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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他。
嗯,这似乎不需要她多次提醒。
“就因为付家那小子?暖暖,是你要退婚的。”
是她自己不愿意订婚,不要付远东的,怎么如今又把这恨归在他身上了不成?
“但是你逼我的。”
是他一直在逼她,把她逼的无路可退。
现在,她只能用这个办法去退婚,不然要她怎么办?
告诉所有人,这个叫做慕夜白的男人,她的监护人,与她发生了关系么?
不是强.暴,可她也并非自愿!
谁会信,又能说服谁呢?
比起被人耻笑与厌恶,她更愿意,用这种方式来取消婚约。
“呵……”
男人轻笑一声,那气息哑哑,与她贴近几分,暗哑的嗓音几乎是贴着她的额头传来的——
“暖暖,你说我逼你,可你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没有他慕夜白,慕暖永远只是个死刑犯的女儿。
不,甚至她永远没有资格冠以他的姓氏,无法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可这些在慕暖眼中,根本不是她要的。
他给的一切,都是毁灭。
她宁愿永远做展颜,就算无父无母,流落街头,也不会再选择,遇到他。
“瞧,又不乖了,不疼么。”
那手腕间溢出的血,渗透出纱布,那样的红,彼岸无暇。
慕暖重重闭眼上,不再说话,不再有任何的神色。
是她不乖么,这不就是,他想要的么。
她累了,不想再试图改变了。
也许,继续保持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就好了。
反正,慕暖已经习惯了——
做傀儡,做囚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慕夜白,你赢了……”
偎在他怀里,她勾了勾唇角的苦涩,闭上眼,沉沉睡去。
怀里的人儿微微的呼吸声,都会让他那么的喜欢,薄唇吻上她的眉心。
——暖暖,我只是不能输而已。
输了你,就是输了全世界。
……
翌日,关于慕付两家这场盛大的订婚宴,最后以这种结局来收尾,的确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
记者媒体的舆论把这件事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却没有当事人出来说明实情。
但慕暖自杀的事情却是事实,让人不免猜测,她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这样伤害自己。
也有知道慕暖的人,说那就是个怪胎,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怀疑是精神上的问题。
付远东看着那些报道,愤愤咬牙,想去医院看看她的情况,却被付家的管家拦下。
付老爷子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再去与慕暖有瓜葛,整日守在客厅,不许付远东离开半步。
“爷爷,我没想到你也会有那种想法,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就算是得了病,也不是她希望的!”
“远东,现在是慕家说取消婚礼的,是慕暖不愿意与你在一起。”
付母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儿子那股倔劲呢,他对慕暖的喜欢已经超乎了自己,只怕要他放手,难上加难。
“若不是你们嫌弃她的病,她又怎么会说出那些话!你们难道都不同情她吗?”
付远东以为,他的爷爷和母亲,都是心善之人,那段时间里,对慕暖的好,都是假的吗?
“不能因为同情就把你以后的人生都葬送了!”
付启安手中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他现在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孙子着想。
付母知道老爷子动怒了,不想再看到儿子因为慕暖,一而再再而三和老爷子闹矛盾。
“远东,你还年轻,也许等你大学毕业后,就会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孩。慕暖她不喜欢你,你没发现从一开始,她对你的心思,根本就是退让和躲避么?”
付母是过来人,她看得出,慕暖从一开始根本没有打算要订婚的。甚至,对于远东的感情,她也是退避的。
虽然不知道后来因为什么原因,慕暖答应了订婚,但从女孩在医院里的态度,足以表明,她真的是不原因。
“不是这样的!”
付远东低吼一声,他不信,不信这些人说的。
“她是喜欢我的,我能感受得到……”
她喜欢他,只是没有他那么深。但付远东不在乎的,真的。
只要她能在他身边,让他一直待她好,这样就足够了。
可是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心愿,都不能实现呢?
……
阴雨绵绵的天气,让人都不免跟着抑郁起来。
慕暖躺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朦胧的细雨,落在窗台,发出滴滴落落的声音。
裴听风进来看她时,她目光不曾转移,依旧凝着那窗子的方向。
就好像,那远方有什么在等她一般。
“怎么没有吃药?”
