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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刘家家道中落,到了现在,不仅没有几个钱产,连人丁也不旺盛了。
我这一辈,就我一个人。
太爷爷去世后,我开始料理他的丧事,前来凭吊的亲戚,居然只有三两人,我想了办法通知在深山里出家的爷爷,结果不了了之。
我根本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也不知道他出家在哪一座山,哪一座庙。
只是太爷爷入殡那一天,来了一个陌生的老人,这个人五十来岁左右,头发少得可怜,仅有的几根头发也没有一根黑发,但这个人精神矍烁,一双小眼炯炯有神,如鹰如隼。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阴鬼人。”并且解释道:“我是一名阴阳先生,会算命,会看相,还会帮忙念几句往生咒,超度经,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我最重要的看家本领是看风水,比如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修房子,比如找墓地。”
“阴鬼人。”我没说话,不过现在演戏的人有艺名,写信的人有笔名,他们阴阳先生也应该有自己独特的名字。
反正不可能是真实名字就对了。
我问阴鬼人:“你看我太爷爷的墓穴选得怎么样?他老人家生前就为自己选的,而且再三嘱咐,他死了后,不要高香黄纸,也不要别人的祭拜,但一定要把他埋在这里。”
阴鬼人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周围的地势,只见这里依山傍水,山树环绕,环境的确不错。
阴鬼人指了指旁边的几座山,说道:“你家这老头是道上人啊,你看。”
我沿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点指几座山,数道:“一,二,三,四,五,六,七。”
“不就是七个小山坡嘛。”我不以为然。
“你懂什么。”阴鬼人撇撇嘴,说道:“别不懂装懂,这七座山,你不觉得像天上的北斗七星么?而且七星拱卫着的就是你家老头子埋葬的这一座小山上。”
我又看了看,还真是。
我小时候经常听太爷爷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九龙帝王坟,什么天罡万户侯。我一直当故事听,就像他说他乘坐了幽灵列车一样,里面还有离奇的婴灵,这个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现在已经快七十年代了,早就过了封建迷信的时代。
阴鬼人在我的邀请下,为我太爷爷摆了一个法场,念了几段经,他走的时候我说要请他吃顿饭,他说他还有事,拒绝了我。
最后想着,人家来一趟,又念经,又做苦力来着,不能让人家白忙活啊,于是我把荷包中所有的钱都掏出来了,还有几张粮票,想意思意思。
阴鬼人面无表情:“做这些是我应该的。”甩下了目瞪口呆的我,一瘸一拐地离去了。他在做法事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割伤了腿。看他滑稽的背影,真像一只老猴子。
回家后我收拾了太爷爷的遗物,竟然找到了一叠各种粮票,肉票,这是他老人家一生的收藏。还有一封信,说自己无用,这些可以给我改善生活。
我把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放了一大摞,像没用的衣服,家具什么的,我都烧了过去,相信太爷爷在另外一个世界用得着。
包括那一把他坐了半辈子的太师椅。
红色的火苗噼里啪啦地把地上的杂物吞噬,我在火苗中看到了一本书,被烧了一半,我抢了出来。
封面上的字迹被毁坏了大半,只看得清阴阳十六四个字,后面的东西看不清了,阴鬼人说我太爷爷是他们那一行的行家,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难道就是这个玩意儿?让太爷爷能受同行人的尊敬?
这本书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看上面陈旧的痕迹肯定是古董,上面的纸张因为年代久远,不再泛黄,而是被氧化成了灰黑色,字迹是比纸张更黑的黑色,所以上面的字还是看得清楚。
只是毁坏得太严重,我努力研究了好一段子,还是只了解到了大半。
但单是我了解的大半,就足以让我感到惊奇,这一门学问,博大精深。
我把这本书藏了起来。
可是紧接着就是十年的大动荡,十年文革,我也被红卫兵查家了,最后我看到红卫兵在我的衣柜中翻出了这本《天罡九字……》的书,心凉到了深潭。
红卫兵头头指着我脑袋大骂:“刘军伟,你也是我们光荣的红卫兵一员,是毛主席的红卫兵,可是你呢?平时看你革命得最激烈,在破牛神鬼怪的时候最彻底,结果你他妈的骨子里都装满了反动思想。”
我已经没有话语反驳。
最后革命委员会下达了对我的处罚,要把我分配到荒凉的青藏高原去进行劳动改造。红卫兵当着我的面,把那本《天罡九字……》扔进了火炉,让它彻底化成了灰烬。
辗转反侧,我到达了海拔四千多米的青海省,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岩石,连青草都很难看到。
在格尔德市偏远的贺家井村,村长热情地接待了我,这里环境荒凉,村长对于我这样从城市里来的人礼敬有加。除了必须的活路,几乎不会给我安排太多的任务。
