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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珩又在净明庵中围的其他地方查探了一番,确定此地的确是个藏污纳垢之所后,便朝西南角去了。
他到的时候,玄二正在正在查看一个墙面。
玄二忽然听得细碎的摩擦声,眉眼一厉,从怀里摸出几枚透骨钉,就要朝着来人扔去。
“慌什么?是我。”
直到薛珩声音传来,玄二的动作这才止住。
此时此刻,玄二正置身于靠近山坡的一处低矮的屋子。这间屋子的墙面是用泥糊成,窗户有些漏风,屋内堆满了柴火。
厚重的灰尘和密密的蛛丝不满这方天地,仿佛已有多年没有人涉足过此处。
便是柴房,按理说也会有人隔三差五的过来,可此地却好似荒废了多年一般,实在很是古怪。
薛珩不动声色的将周遭的环境收入眼底,目光微沉,“如何?”
玄二道:“方才属下已经探过几面墙,那几处的墙面并无异常。唯有此处这间怪异的柴房墙面要比别处的厚上几分,且据属下推测,这间屋子的墙面全部是中空的。”
说着,玄二还当着薛珩的面用并拢食指中指,扣了扣墙面。
玄二动作落下,便发出了几声清脆的空响。
寻常房屋的墙按理来说都是实心的,这样的墙面才会更加坚固,冬能御寒,夏能挡暑。鲜少有人会将墙面做成空心的。
除非,这墙里藏了什么东西。
这件屋子靠近山坡,前几日下了一日的暴雨,所以眼下这房间有些潮,尤其是左侧靠近山坡的那面墙受潮最严重,甚至有几处墙面已经有了融化的迹象。
玄二一边同薛珩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不停,由外往内围着这间大的不像话的柴房打着转儿,还不时的敲敲扣扣,以此推测这墙面的厚度。
他顺着墙根摸过去,摸着摸着忽然摸到了两个说软不软,说硬不硬的凹槽,顿觉有些不对。
玄二下意识凑近,想要看看他摸到的是何物。
这不瞧不要紧,一瞧玄二便借着月光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瞪得极大的眼睛。
原来,这处墙面因为太过潮湿被冲掉了最外层的一层墙皮,在墙面上露出了一张人脸。
是以方才玄二摸中的凹槽不是旁的,正是被嵌在墙缝里的尸体的眼睛。
玄二连忙收回手,在自己的身上蹭了又蹭,恶心得都要吐了。
身为玄衣卫的人,他自然是不惧怕死人的,可是方才那人显然才死了不久,肉还未完全腐烂。
但他的眼眶已经生出了蛆虫,不住的从眼眶爬出,蠕动着。
一想到此画面,玄二便觉得恶心至极。
玄二一脸恶寒,神色十分嫌恶,撇嘴道:“这狗屁净明庵,果然不是个干净地儿。”
薛珩听罢,不以为然一哼,随即冷道:“岂止是不干净。说是穷凶恶极之地都不为过。”
明面上是佛门重地,暗地里却做着男娼女盗,以尼为妓的腌臜事儿。
眼下更好,直接从墙缝里扒出了一具尸首。
虽然薛珩并不信佛,但想着这些成日里念叨着佛祖,装作慈悲之人暗里里做的这些勾当便觉可笑至极。
玄二这才想起方才被他放倒的那个尼姑,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尸体道:“主子,这个怎么解决?这个净明庵看似平平,实则却不乏能人。这个老尼姑瞧着无异,但功夫却极高,今日若非来此地的是我,怕是已经着了她的道了。”
并非玄二自夸,他的实力在玄衣卫里的确不俗。
薛珩瞧了那尸首一眼,面上扬起一抹冷笑,“既然他们这么喜欢墙缝藏尸,那便让他们自己的人也尝尝这个滋味。”
玄二拊掌道:“反正这具男尸也因大雨冲刷而露了出来,眼下正好将这个老尼弄进去与他作伴,将墙缝一起添上。”
说干就干,玄二忍着恶心,在那具男尸的身边刨出一块空地。
方才那男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鼻子,加之他已体生蛆虫,玄二对其嫌恶得不得了,是以也并未怎么在意他的长相。
直到现在在他的旁边挖出一个坑,覆在他身上的一些干得结板的泥也不可避免的随之掉了下来后,玄二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玄二忽然瞪大双眸,惊愕道:“主子,这不是……”
薛珩眼眸微眯,显然也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永嘉那老妖婆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墙缝藏尸,视贵族门阀为彘狗,真是好得很。”
玄二瞧了眼那人,不由得摇了摇头,“好歹也是个门阀贵族,居然沦落到此地步。”说不出是怜悯还是喟叹。
“主子,现在怎么办?”
思索片刻,薛珩看了他一眼。
玄二连忙摆手,“不是吧,这人已体生蛆虫,主上你不会是想……”
玄二的表情很是难以置信。
薛珩笑道:“你想甚?放心,无需要你搬弄,现在将他弄走未免打草惊蛇。你看看他身上可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信物,若无信物,将他的衣片带走一块也可。至于那老尼,你快些塞进去。”
听说不必搬弄尸体,玄二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唯恐这尸首的周围有异,查探半晌确定无异后才动手将老尼的尸体往里面塞。
老尼的尸体塞了一半,旁边的位置便不够用了。
见此,玄二只好强忍着恶心,用力的推了推男尸,试图将他往右边移一些。
可就是这一推,竟酿成了大祸!
