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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和心情平静地回到了客栈。相鹤见他脸上没有了去时的紧张,猜想着事情应该有了转机。
“到底怎么回事?”相鹤关切地注视着荀子和。
荀子和走到案几旁,端起一杯茶,咕咚咚先喝了几口,用手抿抿嘴,然后才说道:“个鳖孙!土地爷面前说没偷泥——还想欺骗老行家。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个县尉吉率果然是个贪官,他拿了我们的钱,怎么能不替我们办事呢?我方才去问他,他说是为了应付县令大人,才不得已出兵,但不是真的打,而是虚晃一枪。所以,一个山贼也没有抓就回来了。他还说,如果君闲山的山贼问起来的话,就把责任都推到县令郁时功的身上,反正山贼也不可能亲自跑到衙门去问郁时功。”荀子和边说边坐了下来,然后伸直腿,用手拍打着疲倦的腿。
“我说他怎么没有通知我们,原来是这样呀。”相鹤听后,心中的疑惑也没有了,不过还是担忧道:“只怕君闲山那伙强盗不会听我们如此解释。再说,这都好几天了,还不见苏名远和云淇回来,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万一郁时功等不及了,把牢中的山贼押到郡里去请赏,我们这次就功亏一篑了。”
荀子和提起茶壶,将茶杯倒满,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深深吐出一口气,才说:“个鳖孙!不过,凡事都往最坏处想,就没有希望了。没有希望的话,有一点儿转机,我们都会很高兴。再说,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为明天的事情担忧,实在划不来。现在县里上上下下,除了那个狗屁不通的郁时功,很多人都拿了我们的钱,即便不是真心帮我们,但起码也不会袖手旁观。郁时功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一定也会通知我们,退一万步讲,即使衙门的人不通知,不是还有憨老大吗?今天如不是憨老大给我们送信,我们怎么能知道吉率领着兵去君闲山了?”
听到这里,相鹤紧缩的眉舒展开来,脸上的表情也自然了许多,并且微微点了点头,“你这样说,我倒是放心不少。真没有想到,如果云淇这次不跟我们下山,我们会遇到多少麻烦事。”
荀子和本来在闭目养神,听到相鹤谈起云淇,他忽然来了兴致,急忙睁开眼,扭过头来,看着相鹤说道:“是呀!这个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才上山不到一天,就被师父委以重任,而且到了山下,轻车熟路,简直如鱼得水,我们这几个做师兄的,反倒呆板得像个傻子。本来看他长得细皮嫩肉的,像个绣花枕头,没有想到肚子里还真有些东西,感觉比大师兄都厉害了。”
相鹤听到后,微微摇了摇头,“你这话如果让大师兄听见,他心里一定该不高兴了。”
“不会吧?”荀子和不以为然地微笑着,“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胸襟宽广,平时对我们那么好,从来没有和我们红过脸,巴不得我们都进步,他怎么会妒忌比他强的师兄弟呢?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听到荀子和的话,再看看他的表情,相鹤本来不想说,可是话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得很,而且这屋里又没有其他人,所以他小声说道:“你自然是大大咧咧的,与世无争,是个乐天派,把谁都想的那么好。你只是看到了大师兄的表面,你感觉他好,那是因为你没有和他产生利害冲突。其实,我觉得大师兄虽然处处以师兄的身份自居,可是有时候却不能见贤思齐,每次师父找我谈话的时候,他都会旁敲侧击地打探师父对我说了什么,好像师父背着大家,能偷偷塞给我什么宝贝一样。我觉得他有时想得太多了,都感觉他的举止有点儿虚伪。”
荀子和仔细看着相鹤,脸上始终洋溢着惯有的微笑,“是不是你想得太多了。师父找我谈话后,他也问过我啊!我觉得他是关心我们而已,我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恶意啊。再说了,师父向来大公无私,怎么会在众弟子面前做出有失公平的事呢?难道大师兄上山这么多年,能不知道这点儿道理?师父阅人无数,明察秋毫,他对大师兄那么倚重,难道师父也看错了吗?”
