且越来月冷。
一身棉衣被湿透了本来就又冷又沉, 被初春的寒风一吹, 更是冷的姜锦直打哆嗦,咬着牙嘴唇还在颤抖。
有个斗篷好歹挡挡风啊。
身后的宫女嬷嬷地位低, 想借都没得借,姜锦也只能借了这位侍卫的斗篷,然后也不顾及形象一路狂奔往皇后宫中跑了——皇后宫中总有可以换的衣服。
到了皇后宫中,还没进门,一个嬷嬷就悄悄地过来跟姜锦说皇后大怒。
这也是在姜锦预料之内,皇后儿子没了,只留下这几个孙子孙女,谁要伸手,皇后只怕拼了命,也饶不了那人的。
不过嬷嬷是好意,姜锦道了谢,便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先进去惊扰娘娘了,我这样狼狈,也得先梳洗过来再去觐见。”
嬷嬷这才注意到姜锦的狼狈,这会儿青梅也急急出来了,手里还拿着衣服,是要找姜锦的。
此时她见姜锦已经站在门口,也忍不住嗔怒道,“还说去找你呢,来都来了,还不快进来把衣服换了,万一真是得了风寒怎么办?”
私下却传音入秘道,“你是不是傻啊,你自己的斗篷也借出去?”
姜锦笑了两声没说话,却乖乖的跟着柳叶去换衣服了。
她今儿下了水,浑身上下都湿透,也顾不得那么多先换了干衣服,然后才等着洗个热水澡。皇后也传了话让姜锦换了衣服梳洗过了后让太医把个脉,再过去说话,不必心急。
过来传话的是皇后身边一个伺候挺久的大宫女,姜锦便多问一句丹阳公主的情况。
那宫女笑道,“今儿多亏了县主了,不然我们公主是个什么情况还真是挺难说的。公主且略歇息一下,再过去就是了,我们娘娘心里感激县主,这个是不必说的。”
姜锦笑,“不敢当,也是丹阳公主福大命大,我又正好碰上了。”
“事儿我都听说了,您就别推辞了,横竖娘娘心里有数,总亏待不了县主。”那宫女说完,又轻轻笑道,“就是不知道这事谁倒霉了。”
这话倒是不好说,或许是意外或许是人为,也未必是三皇子那两个孩子的锅,这样的地方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能信。
不过这话就是她该说的了,一时热水到了,姜锦自去沐浴洗澡,皇后身边那个宫女也告辞了去皇后身边伺候了。
此时殿里气氛却很有些紧张。
丹阳公主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是这事皇后也不可能当没发生过,听太医说完脉案后,皇后便开始处理后续了。
三皇子妃陈氏跪在地上,心里是一阵发寒,脊背上冷汗都出来了。
她这会儿都还没有接触到她的两个孩子,人带来后,皇后直接让人领到另一个屋子里了,显然是防着她教唆串供了。
然而,这个事,顶多是个意外,最多的可能是她被人算计了。
哪里那么巧,三个孩子身边伺候的人都不在?如果昭平县主没有正好过去,又会游泳,丹阳公主真出了什么事,这一次就够她家彻底不能翻身了。
然而,她也没发表白撇清,毕竟当时只有她的孩子,眼见着皇后这么做,估计自己身上的嫌疑是洗不干净了。
其实皇后的确是防止串供,但是也不仅仅是防着她。
在这个事上,的确三皇子一系的嫌疑看起来最大,但是皇后最怀疑的并不是他。
作为一个在宫里混了很长时间的人,她考虑事情一向是非常周全的,皇后甚至怀疑过姜锦和萧颜自导自演。
不过很快她就把姜锦和萧颜的嫌疑给排除了,倒不是因为她觉得萧颜对姜锦多情深,不舍得姜锦搀和其中。
而是因为姜锦是她今儿早上才临时起意召进宫里的。不管是姜锦还是萧颜,都事先不知情,也就是说事先很难做好安排,萧颜生母去世的太早,地位还低,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在宫里安排个那么周密的陷阱。
同理三皇子一系,陈氏很明显是得到消息后才赶来的,如果不是意外,是很难在短时间呢设计出这么一个陷阱的,而且拿着自己的嫡子嫡女冒险,可能性就更低了。
皇后怀疑的还是大皇子一系,她甚至没有怀疑是意外。
这宫里意外是有,但是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何况如果落水是意外,那身边伺候的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丹阳公主身边伺候的人说是得了自己的命令临时离开,却说不出是谁传的命令,陈氏那双儿女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到现在都没见影子。
这可太玄妙了,人呢?大白天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皇后下令彻查,却对那几个人的幸存不抱有希望。
不过她心里虽然排除了三皇子一系的大部分嫌疑,面上也没放过陈氏,陈氏还在当地跪着呢。
相较于倒霉的陈氏,三皇子就更倒霉了,梁帝这会儿得知了消息,把还没得知消息的三皇子叫过来,也没骂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上去。
“你养的好孩子!”