玄二刚刚将那尸首推开,便见那尸首的一根发丝竟忽然绷直了。
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发丝,分明是绑在尸体发间的一根银丝!
玄二顿觉不妙,下意识就要捏住那根银丝。
然而——
晚了一步。
忽然,净明庵中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叮铃之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息。
薛珩眉眼一厉,当机立断道:“走!”
二人的身形刚刚列出掠出,便有一大群人来到了他们二人方才所在之地。
来人约有数百之众,个个手持弓驽,神色森然。
除了尼姑外,居然还有几十个身着紧身戎装的青壮男子。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箭矢便朝着在房梁间飞掠的薛珩二人而来。
薛珩二人都是功夫绝顶之人,二人齐齐运气内力,拔出腰间的佩刀,将那些近身的箭矢挑开。
二人一边应对四面八方而来的而来的箭矢,一边飞速突围。
眼看二人就要突破包围圈的时候,不远处一座塔楼上,有一黑衣人拉开手中的弓。
弓如满月,随着那人落下的食指与中指,两支箭矢直朝薛珩和玄二二人的要害而来。
薛珩二人正忙着应付四周的箭矢,压根都没觉察到这隐藏于暗处的危险。
直到一道呼啸的破空声而来。
薛珩耳廓一动,眉目冷沉至极。
眼看玄二就要躲闪不及,薛珩忙反手一到劈向突然逼近的箭矢劈,而后带着玄二在屋檐上一滚,堪堪躲过要害。
只可惜,他判断失误,他原以为对方只射出了一箭。
那一箭临近突然化作两道残影的时候,薛珩才知对方竟然射出了两箭。
所以其中预估失误的那一箭正正好射中了薛珩的左臂,不过好在已然避开了要害。
二人施展轻功,疾速逃离,很快便逃出了净明庵的包围圈。
而其余的三人听到警报之后,也飞速的撤离净明庵了,眼下已在他们事先约定好的地方与薛珩二人汇合。
玄五等人看到薛珩左臂上插着的一道箭矢之时,不由齐齐震惊,“主上,你受伤了?”
言罢,几人下意识地看了玄二一眼。
玄二立刻在薛珩的面前跪下,“属下有错,还请主上责罚。”
主上因救他而伤,这实在是让他无地自容。
薛珩道:“先起来,将正事办了要紧。至于你触碰机关的惩罚,回去再议。”
他垂首瞧了一眼左臂的箭伤,眼眸微沉。
好在这伤并不深。
薛珩咬牙,利落地将箭拔下。箭拔出时,溅起的血飞溅到他玄色的衣袍上,很快便销声匿迹。
玄二几人担忧道:“主上。”
薛珩摇头,“无碍。”
以往他更重的伤都受过,遑论这区区箭伤?
薛珩将箭矢拔了下来后,看了看箭头是银白之色,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薛珩顺手将这根箭矢递给玄二,玄二拿布包过箭头,顺势收下。
于玄衣卫而言,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成为线索。所以这支箭自然是要留下的。
薛珩吩咐道:“玄二你即刻进宫,将今夜发生的事禀报圣上,净明庵明面为庵堂,实为娼馆,墙缝藏尸,最重要的是……这庵中景还有胡人出没……记住事无巨细,务必要如实汇报。眼下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么必然要以最快的时间将净明庵包抄,免得他们将证据转移,届时就不好办了。”
“另外,玄五你们三人速去玄衣卫召集人马,做好包抄净明庵和永嘉大长公主府的准备,务必要保证圣上旨意一下达,你们便能即刻动身。”
几人齐齐道:“属下遵命。”
吩咐完一切的事情之后,玄二不由问道:“到那主上你呢?”
“至于我……”薛珩眼眸微眯,“在此之前,我得去个地方确定一些事情。”
几人齐齐点头。
净明庵的几名尼姑急得团团转,对明慧师太道:“师太,如何是好?今夜有人夜袭净明庵,西南墙缝里的那具尸体被发现了。”
明慧师太道:“无需惊慌,今晚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具尸体转移便是。另外通知永嘉大长公主,让她务必注意应对此事。”
许是尼姑受了明慧师太这般气定神闲的感染,原本急躁的心不由得平静了许多。
“也是,这些人一无证据,二无证人,只要我们在今夜之前将善后做的妥当,那他们就拿捏不了我们。”
明慧师太点头,“正是这个理。大长公主殿下手段滔天,你们无需畏惧,没得自乱阵脚。”
思忖片刻后,明慧师太又道:“你们可查出今夜夜袭来所为何人了?”
