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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远东看到了慕夜白的车,追上前——
“慕先生,请你让我见慕暖一面!”
车窗落下,坐在里面的男人神色淡漠,薄唇抿起的笑意透着凉意。
“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我……”
“等了很久?”
慕夜白的声音里听不出好坏,打断了付远东的话,而对方也如实回应:
“三个小时了。”
可若是她能够见他一面,他就是再等上三个小时也愿意。
“看来又不乖了,怎么这么无礼。”
竟然让别人在门外等那么久,真是把她脾气给惯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付远东听着这句话,并没有觉得,慕夜白是在斥责,到反而,那说话的语气,透着无法言喻的宠溺之意。
……
看到付远东跟着慕夜白身后进来了,坐在沙发上的慕暖,合起书,像是不悦,起身穿着居家拖鞋就想回自己的房间。
“谁教你礼数,嗯?”
客人来了,就是这样的脸色和举动么。
慕夜白重瞳眯了眯,声线在付远东听来是冷然,可在慕暖听来,这是一种嘲讽。
他想做什么,明知她现在不想见到付远东,却还带人进来。
“慕暖,你怎么就出院了呢?我……”
付远东说着,就朝女孩走去两步,慕暖突然出声——
“别过来。”
三个字,坚定如许。
付远东脚步猛的一止,看着慕暖眼中那说不出缘由的戒备,蓦地蹙起眉头,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夕之间,全都变了。
“付少爷,我想在医院里,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你又何必来纠缠?”
慕暖手中拿着书,背在身后,手指捏紧几分,可是脸上的神色,依旧冷漠如初。
慕夜白就在旁边看着,也许这就是他想看到的,若她现在有半分动容,谁又会猜得到后果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慕暖,我们说好,要在一起,拥有自己的家的……”
家?
慕夜白似乎听到了一个,让他很不喜欢的字眼。
拥有自己的家,这话听着,还真是好笑。
慕暖突然轻笑一声,语气中尽是无可奈何与嘲讽之意:
“付少爷,之前是我高攀了,以我这样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呢。再说了,那话不过就是说着玩玩而已,你也相信?”
说来玩笑的话,何必当真呢。
太过较真,反而伤人伤己。
“玩玩?”
付远东在听到女孩说那两个字时,心里只觉猛的一恸,为什么她现在可以这么残忍的说出这些话。
慕暖背在身后的手指蓦地一松,既然要做侩子手,那就做得彻底一些。
她勾着没心没肺的笑容,走到慕夜白身边,挽住男人的手臂,言笑晏晏:
“我慕叔说,做付家的孙媳,对我是一件好事。所以我听他的话,就答应了订婚。”
慕暖眸中染着悦然,一双眸子只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她所做的一切啊,都是因为要乖乖听他的话呢。
慕夜白菲薄的唇勾了勾,这丫头坏起来的时候啊,真是不容小觑。
“可现在我慕叔不想我嫁给你了,我便不愿嫁了,付远东你听明白了吗?”
这样说,意思够简单了吧。
“所以,你从头到尾,都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想和我订婚?”
“喜欢?你觉得,我一个连是非都无法判断的人,会懂什么是喜欢吗?”
慕暖现在可是众人眼中的,精神上错乱的人,一个精神错乱的病人,连对或错都无法分清楚。
更何况是……去喜欢一个人呢?