三皇子还一头雾水呢,结果被梁帝这一巴掌给打蒙了,然而他还没有本事和梁帝硬气,只好跪地请罪。
“儿子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梁帝看着三皇子,眼里厌恶神色难以掩饰,“你那儿子女儿把丹阳推到水里了,我知道你一直盯着太子之位,但是先太子也是你二哥,如今人都已经去世了,你还不容不下个孩子?”
三皇子一听知道梁帝这气大了,然而这事他是真不知道,他冤啊。
太子已经死了,只留下三个孩子,其中两个还是女儿,唯一一个儿子五岁都不到,毫无竞争力。三皇子虽然不算是特别英明圣武的人物,但是也不像他娘一样做好处不多,还会把自己陷进去的事情。
但是他又没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或者顶嘴强辩,略迟疑了一下,只好跪在地上,叩头发了毒誓,“儿子发誓,儿子真要谋害过二哥的子嗣,天打五雷轰,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
这誓言确实是很毒了,梁帝饶是在暴怒中,也有去了几分怀疑,当然皇家的人,誓言这东西听听就好。
梁帝当年还对皇后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呢,恩,结果如何大家都已经看到。
不过一般来说毒誓大家也还不是随便发的,万一灵验了呢。
梁帝开始怀疑可能事情真是的是意外了。
而三皇子见梁帝恨不得把自己撕了的表情退去,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关暂时是过了,但是后面怎么洗白,也是个难事。
另一方面,他心中也有几分灰心,万事都是先太子在头里,他也是儿子,先太子也是儿子,差距也太巨大了。
而且梁帝对自己这个样子,别说太子之位了,能不能混个王爷都难说。
一时父子之间互相戒备甚至怨恨,那边皇后也送了消息来让梁帝下旨彻查宫廷,毕竟失踪的那几个人总要找出来吧。
宫里气氛又紧张起来。
姜锦也没在宫里呆多久,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走了,这事牵扯不小,她再在宫里混着,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不过姜锦也是唯一一个走了的人,大皇子妃本阿里也说要走,被皇后给留下了。
姜锦本来就对这事心生怀疑,颇觉扑朔迷离,等见着皇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眼底的冷意,心中怀疑更多了。
然而此事也不是她能掺合的,反正她见着什么,当时什么情况都是照实说的,便老老实实出宫了。
出了皇宫门口,姜锦发现萧颜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穿着一身玄青色锦袍,趁着肤白俊秀,本来就玉树临风,玉冠黑发更有几分谪仙人的气质,实在招眼。
不过他出现在这里,姜锦还是有些诧异的。
“你知道消息了?”
“哪里能不知道,父皇把三哥打了。”萧颜只说了一句话,便不再多说,神色有些担心的上下看了一下姜锦,方才长出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
姜锦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宫中宫装比她进宫来穿的那一身要华贵的多了,头发也巧手的宫女另外梳洗过的,头上发饰等都是宫中精品首饰。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一身衣服换下来,照着镜子的时候姜锦都觉得自己好看了不少。
此时,她便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啊,脸还挺红润呢。”
然而,刚说完,姜锦就打了个喷嚏。
萧颜一把拉起来她的手,摸了下脉搏,果然有些快了,这是风寒发热的前期症状,有些恼火的道。
“太医没给你把脉吗?”
