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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内的人坐齐了,有模有样的。李前程说道:“这次来的,除了徽州当地的一些制墨企业,京北的得一阁也派代表过来了。”
“得一阁不是专门做墨汁的么?”钟岳了解过目前国内的墨业厂家。
一百多年前,谢崧岱先生在京北琉璃厂发明了墨汁,得一阁由此诞生。历经百余年,这个老字号在墨汁行业的地位,无疑是业内巨头。一点漆也在做墨汁这块,但是相比较墨锭的销售额,显得微不足道了,而且市场份额也是占得不多。
但是无论墨汁如何发展,都逃不开工业二字的标签。墨汁要想长久保存,自然得添加稳定剂、芳香剂等等,所以一瓶墨汁的价格,不可能很高,在这个时代,墨汁只能算是中低档产品,永远也不能走向高端产品的行业。
之前曹公素墨锭和墨汁两块都有不错的份额,但是如今被钟岳的一点漆抢占了墨锭这一块市场之后,原本逐渐放弃的墨汁领域,又被得一阁占得了大的市场,可谓是两头受阻,这次曹氏重回徽州,牵动了不少墨业的大亨。
“下面,让我们有请徽州墨业协会社长致辞,大家热烈欢迎。”
钟岳眉头一挑,“还有这么个协会?”
李前程将资料往钟岳手上一递,说道:“钟总,您看。”
不得不说,李前程的功课还是做得挺不错的,钟岳翻看了一下,大抵都是徽墨的一些地方企业、收藏徽墨士人组织起来的民间工会,难怪一个个都西装笔挺的样子,感情这就是一个商业协会啊。
“感谢各位墨友们能够幸临此次徽墨文化传承交流会。我们徽墨传承千年……”
钟岳听着一堆套词,都快要困得睡着了,无非就是歌功颂德,吹嘘自己为了徽墨文化做了多大多大贡献,这些,说者无心,听者自然也明白真假,不过必要的时候,场馆内还是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值此之际,我们更是迎来了一个喜讯,那就是曹公素墨业的回归,为我们徽墨注入了一股新生力量,下面让我们隆重欢迎曹公素掌门人,徽墨非物质文化继承人曹莫荣,曹老先生致辞!”
钟岳看到穿着朴素地中式对襟开衫的曹莫荣缓缓走上了台上,说道:“李经理,你这里有曹公素产品的具体资料吗?”
“有。”李前程就像是一个资料库似的,又把资料递给了钟岳,“只是这些都是市场和用户体验上边的资料,至于专业性的方向……”
“专业性的地方我来就好。”
李前程讪讪一笑,心里却暗道:您?年轻真是好,说话都不用顾忌后果的。
“我们徽墨,是华夏民族的瑰宝!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当然得继续传承下去,不光得传承,还得弘扬。曹公素这些年一直以弘扬徽墨,坚持古法的创业匠人身份,潜心制墨,去年的年销售额,更是突破了八千万!”
对于其他行业来说,八千万这个销售额,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与曹氏影业的利润来说,更是相形见绌,但是在墨业来说,能突破一千万这个大关,在徽州就是个著名企业了,所以曹公素这次折回徽州,让这些徽州的墨业同行们如履薄冰。
“但是,如今有不少无良商人,他们冒充着徽墨的名号,欺骗消费者,影响了徽墨的声誉不说,还更加猖獗地打压同行竞争者,不惜诋毁、竞价,弄得整个墨业价格混乱,这是我们这些老匠人所不忍的地方!”
钟岳玩味地看着慷慨激昂的曹莫荣,合起了资料,从这份报表来看,去年曹公素销售额在八千万,而一点漆的销售额才四千万,行业巨头依旧是曹公素,只是一点漆的上升速度着实太快,让曹莫荣感觉到了不安,这才开始着手布棋。
钟岳说道:“李经理。”
“钟总什么事?”
“你觉得他讲得怎么样?”
“额……您说呢?”
钟岳笑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说到诋毁,当初月饼事件,钟岳就怀疑是曹西岚搞得鬼,后来曹公素数十款畅销墨锭全线降价,若不是一点漆的新品【一万杵】占住了中档墨锭的定位,恐怕又是一场惨烈的价格战,现在在曹莫荣的嘴里,反倒是将枪口对准了他们,这种厚颜无耻的行径,也只有这种老狗能处之泰然地说出口了。
“所以我倡议,我们徽墨应该有自己的行业标识!让那些假冒伪劣,不能再这样肆无忌惮地猖獗下去了!”
李前程心头一紧,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
一点漆不是老牌企业,如今的强势崛起,让不少业内同行眼红,如果这样的地方性标识一旦有组织地成立了,对于他们来说,那将是雷霆一击。
消费者很多情况下,都是有从众心理的,一旦徽墨成了墨业的标识,而某一品牌没有这样的认证标识,那么潜意识里就被淘汰了。
在场不少都是本土企业,虽然对于曹莫荣提出的这个地方标识不怎么感冒,但是也不反对,至少他们之中不少人,已经提前和曹莫荣洽谈过了,所以此话一处,立马引起了热烈的掌声。
“曹老说得好!”
“是啊,我们徽墨,应该树立起这样的意识。”
“不错!这个法子好,让那些假冒伪劣,以次充好的企业趁早倒闭!”
曹莫荣微笑地看着钟岳,两人目光对接。
老曹城府极深地笑着。
一步棋,就能将死一点漆,这就是他这回设的局。只要一点漆没有了徽墨的光环,那么高档墨锭这一块的消费者,都会对这款墨失去认可。
这并非是空穴来风,就像有些企业,产品确实很好,但是死在了营销手段之下,如果这次徽墨行业真的将一点漆排除在外,对于一点漆来说,那将是灾难。
钟岳看着似乎是奸计得逞的曹莫荣,叹了口气,本来真的不想和这群烂人打交道,但是记起昨日那群老匠人忧心忡忡的眼神,钟岳真的不能做到视而不见。
他站了起来,淡定地说道:“喂,你们懂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