裴听风看着桌子上放着的药粒和水杯,她并没有碰过。
病房里安静无声,无人回应。
慕暖余光睨了眼那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走向她床边,不由得收回目光,转而抬眸紧盯着他。
嗯,她差点忘了,裴听风是个医生了。
很多人都说,医生是病人的救世主。
可慕暖很清楚,这个医生,却从来不是她的救世主。
“暖丫头,把药吃了。”
她这样看着自己,裴听风也不知为何,他竟无意识的想去回避这样太过沉郁的目光。
就好像,把她变成这样,逼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里,也有他一般,让他无法理直气壮地去面对。
“我不吃,你会生气吗?”
因为没有喝水,所以慕暖的嗓音很低很哑,但在裴听风听来却充满轻嘲。
“不会,我不会跟你生气。”
他没有资格,生气。
慕暖似是意会的点了点头,末了,略显苍白的唇瓣微微扬了扬——
“可他会生气么?”
慕夜白会因为这个而生气吗?答案自然是不会的。
那个男人啊,她看不懂他,说在乎吧,又总喜欢看到她受伤冷眼旁观。
说不在乎吧,又总会因为她伤害自己的一点小事而动怒。
“你说,我要是真的死了,他会如何呢?”
要是她当真是想割腕自杀,要了自己的命,而不是做样子。
那么,慕夜白看到她冰冷的尸体躺在太平间时,会是什么样的神色呢?
慕暖无法去想象,大抵是因为……她没有死,所以没有这种可能吧。
“暖丫头,你不是会做傻事的人。”
“呵……”
看吧,裴听风也这么了解她。
“你能,帮我开点药么。”
裴听风听到这话,不由得微微蹙眉,看着她,听到那三个字时,瞳孔一怔,随后不过几秒的时间,颌首答应了。
——避.孕药。
她才十八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敢去想,若是怀孕了怎么办。
慕暖已经注定活在悲剧里了,可不想再有人跟她一样了。
“咚咚咚……”
象征性的敲了两声,病房的门打开,出现的人,竟然是薄言琛。
而他挽着的女人,是他的妹妹,那个已经怀了孩子的薄小小。
裴听风出声:
“怎么过来了?”
“她来做产检,顺道想过来看看慕暖。”
薄言琛说着,余光睨了眼躺在病床上,毫无血色的人儿。看样子,慕夜白的确是快把这可怜的小人儿折腾死了。
薄小小拂开男人放在她腰身上的大掌,抿出一抹笑,说道:
“给我几分钟,我想单独和她说一会儿话。”
……
很快,病房里就安静下来了。
薄小小走近她,垂眸看了眼慕暖手腕上的伤,摇了摇头:
“你不该这样伤害自己的。”
“我们,并不熟。”
慕暖不觉得,和薄小小有什么交情所在,所以她对自己做什么,似乎都不需要别人来指责吧。
“慕暖,我们……是一类人。”
薄小小原以为,慕暖比自己幸运,至少以后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还是没能躲过,这注定好的一切。
她和她一样,都是男人禁宠的金丝雀,遇到了自己的劫数,就根本无法躲开。
薄小小抚上自己的小腹,兀自自嘲轻笑着:
“我都没有放弃过……“
慕暖不是太听得懂,薄小小的话。放弃什么,放弃死亡,还是——
放弃逃离呢?
“你爱他吗?”
他?慕夜白,还是付远东?
“这个字,我想我这辈子都感觉不到了。”
不管是对谁,慕暖都已经失去了去爱的勇气和资格了。
况且,没有人会认为,一个精神病患者,会有爱可言。
安静了片刻,她看着薄小小转身要离开,步步缓慢。
慕暖沉眸,迟疑了几秒,才缓缓出声——
“我想,我做不到和你一样。”
做不到不卑不亢,也做不到……为自己所恨的人,怀孕生子。
她和薄小小,不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