简直是个庸医,连风寒都看不出来?
姜锦怕他牵连到人家医生,忙拉着他的手笑道,“开了药方的,宫里这个情况,我还在宫里呆着做什么,找不痛快吗?”
“这倒是真的。”萧颜的脸色方才好看了一些,又道,“你也是心大。”
一面说帮姜锦把斗篷的帽子戴上,也顾不得那么多,牵着姜锦的手上了暖轿,等出宫后换了马车,亲自送姜锦回家。
姜锦本来觉得其实还好,然而等到到家,却真的头昏脑涨起来,看来是真的得了风寒。
萧颜本来想要在家里陪着她,被姜锦给赶走了,“我还没那么脆弱呢,你先去忙正事,我也想知道害我跳一次湖的罪魁祸首是谁。”
犹豫了一下,姜锦悄悄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是你吧?”
萧颜没想到自己明明很尽力表现自己光辉灿烂的一面了,姜锦竟然还怀疑是不是他做的,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我是这样的人吗”萧颜捏了捏姜锦的脸颊,想了想还是微笑道。
看你这样子就很像啊,不过姜锦其实也没真怎么怀疑萧颜,主要是问问以防万一。
“我得确认一下吧,如果真是你的话,我在皇后面前说话也得注意点吧。”
萧颜对姜锦这话里透漏出来的亲近心中欢喜,看她脸颊虽然发红,却依旧十分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又捏了一下,然后他那爪子就被姜锦给打掉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真的不是我,太子对我有恩,我不会对他的子嗣做什么的,我也很讨厌拿着孩子作筏子。”
何况,姜锦更讨厌。
萧颜很肯定,如果真是自己做的,还被姜锦知道了,想要有这样的亲近是绝对不可能了。
他是不会给她机会让她去实现她的小目标的。
姜锦倒是不知道萧颜想了那么多,不过见他神色温柔坚毅,还以为他想起来了先太子。
姜锦并没见过先太子,但是听说人是非常好的,萧颜又亲口说了太子对他有些恩惠,想来是真不错的人。
“先太子人很好吗?”
“很好。”萧颜罕见的柔和了一点眼神。“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
这是姜锦第一次见他在提起她那些兄弟的时候眼神温柔,一般来说除了戒备厌恶嫌弃恨意和这个傻瓜(特别针对五皇子),真没有那么温柔似水。
有那么两秒钟,姜锦甚至怀疑萧颜的真爱是他二哥了。
不过萧颜转看向姜锦时候,姜锦正在脑补,表情略呆,让他忍不住笑的更温柔甜蜜了。
好吧,姜锦看着那双琥珀的眼瞳,还是相信他的真爱是自己的。
萧颜也没呆太长时间,毕竟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大皇子做的局,到底怎么做的局。
姜锦等他走了,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今儿丹阳公主落水这事闹的,没有人还有心思替安平公主过生日了,本来说好的宴席也没影了。
姜锦一方面挺同情安平公主,一方面又很是郁闷,她本来还对宫廷宴席上的菜色很期待呢,结果连见都没见上,还得了风寒,真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更郁闷的是,因为姜锦有些不适,孙老大夫让忌口,柳叶连肉包子都不给她吃了,这迟来的午饭里面只有皮蛋瘦肉粥里有点肉沫。
作为一个吃货,还是个爱吃肉的吃货,这怎么可以。
最让姜锦郁闷的是接下来几天她还要持续这个食谱好几天,虽然她不是一定要吃肉的那种,但是不吃和不能吃还是有区别的。
姜锦心里暗恨,在心里狠狠的骂了间接害她得风寒的人好几天。
她是暗骂,柳叶就明着骂了。
姜锦本来一大早活蹦乱跳的出去,结果病病歪歪的回来,柳叶早就快气炸了,把幕后黑手骂了好几遍。
严六知道了消息后也过来探病,她性格又要成熟的多,对姜锦道,“七殿下这明摆着要搀和进这摊子浑水里的了,真成亲后,你只怕是没有这份清闲了。”
话中之意就有些替姜锦担心了。
姜锦心里如何不知道,其实这几天也有些心烦,但是总不能因为这还没发生的事情就把萧颜给甩了吧。再说萧颜那样子,是想分开就能分开的吗?
