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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衣还僵僵的坐在地上,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便淡淡道:“师父是想好了怎么处置我么?”
她身后只传来轻笑,她猛地回头,是镜禾站在她前面,面具下的看着的眸子依旧透着讳莫如深的笑意。
“你来做什么?”
镜禾慢慢朝她伸出手来,“当然是来救你的,难道你想一直坐在地上,等着你的师父回来处置你?或者你还巴望着你那个神君会回心转意带你走?你一个小花妖,却妄想给神仙生孩子,的确是可怜又可笑。”
罗衣脸色微变:“这与你何干?”
镜禾手上多了一颗红色的药丸,“是跟我无关,但我已是这世上唯一能帮助你的人。你吃了这颗药丸,在你怀胎期间,便不用同时忍受极寒和极热之苦,也不用干那吸人阳气损自己阴德的事。”
罗衣并不想接,“听说你最近和她走的特别的近,你这个两面三刀之人,让我如何才能信的过你?”
镜禾的视线往后移了移,“花拾欢应该很快回来了,她虽然看上去散漫懒散,其实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这次你犯下这么大罪,她即使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饶你一命,必也会对你重罚,最轻也是废去你这一身修为。”
罗衣脸色一白,“她不会这么做的,毕竟她是我的师父。”
镜禾轻笑:“你难道忘了,她早已断绝你们二人的师徒关系?”
花拾欢还未想好怎么处置罗衣,虽说杀人偿命,可死在她花拾欢手上的人又何止千万?她当年为了报青提祖师的愁杀上九重天,整个天宫因她血流成河。想到青提祖师,她的心又沉了沉,同样都是当师父的,她的确是远远不如青提。
等她去了罗衣的房间,哪里还有罗衣的踪影。罗衣的床上还放着一朵彼岸花,原来是镜禾带走了罗衣,但他还故意留下一朵彼岸花,是故意来挑衅她的么?
她将彼岸花捏在手中,忽见外面有稚嫩的童音在急急的呼唤她,“娘亲!娘亲!”
花拾欢打开门,小骨头扑腾着绿色小翅膀的小身子就直直的扑过来,“娘亲,爹爹不见了!”
花拾欢这下是真的被惊到,“怎么回事?”
小骨头停在她的肩膀上,小手递给她一张字条,“小骨头按照娘亲的吩咐,在娘亲不在的这几天,为了避免爹爹处理政事太过劳累,隔段时间就要去陪爹爹说说话。可是刚刚小骨头去找爹爹的时候,爹爹已经不见了。爹爹处理政事的桌上还有摊着一本奏折,上面有一个字才写了两画,墨迹都没有干。可是小骨头却再也找不到爹爹了。”
花拾欢知道小骨头是魔族出来的灵宠,五觉比她还要灵敏许多,若是连他都找不到云尧,那说明云尧已经离开了皇宫,甚至都不在卞都。
“娘亲,这是留在爹爹桌上的字条。”
花拾欢慢慢打开字条,上面写的正是云焕的尸身失踪的时候那几句一模一样。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前路荆棘难相随,退一步海阔天空,前一步万劫不复。”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花拾欢默念着这几句,不知这到底是何意。小骨头嘟囔道:“什么坏人连爹爹都敢带走,爹爹可是未来要做皇帝的人。”
皇帝,花拾欢心神一动,虽说有天规的残酷惩罚,但云家的皇帝似乎都逃不脱与异族相恋的宿命,从开国皇帝到云尧,已经有四个皇帝爱上异族了。难道这四张机指的是这四个皇帝,因为被天规所有不容,所以这样的鸳鸯只能前路荆棘难相随?
张宰相大半夜的刚睡醒就被前来找他的花拾欢吵醒,她见到张宰相就道:“宰相大人,这赤云朝恐怕还得麻烦您老再撑一段时间了。”
张宰相的白胡子马上因为生气吹得翘起来,“你们这小两口能不能饶过我,老头子我今年已经七十了,还想多活几年呢。”
花拾欢仍是淡淡道:“放心,我找高人给您算过一卦,您老的命还长着呢。若是赤云朝撑过这段时间,从此以后定然会是一个太平盛世,您也可以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了。”
张宰相不听她的承诺,“给我算卦,那你倒是算算,老头子一把老骨头天天被你们这样折腾,还能活多少年?”
