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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轰轰……”

    这并非是什么鼓声,也并非是什么雷声,而是水声,滚滚浑浊的水,咆哮着,自九州之中奔涌向东海,气势之磅礴,之雄浑让人为之震撼和失神,那是黄河。

    万里的黄河一路自源头而下,经过雪山,经过荒原,经过高山,而后河边两岸渐渐有着林立酒家,还有商船无数。

    随着夜色降临,原本早已停在河上的商船此刻尽是灯火通明。灯火照耀之下无数轻歌曼舞的身影若隐若现,尽显丝竹缥缈,浓酒笙歌之态。

    也有的,是荒凉和贫瘠,是无数岁月风吹雨打之中裸露在天空下的顽石,被那河水冲洗的干干净净异常光华,鳞次栉比之下,就如同一颗颗巨大的鳞片,透着古老和沧桑。

    灯火渐渐稀少起来,吵闹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从繁华渐渐过度到了幽静的夜,幽静的山。

    夜中,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屋,就那么突兀的坐落在黄河的边上,远离了凡尘,孤独的,落寞的在那,透过那小小窗户,夜中显出了一丝昏黄不明的炉火,而里面,一个老人正在忙碌着什么。

    由远及近。

    屋子不大,一张床,几张被褥,还有一个火炉,以及一些器具,而老人,则是很专心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只因他的手中正和着一种黄泥,染黄了他那满是裂纹干枯的手,那是老人从黄河之中淘来的泥。

    不一会,就见那泥在他手中慢慢成型,一个埙胚便在手中出现。老人眼睛专注的尽量把它修饰的更加圆润,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孔,随后放入炉火中烧制。

    炉火照亮了他那蹉跎一生的皮肤

    时间过去的很快,老人估摸着时间忙将那陶埙拿了出来,见到完好无损的埙身顿时露出一丝笑容,满是皱纹的脸就像是那树皮,和沟壑。

    “呜呜……呜……”

    他试吹着。

    一声声如哀如怨的声音便慢慢响起,由低到高,由清脆复又浑厚,彼此交替。

    老人面容苍老不堪,白发苍苍随意的任风摇摆,好似经历无尽风霜岁月,他满是老茧的两手握着一个陶埙。

    “哼哼哼……”

    而屋内,一个被子里忽然冒出来一声声带着抗议的声音,就好像是在说这声音吵到它睡觉了。

    老人慢慢将手放了下来,笑了笑。

    两边山崖陡峭,方圆百里千里似乎唯有他这一间屋子,他坐了下来,看了看点点星辰的夜空,随即视线又落在了那奔腾浑浊的水上。

    星辰为伴,夜色为友之下,手中放下的埙又拿了起来,口中吹着,但无声,他吹的,非是声,而是一种无形的意,没有人听到。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因为自他无声开始吹的时候,眼前的黄河似乎咆哮的更加猛烈,滔滔水声竟然隐隐化成了一声声微弱的吼声,那水由清到浊,由浊到清,就如同老人之前那埙声的节奏一样变化着。

    老人则好像一直是那么一副表情,此刻的他,就如同什么事也不能打扰他,也不能让他分心,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夜晚,他已经经历了有几年了。

    星辰渐渐黯去,而在黄河之上则是慢慢升起一轮金阳,透着火红,将那浑浊的水映成了金色,顿时那河水就好像金色的熔岩一样,只是火红落下,却又好像未知的血。

    “哈!”

    身后传来一声哈欠声,接着一个圆滚滚的肉球就像是滚着跑了过来,若不是老人了解它,真害怕它脚一滑掉了下去。

    而他手中的埙,则是慢慢随着风飘散,就如同尘土。

    老人见此慢慢抬起了那手,任由黄色的土飞到风里,落到河中。

    “可惜了,这么多年,我始终不能再进元神,更找不到承载我意的泥,便是这黄河祖龙之血肉亦只能承载一曲。”

    老人叹息一声,眼神有些黯淡。

    曾几何时,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老去,而如今,天地规则的不同与争渡长河之下,他的生命,就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不过,还好,快了,等那些异界的人来,我就会有新的养分,重新绽放。”

    老人拍散了粘在手上的泥粉,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露着一种慈祥的笑。

    “还有五行之道,唉,这些年,我以凡躯走过那荒原戈壁,走过茫茫沙漠,走过雪山冰原,从世外走向凡尘,更见过许多悲欢离合,以那秋雨悟那水意,以那人山悟那土意,只可惜,到如今没有半分头绪,难道……我的资质当真很差?”

    老人摇摇头缓缓站起,而后迎着朝阳鼻息吐纳,只见天地间的灵气则是自然而然的汇聚起来落到了他的口中,融入到他的体内。

    而他脚边,小花则是盘坐在那,口鼻之间汇聚的灵气竟如龙般游走,而后落到它的腹中。

    直到最后沉息,小花的眼睛急忙睁开,然后去打量自己浑身不复黑白的毛色,见还是那般脏乱顿时腮帮子就耷拉了下来,一脸的失落和丧气。

    “走咯,今天去吃桂花糕。”

    老人则是熟练的一把抓起它,口中的话一出口就让小花那有些黯淡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

    “哼哼哼……”

    它扒着老人的肩膀附在耳边又说了几句。

    “行行,还有糯米糕,红枣糕。”

    老人大笑着。

    ……

    街道上,直到日头升到挺高老人的身形才出现在那,然后走到一处有些清净的地方,那是一间很小的店面,而且看起来有段时间没有打理了,很是老久,没有名字。

    关着的木门被老人推了开来,然后扬起一些灰尘,他确实已有一段时间没来这里了,里面是一些个埙,大小不仅不一样,连材质都不一样,有竹的,有陶的,总之很多。

    他搬出了一张躺椅,放在门口的阴影中,就那么躺了下来,而耳中响起的,是方圆周遭的声音,有哭,有笑,有哀,有愁……

    而同时,谁也没注意到,他的食指指尖竟是漫着古怪的气息,在虚空中划着,如同在写什么,每当耳边有声音传来他便划上一笔。

    “哼哼……”

    屋里,小花则是抱着一大堆比它体型还大的糕点吃的不亦乐乎,满脸洋溢着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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