这里的种植的粮食很少,主要的任务就是放牧,我每天就是赶着青海藏羊到有草的地方,让它们吃饱喝足。
刚到这里的时候,文革刚开始两年,我没有想到,在这里一呆,就是五年。
贺家井村有上百户人家,民风淳朴,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这里还有几位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那个瘦得像猴子一样的人叫潘鹏,我们都叫他猴子,是来自北京的文艺青年,文革后,年轻人有三个选择,第一就是留在城市里面,找个关系,做一名工人。那时候做工人就相当于抱上了铁饭碗,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是整个社会都竞争的行业。其次是上山下乡,在城市中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年轻人,就只能被分配到边选山区,帮助山区的农民致富,带动中国经济发展,赶英超美。
最后就是那些死赖在城市里不走的人了,他们的结果是被强制送到乡下进行劳动改造,因为你死赖着不走,不能给社会带来一点的价值,这样的人,是要被戴上高帽子批斗的,这些人都是臭老九。
猴子属于第三者,他想留在北京照顾年迈的母亲,结果被强制送了过来。
还有一个小胖子,年纪很小,才十五岁,长得白白嫩嫩,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从一开始,我们就叫他小胖。
最后一个,就是我在青海生存下去的动力了,是我心中的一处柔软,她叫徐萋萋,萋萋是草木茂盛的意思,荒草萋萋鹦鹉州,充满了升级,徐萋萋人如其名,是一位活泼好动的姑娘。
她系着双马辫,穿一身军绿色的衬衣,魂魄好动的性格,不仅让贺家井村年轻一代爱慕不以,连老一辈都对她赞赏有加。
徐萋萋来贺家井村的时候,是我去接的她,在这里,她与我最亲近,小胖跟我混熟后,常常恿怂我去表白,但每一次我都临阵脱逃,不是我胆子小,而是一个人到了心中最喜欢的人面前,总是会怕失败,我怕徐萋萋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拒绝掉。
中午吃了午饭,吃的是青稞面饼子,就到了午后,我打算去放藏羊,把羊群撵到有草与灌木的地方去。
徐萋萋跑来找我,她大声喊道:“伟哥,我帮你看着羊,大李叔叫我来找你,他们打算去捕杀岩羊,问你去不去。”
岩羊是一种野生的哺乳动物,与山羊绵羊都有些相似,不过岩羊头上的角更大,我来到贺家井村后,吃了一回岩羊肉,味道很好。是大李叔家里的猎狗咬到的,贺家井村与大城市里不一样,这里的人住在一个村子就是一家人,大李叔家里捕捉到了岩羊,村里每一家人都可以分到。
我说我把羊群赶到有草的地方去,你帮我看着羊,别让羊群走散就行了。
徐萋萋说行,她说她也赶不动羊群,这本来就是男人的事情。
等我把一群青海藏羊赶到有草的地方时,我发现少了一只,又焦急地去找,那是一只母羊,比普通的羊重要得多。
我担心它会被狼叼去,好在我带了猎狗,猎狗记得它的味道,找了好大一圈,在一处灌木丛中找回了正在吃草的母羊。
可是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了,大李叔出去捕捉岩羊也应该早就走了,就不想着回去了,反正大李叔等不到我人,时间到了就会带着几个年轻人与猎狗离开了。
现在是夏季,到了冬季,贺家井村的人就不会捕捉这些生灵了,那时候是岩羊的交配季节,青海省虽然荒凉,环境恶劣,但这里的人更加懂得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
取之无尽,用之不竭,永远只存在神话中的聚宝盆,据说那个盆子很大,你只要往盆子里放进一个金元宝,它就会吐出两个金元宝。
现实中,这样做只会带来环境的毁灭。
下午我跟徐萋萋一起,赶着羊群,看了青海省的日落,到了天黑的时候才回到村子里面。
大李叔下午两点钟就进山里去了,小胖与猴子觉得山里捕猎很有意思,以前没有经历过,就跟着一起去了。
同去的还有两个村里的年轻人,连大李叔,他们一行人一共五人,村支书是一个满头白发,带着厚厚的玻璃镜片的老人,他给我与徐萋萋说:“你们错过了就要等下一次了,小李他人踏实,也不知道去捕猎了多少次了,最多的一次不仅带回了六只壮年的岩羊,还带回了两只幼崽,现在幼崽还养在红姑娘那里呢。”
红姑娘是大李叔的老婆,我们都叫红姨。她家里的确有两只黄毛的羊,而且比青海藏羊暴戾得多,我想那应该就是大李叔捕捉的岩羊幼崽养大的了。
徐萋萋问村支书:“陈爷爷,那大李叔他们要多久才回来啊?”
村支书回答道:“这可不计咯,快的话三四天,慢的话十天半个月,不过岩羊有个习性,他们会在固定的地方饮水,小李知道那几个固定的地方,运气不错的话,过几天村里人就能吃饭岩羊肉咯。”
现在已经是黑夜了,天空漆黑,四周环境也漆黑一片,村子里很安静,除了昏黄的火光从每一家窗户中照出来,不见其他的光线。
村支书留徐萋萋在家里吃饭,也留了我,而且村支书的老婆惠婆婆是个热情的老人,他们家唯一的儿子死在了战乱中,惠婆婆说八年抗战他们儿子在战场上杀鬼子,不知道手刃了多少侵略者,但是居然死在了中国人自己的手中。他们一家人都恨国名党,恨那个姓蒋的人。
惠婆婆家里很冷清,但是对于我们,确是热情得要命,我知道她是把我与萋萋当成了她的儿子女儿。
晚上吃了饭,我们各自回到了住处。
第二天开始,我又重复每天的工作,放羊,找草场。但是三天后,却发生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