相鹤端坐着,听着荀子和的话,也不吭了。两人聊了一会儿,感觉天太晚了,都睡了。
鸡鸣天亮,相鹤像往常一样起床了,荀子和还鼾声正隆。相鹤下了楼,来到客栈后院里。看到无尽的苍穹,他的感触也跟着蔓延开来。
不管世间发生了多大的事,清晨依然无阻地来临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它都在黑夜的疲倦中渐渐苏醒过来。东方那逐渐变白的天空,就是它惺忪的双眼,漫天的朝霞就是它红润的脸颊,清脆的鸟鸣正是它婉转的歌声,清爽的空气仿佛它洒脱无碍的心情。现实中的人们,真应该多拥抱一下这迷人的清晨,好好与自然亲吻,好好与这美好的生活为友。
然而,此时的君闲山,却又是另一番情景。
大厅中此时人人都敛声屏气,大气不敢出。义老三铁青着脸,两只眼睛不知是昨晚没有睡好而红的,还是因为胸中的怒火实在太盛了,所以烧红的。大厅中此时安静得吓人。张军师看着门外的天空越来越亮,似乎是太阳在一点一点升起来了。他心里此时倒忽然平静得很,因为已经万念俱灰了。如今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不但牢里的人没有救回来,反而把衙门和其他山头的人招了过来,差点攻破山寨。这样的危机,是义老三到君闲山以来遇到的最大的挑战。
“啪!”一声巨响顿时震满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人们被这突然到来的声响,吓得一激灵。
“娘的!老子就喝了几口酒,他娘地就来了这么多鳖孙,想攻破老子的山寨?那几个云梦山的龟孙到底是怎么办事儿的,从老子这里拿走那么多的钱,今天都他娘的第几天了,没有见一个**毛人影,都他娘的是一群骗子。”义老三的怒气憋在胸中,实在受不了了。
融依安默默地摸着绑着绷带的胳膊,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讲。义老三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有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君闲山恐怕昨晚就他娘的被那群狗官兵荡平了,哪里还能看到今天的太阳?”看到融依安负伤的胳膊,义老三的火气更大了。
“兄弟们也不用劝我,今天都跟着我,先去他娘的烧了云梦山,再想办法攻打县衙,将牢里的兄弟们救出来。我就不信,这事儿凭我们自己,还他娘摆不平了?”义老三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听到义老三说要烧云梦山,大厅中的人都互相看了看,但是,谁也不敢吭声。最后,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到了张军师的身上。张军师平静地看着大家期待的目光,只有自己站出来了。谁知道,张军师刚迈出一只脚,义老三就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军师!你有什么妙策吗?”这声音简直火气十足,如果放一把干草在他嘴边的话,估计都可以烧着了。
张军师看到义老三脸上生硬的笑容,听着他如三九寒风一样的话语,依然从容地迈出了另一条腿,抱拳道:“寨主今天要去烧云梦山,恐怕最高兴的就是衙门了。云梦山的闻道庄,前有迷魂阵的阻拦,后有闻道庄的石头城,外有猛虎护卫,中有清溪先生众多武功高强的弟子,即便我们能将云梦山拿下,那我们君闲山的损失也不会小。这就是妇孺皆知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衙门如果此时率兵前来,以逸待劳,那吃亏的一定是我们君闲山。”说到这里,张军师停住了。大伙儿听到张军师的话,又互相看了看,都赞同地微微点了点头,只是,仍然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云梦山那几个兔崽子把我们害得差点儿命丧黄泉,难道我们就吃这哑巴亏不成?”义老三依然怒气十足,喘着粗气。
“古语说‘盛喜中,勿许人物;盛怒中,勿訾人言;喜时之言多失信,怒时之言多失体。’意思是非常高兴的时候,不要许诺别人东西,非常生气的时候,不要说别人坏话。因为,非常高兴的时候,说的话都没有经过认真思考,因此常常没有信用;非常生气的时候,头脑一热,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常常不合礼节。寨主现在正在盛怒中,自然想把云梦山置之死地而后快,兄弟们虽然与寨主朝夕相处,但是看您在气头上,也不敢直接来劝。可是,我们都知道您这样做目前来说,是需要三思的。而且,我们虽然知道衙门来进攻了,但是有什么证据说是云梦山的那几个小子干的呢?寨主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是云梦山那几个小子干的,那岂不是清溪先生授意的吗?寨主也不是没有和清溪先生打过交道,对这个老头儿也不是没有了解,他可以把云梦山的独门丹药赠与我们,目的就是不想和我们结仇。而且,他如果真这样做的话,他坏的不仅是云梦山的名声,而是整个恒无派的名声。那恒无派在江湖上就成了背信弃义的门派,就会威信扫地。到那个时候,恒无派能饶了清溪先生吗?难道清溪先生真的就这么傻,为了一个君闲山,与整个恒无派为敌吗?”张军师边说边看着义老三的表情,他故意慢慢地说,看到义老三喘气越来越均匀了,心里算是替大家轻松了一些。
“张军师此言差矣!”
大伙儿正以为气氛要就此缓和的时候,忽然听到大厅外面传进来一个声音,这声音倒是很熟悉,众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