花拾欢现在没心情跟这老头多说什么,只能胡扯道:“您绝对是高寿的命,我已经算好了,您与太子殿下都是洪福齐天,若真到了寿终正寝那天,也只会比太子殿下早死三年。”
张宰相反应过来她说什么,两眼一瞪,“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花拾欢笑了笑,但马上叹了口气,赶往另外一个地方。
她来的是九门提督府,关押着南海鲛人蓝紫月的地方。她虽然被关了禁闭,但待遇比一般的犯人实在是好太多,还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给她居住。
花拾欢看到那墙角的一小堆蓝色珍珠,叹道:“你本来眼睛就看不见,还要这样整日以泪洗面么?”
蓝紫月猛地把空洞的视线移向花拾欢的方向,“是你?”
花拾欢站在她前面,“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上次那件事到底是谁主使你的?”
蓝紫月冷笑:“我说过,南海鲛人是最守承诺的。”
花拾欢盯着她那虽然空洞但依旧美丽的眼睛,“你对别人守着承诺,可是别人又是怎么对你的?那主使之人并没有履行承诺帮你找到云珩的下落,反而是将你丢在这里不闻不问。或许,在他眼里,你不过就是他用来对付我的一颗棋子罢了。”
见蓝紫月神情微动,花拾欢继续道:“告诉我那主使之人是谁,只要我知道是谁,我定有办法找到云珩的下落。”
蓝紫月轻哼:“我能感受的出来,你身上现在已经没有了天机图,你连天机图都没有,我如何能信你?”
花拾欢问:“当日你去云珩的墓中,打开他的棺木,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比如说一张字条?”
蓝紫月一怔,从身上摸了一阵,果然拿出了一张字条,“我的确摸到了这个,我眼睛看不见,不知道这是什么,以为这是他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便带了出来一直放在身上。”
果然还是那几局诗,花拾欢已经确定了,这四个云家人,应该是被同一人带走的。她心里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一开始,她有怀疑过云焕和云尧都是被青提祖师带走的,因为青提祖师见到云尧的时候,神色明显不对劲,她就猜出她的师父应该是和云家人有一些渊源。但那云珩,却是在青提祖师清醒之前就消失了,这说明带走他们的并不是青提。若真是他,她还真的不知道从今以后要以何种心态去面对这个她从小信赖无比,当成父亲一般看待的师父了。
“主使你的人是谁?”她再一次问,她也有把握相信蓝紫月不会再隐瞒她了。
果然蓝紫月终于开口道:“我眼睛看不见并不知道她的样子,但我感觉得到她是一个又美又霸道的女人。她跟我说话时,语气虽然是淡淡的,却带着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力量,所以,我想,这定是一个身份非常尊贵的女人。”
花拾欢化出一朵凤凰花在蓝紫月鼻前,“你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你的鼻子却是极灵的。你在她身上,有没有闻到跟这朵花一样的味道?”
蓝紫月轻轻点头:“那女人身上的味道正是跟我现在闻的一模一样,你已知道她是谁了?”
花拾欢冷笑,竟是天后凤翎。她竟然这么快就被解除了禁令又出来兴风作浪,这女人虽当了三界最尊贵之人,却仍是阴魂不散的与她处处作对,很好,那就新仇旧恨一起来算算吧。
然而她刚走出九门提督府,一张字条从天而降,正好幽幽的落在她的跟前,她接过一看,正反两面都写着字,正面还是那几局诗,反面却写着一句话,奈何桥下一见。
她眉头一跳,奈何桥。那女人的行事作风还真是出其不意。
奈何桥在幽冥地府的忘川河上,人死亡后魂喝下孟婆汤都要过奈河桥通向往生。奈何桥下几千丈,云雾缠绕,等待来生是什么道,谁也不知。只有那幽幽的忘川河奔流不息,以及长在忘川河旁边妖娆红艳的彼岸花。
幽冥地府的大门只会在中元节的时候打开,活人如果要去,一般也只能等到那一天。但幸好花拾欢手上还有一朵镜禾遗留下的彼岸花,她甚至都怀疑镜禾是不是早就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所以才故意留一朵彼岸花给她。
幽冥地府是三界阴气最重的地方,没了盘古之魂,花拾欢一到那身子就开始觉得不适。她运行真气将体内冒出来的嗜骨之寒给压下去,直接飞到了奈何桥下,就看到那凤翎依旧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及地长裙,站在彼岸花中。
这女人这么喜欢穿红衣,倒真是跟镜禾那厮绝配。
凤翎站在彼岸花中,还弯下了腰用一个小小的竹筒里往忘川河中装满水后开始给这一朵朵彼岸花浇水。忘川忘川,若是魂灵饮了这忘川水,前尘往事便会忘得干干净净。而且忘川河水的水皆为血水,若是肉体凡胎投身进去,定会被河水消融的尸骨无存。
花拾欢心头一跳,大喊了一声:“住手!”