那尼姑道:“目前还暂且没有眉目,不过——”那尼姑的面上忽然浮现出一丝阴狠表情,“其中有一人中了极乐弓。”
“哦?”明慧师太沉静的脸上多了几分喜色。
“知晓了我净明庵这么大的秘密,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
其余的尼姑连忙附和。
*
夜色沉沉,月凉如水。
半梦半醒间,宁玖忽觉芒刺在背,下意识地便要翻身。
谁知她还来不及动作,便觉有人扼住了她的口鼻。
来人弓着身子,右膝压在她的塌上,他的左手压住她的肩膀,右手掩住了她的口鼻。
此时宁玖的半个身子都相当于被对方收入了怀中。
由于二人距离太近,是以宁玖便嗅到了随之而来的一股陌生味道。
来人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细细嗅之似乎还带着些华靡的香气。
她知道,这是一种名贵的熏香味道。
宁玖睡意全无,双眸睁大,眸中满是寒芒。立时便进入了最高的戒备状态。
“嘘,是我。”
宁玖皱眉,正思忖此声音有些耳熟,转过头便对上了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宁玖有些惊讶,不由得微挑眉头道:“玄衣都尉?”
“嗯。”
听此,宁玖眼中的寒意收了几分,她下意识呜咽一声,示意他放开自己。
男子低沉喑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要我放开可以,前提是你要识趣。”
他距离宁玖实在太近,附耳低语时带起的热气顿时让她耳边起了一阵细密的疙瘩,寒毛直竖。
宁玖下意识瑟缩,借此拉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
但对方没能从她口中听到他想要的答案,誓不罢休,硬是不给她挪动分毫的机会。
是以宁玖只好点了点头,示意他先放开。
薛珩放开宁玖后,忽觉有些莫名的怅然若失之感。
方才那娇小柔软的身躯靠在他的胸膛之上,竟破天荒的让他有了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薛珩连忙将这股异样的情绪从自己的脑中撇去,转而思考起了正事。
宁玖不动声色的往里面移了移,用手中的被子遮住自己的身躯。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向他看齐去,宁玖在空中嗅了嗅,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下意识道:“你受伤了?”
薛珩眉眼一厉,想到眼前这看似柔弱,实则狡猾如狐的小娘子,不又道:“你放心吧,就算是我受了伤,若你想耍什么花招,对付你一个也是绰绰有余的。”
宁玖微微敛眸道:“薛都尉深夜擅闯我闺阁,所为何事?”
薛珩眸光微沉,定定看着她道:“净明庵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宁玖方才还在猜测他此番是因何而来。
如今听他提起净明庵的事情,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韩源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要快,且韩源很是聪明,竟是直接奏请圣上暗中派出玄衣卫调查此事。
既是圣上亲授,此番永嘉大长公主怕是要倒大霉了。
宁玖道:“薛都尉所言是何事,我听不懂。”
听不懂?呵。
若非薛珩知道对方是个狡诈无比的狐狸,恐怕他都要为她所骗了。
薛珩都要忍不住在心中为她的演技喝彩,他面上溢出一丝冷笑,使自己的目光极具压迫性,“不要在我面前装傻,这世上,但凡是玄衣卫想知道的事情,最后都会知道。”
宁玖眼眸微眯,而后恍然大悟。
“你派人跟踪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薛珩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只需回答你所知道的事情,旁的无需多问。”
难怪宁玖时有被人盯着的错觉,现在想来,应当不是她的错觉,而是眼前这人暗中派了人盯上了她。
既然如此——
宁玖道:“薛都尉可记得我曾经说的话?这些事情自然是算出来的。”
薛珩心道:看来不用狠手,这小狐狸怕是不会招了。
他眉眼一沉,用手捏住对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傻?”
被他这般对待,宁玖不但不怒不哭,反倒扬眉轻笑,“实话我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
竟是作出了一副不输薛珩的桀骜模样。
见她这副样子,薛珩知道要若非要问她如何知晓净明庵的事情,她是不会吐露实情的。
是以,薛珩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那好,我不问你如何知晓此事的缘由。你只需将你知道的关于净明庵的事情说出便可。”
宁玖和永嘉大长公主有仇,若是净明庵倒霉牵扯出永嘉大战公主,想必她会十分乐意落井下石。
宁玖道:“我猜该查的你们也已经查到了,眼下你们查到的那些事情,想必随便拿一样出来都能构成大罪,若圣上想要拿捏永嘉大长公主,这些足够了。”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紫苏的声音,“六娘子?奴婢方才听好似听见了说话的声音,你有何吩咐么?”
薛珩眉眼一厉,再度倾身上前,扼住了宁玖的脖子。
宁玖神色淡淡,仿佛自己的脖子上面什么也没有,泰然自若的回道:“许是你听岔了,我只是翻了个身。我无事,你们睡吧。”
听此,紫苏这才放下心来。
见他戒备如鹰,宁玖忽觉有些好笑,她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的,对方何至于如此防她?
宁玖低声道:“放心吧,若是今夜在此的是旁人,或许我还会动动心思,不过——”
“在玄衣卫的面前,我说不会耍花招,就不会耍花招。”
目前就算是她想耍花招,还不够这个胆。
呵,说好话他就会心么?薛珩听此,不由在心中微嗤。
但事实上,他的心情却因宁玖这话莫名放松许多,就连面色都缓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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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卡TAT
明天开虐永嘉老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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