“慕叔,你说呢。”
慕暖就像是想要讨好主人的宠物那般蹭着男人的身子,笑容浅浅,有些撒娇的媚态,是付远东从来没有见过的。
心里大怔,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难道她——
对慕先生有……
“付少,慕家和付家的婚事已经取消了,她不喜欢你来打扰,自然我也不愿看她不欢喜。”
因为付远东,她不欢喜了,她闹情绪,她有小脾气了。
而这个男人,才是包容她,宠溺她能给她所想要的人。
付远东无法相信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可是眼前这一幕幕,慕暖说的那些话,无一不在告诉自己——
这两人关系,并非旁人看来的那么简单。
付远东离开的时候,没有多余的言语,可那双看着她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愤意。
大概是,觉得自己被耍弄了,所以生气了吧。
慕暖垂眸暗下眸光,心里又想,是该生气的,换做谁,都会气的。
气她也好,至少这样,她心里也没有那么愧疚了。
挽着慕夜白的手,缓缓落下,慕暖突然间觉得,身体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这样黯淡的神色在慕夜白看来,倒是刺眼。
下颌被扣住,迫使她看着他那深邃冷暗的眼睛,她听到男人沉暗却披着冷凛的嗓音幽幽传来——
“怎么,心疼他了?”
心疼……呵,慕暖不动声色,可自己比谁都清楚,她的心不会疼,因为早就死了。
对付远东残忍,也好过,他以后会因为她,而毁于一旦。
没有什么事是慕夜白做不出来的,她能做的,就是让那真心待她好的人,离她远远地。
“没有。”
“说谎。”
那下颌一痛,慕暖咬牙蹙眉,这次选择了沉默了。
反正,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对于她这样无所谓然的态度,让他很不满,从小到大,他有没有教过她——
诚实两个字呢,嗯?
对他不诚实,说谎的人,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暖暖,我还以为你已经不需要我教了。”
以为她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像孩子那样,做错事惹他生气。
教?慕暖心里苦笑一声,说实话,现在回想一下过去,她还真是不知道,慕夜白教会了她什么。
……
慕暖又被罚跪了。
像父母体罚孩子那样,跪在客厅里,正对着楼梯,穿着单薄的衣裙,膝盖都跪疼了。
到了晚上,卿姨看着她还跪在那里,目光不由得看了眼二楼亮着灯的书房,没有先生的话,谁都不敢让她起来。
腿跪得麻木了,她也不动,对于这种惩罚,虽然很久没有过了,但也习以为常。
她还记得,第一次跪在这里是因为她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花瓶,那时候慕夜白待她很好,她也才八九岁,没有认识到错误。
直到男人冷着脸色,让她跪下,一跪就三个小时。
那时候她还会哭,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透露着期冀的目光等着他来宽恕她。
可现在,慕暖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简单的小女孩了。
宽恕?太可笑了,她做错了什么呢,而他又有什么资格来做宽恕别人的人?
“慕小姐,你身子还没好,要不我去跟先生说说,说你知道错了,让他别再罚你……”
“卿姨……我错在哪里呢?”
她现在连笑都没有力气了,她到底哪里错了呢?一开始,要她接触付家的人,是他。
要她订婚的人,也是他。
如今毁了这场订婚宴,毁了她的人也是他。
难道慕暖注定就是一辈子都不能有自由的傀儡,哪怕微微的一句反抗都是所有人眼中的错误吗?
“……”卿姨欲言又止,看着那神色惨淡的人儿,竟无法再说出半个字来了。
“卿姨,你去休息吧。”
犯不着为了她这个不懂事的人,陪着熬夜的。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慕暖只觉那双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她跪在那里,全身酸疼,看着时钟,过了零点了。
好困,好倦。
眼睛时不时闭闭合合,这样安静的气氛,就好像死寂一片。
终于,看到地板上投射了那抹灯光,是从他书房方向——
男人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姿态犹如那不可一世的帝王,而她,跪在这里,卑微如仆。
“起来。”
听到这两个字时,慕暖本来很想笑的,因为终于结束惩罚了。
可是根本动弹不了分毫,只是纹丝不动的跪在那里,摇了摇头。
“腿麻了。”
不只是麻了,还红肿一片,跪了几个小时,早就失去知觉了。
慕夜白缓缓走下楼,站在她面前,像是叹了口气,慕暖抬眸,看着他那似是恼但更多是惜的眸子。
他俯身,将她的身子抱起,动作轻柔,丝毫不像刚才那个冷凛让她罚跪的人。
“嘶……”
可是,她还是疼得低叫了一声,眼中苦楚,染了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