她冲到凤翎的前面,将凤翎手上装了忘川水的竹筒抢了过来,但看到还是有一片彼岸花被浇上了河水,在云雾中反而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你把他们藏在哪里了?”
看到花拾欢眼中喷出的怒火,凤翎只是轻轻一笑:“本宫一直以为凤凰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直到有一天镜禾拿着一朵彼岸花到本宫的面前来,本宫才知道原来这世间还有比凤凰花开得更加鲜艳似火,更加霸道,更加迷人的花。只可惜,我凤凰花是长在高贵的枝头上,彼岸花却只能开在见不得人的忘川河边,它们看着无人死亡后魂都要过奈河桥数人通过奈何桥通向往生,自己却永不得超生,包括被它困住的灵魂。本宫若是早知道那一点,当初就不会只是把牧宸那小贱人打入十八层地狱,直接将她的灵魂锁在彼岸花中,让她生生世世永远不得超生多好。”
花拾欢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女人摁在忘川河中,再把她的魂魄锁在彼岸花里让她永不超生。
“他们都是人间的帝王,你如此对他们,不怕触犯天规,惹来天怒?”
凤翎哈哈一笑:“他们与你们这些异族相恋,触犯天规,遭来天谴,让天下的子民跟着他们一起受难,就已经不配成为一个皇帝!本宫是天后,就是在替天规惩罚这些人,哪里怕会惹来什么天怒?”
花拾欢上来揪住她的衣领,“你若是不放了他们,我便让你这天后也成为彼岸花丛中的一抹幽魂!”
凤翎连躲都没有躲,凤目挑衅的与花拾欢对视,“他们的确是被本宫藏在了这彼岸花中,但这忘川河边的彼岸花何止千万朵,等你找到了他们,他们早就被忘川河涨来的潮水打湿,沾了忘川水,这彼岸花虽然不会被忘川水消融,但困在里面的那几个云家人从此便是真正的魂灵了,会困在这彼岸花中永生永世,永远找不出来。但你若是真想救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的眸中闪过怨毒之光,“花拾欢,本宫没想到你的命这般大,连瀛洲岛的凶猴石毒都毒不死你,十万天兵天将也杀不死你,你杀死了那么多天兵天将,还触犯天规与凡人成婚,陛下竟也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你这般逍遥也不再追究!本宫从小到大都相信,只要是本宫想得到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包括了你的命!”
花拾欢冷笑:“可是如今貌似是你的命握在我的手上?”
凤翎的目光移向边上的忘川河水,“看到没有,这河水已经开始涨了,很快河水就会把所有的彼岸花全部淹没,到时候,你想救谁都救不了。除非……”她的唇角浮现出一抹残酷笑意,“除非你自己肯跳入这忘川河中,我便放过他们,你说得对,毕竟他们都是皇帝,若是你死了,本宫对他们的命也就没多大兴趣了。”
然而话音一落,她发现自己的身子突然一轻,是她自己被花拾欢推进了忘川河中。
但她反应较快,在自己的身子跌入河水中的时候,已用法力迅速逃离,饶是如此,她的一大截长裙还是被河水给融化掉了。
她脸色大变,“花拾欢,你竟然不想救他们的命?”
花拾欢哼道:“我自然是想救他们的命,但我现在更想要你的命。上次你已经让我在你手上吃了一大亏,只可惜我花拾欢什么都爱吃,偏偏这亏,我吃了一次之后便再也不想吃了。”
她大喝一声,手中同时化出玄霜剑和凝雪剑,双剑合并,凶猛的剑气如滔天惊雷朝凤翎身上劈过去。凤翎躲过了她,但还是有一缕发丝被她的剑气给砍断。
凤翎看到自己的断发飘在空中,又气又怒,大吼道:“你们还不出来给本宫护驾?”
花拾欢还以为她悄悄的带了许多天兵天将过来,结果看到的却是一个个全身上下蒙着黑衣的人,他们身上的气息也阴邪的很,明显不是天兵天将。
花拾欢微怔:“原来天帝对你的禁令并没有解除,你是偷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