严六见她不说话,眼神却很烦躁,也觉得自己有点失言了,便笑道,“不过那话怎么说的来着,食得咸鱼抵得渴,只要熬过去了,日后前景自是不可限量。”
“说日后谁能知道,不过是活在当下就是了。”姜锦其实也想得开。
能找个喜欢的人,对方也喜欢自己,就是前世里都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情。
严六也再多说别的了,笑道,“我今儿给你带了个东西来,你保准感兴趣。”
“什么东西?”姜锦有点好奇,严六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感兴趣呢。
“一种食物调料啊,据说是天竺那边出来的。”严六笑道,“本来我还想不到,吃起来略怪,但是你这几天一得了风寒,我便想起来,听说那调料吃了治风寒的。”
“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啊。”
“咖喱?是叫这个名字不?”严六小姐提起略皱眉,“看着是姜黄色的,吃着也有点姜辣味儿,也不知道怎么配出来的,味儿略怪,但是还挺下饭。”
“咖喱?”姜锦这个重复就是惊喜的重复了。
咖喱其实是挺流行的一种调料了,不仅在印度,在东南亚甚至西方也挺常见的,味道也不错。
最常见的咖喱牛肉,咖喱鸡肉,配上米饭都挺好吃的,还有什么咖喱鱼丸,咖喱蟹,咖喱海鲜之类的,做主食的咖喱炒饭,咖喱乌冬面也好吃。
虽然她前世不是特别喜欢吃咖喱的类型,但是也不讨厌,现在算算有好几年都没吃过了,最近嘴上又寡淡,提起来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严六见她面色欢喜,忍不住笑道,“我说你会喜欢吧,你果然喜欢,眼睛都亮了啊。”
姜锦也不生气,笑道,“我这阵子吃的嘴里一点味儿都没有了,早盼着吃点有味儿的东西了。”
严六见她是真的很感兴趣,便叫人把那调料拿来。果然很快有人拿来用木桶装的一木桶咖喱粉,姜锦取了一点儿尝了尝,很典型的印度咖喱,辣味重,香料味道也重。
严六见她还特别去尝尝味道,忍不住笑道,“你也是,还专门先尝一尝。”
“不先尝一尝,怎么做呢。”
这送过来的是咖喱粉,做法以前超市比较常见的咖喱块做法不同,在烹饪上对技巧和调味的要求也更高。
“我是服了你了。”严六看时间也不早了,她还有点事情,便起身告辞,临走叮嘱道,“虽说那人说这个咖喱治风寒什么的,我觉得你还是别先吃了,我吃过一次觉得肠胃不是很适应,你这几天肠胃也弱,别折腾了。”
姜锦心里虽然垂涎这咖喱,但是她两天病的头重脚轻的,给别人也未必会做,严六还特别嘱咐了,也只好忍了,叫人把这咖喱粉好生收拾起来。
吩咐人收拾好咖喱粉后,她又在那里郁闷,又没有电视电脑手机,连看书,柳叶都盯着不让看太多,说伤眼睛。
看着话本子都离她远去了,姜锦只好哀叹起来,“也不知道这风寒什么时候能好,这几天在家里都快闷疯了。”
不想话刚落下,门口就有人笑道,“你也太心急了,病来如山到,病去如抽丝,我都知道的,你倒心急起来。”
“珍珠,你来了?”姜锦有些惊喜的道,“我还以为你出京就不会来了呢。”
“怎么可能不会来啊,我还等着你给我做好吃的呢。”薛珍珠笑眯眯的在姜锦床边坐下。
“你别说,我最近还真得了个好东西。”姜锦笑道,“等我好了,做天竺菜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