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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千辛万苦,云淇终于进了云梦山,现在他正站在闻道庄门前。周围的风光虽然并没有什么特殊,但他怎么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只见门口有两个雕刻精美的石鼓,浑然一体地立着,颇有生活气息,倒像是山下某个人家的庭院,让人立即觉得亲切了不少。门两边有楹联一副,上联是:三石两木盖出山中境界,下联是:八卦九宫推断世上人心。门顶上有三个大字——闻道庄。云淇欣喜地读了读,又想了想门顶上的字,心中对清溪先生的敬仰之情又多了不少。
“大师兄,四师兄!”这时,门楼上站出来一个人,笑着大声道:“你们回来了?我们马上下去开门。”
庞清没有说话,只是冲门楼上的人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闻道庄的门开了。云淇看去,从门里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只见前面的人穿一身米黄色的深衣,步伐轻慢,飘逸如仙;剑眉入鬓,一双卧蚕眼正满含笑意;鼻如悬胆,淡粉的嘴唇正微微翘起;一张白净的长圆脸,更显出几分俊气。稍微后面的一个人穿一身米白色的深衣,步伐紧凑,如朔风卷叶,但又始终不敢跃前;天庭饱满,地阁稍尖;一字眉浓黑如漆,眼睛不大,略成三角;鼻梁挺直,丹唇微启,露出洁白的牙齿;面如傅粉,脸型瘦长,还未走到跟前,便笑着朗声道:“大师兄,四师兄,你们回来了!”
“大师兄回来了!”前面一个人这时已经走到庞清面前,笑着抱拳施礼,语调轻缓,动作从容,眼神似平地的溪流,和缓无声,与世无争。
“回来了!”庞清肩上有东西,不方便回礼,微笑着说道。
穿米白色深衣的年轻人这时赶紧走到庞清跟前,伸手去接庞清肩上的袋子,说道:“大师兄,给我吧!”
“乐正珩!”旁边的国安气呼呼地把肩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扔,不耐烦地说道:“还不赶快把大师兄肩上的东西接过去!你看看人家柳晗卿。”
一听这话,乐正珩的脸忽然就红了,又见国安双目圆瞪,似含怒意,于是急忙上前去接庞清肩上的布袋。
“没事!没事!”庞清往后退了退,将袋子放到了地上,然后对乐正珩道:“不碍事,都到家了,哪差这几步路。”
国安见只有两个人,不满道:“不是三个人当值吗?怎么不见云千画下来?”
柳晗卿弯着腰,摸着地上的袋子,看到有陌生人在,笑道:“云千画师弟向来恪尽职守,从不擅离半步的。”
国安冷笑了一下,也没有说什么。
庞清忙道:“乐正师弟,你赶紧去告知师父,就说云淇来了。”
乐正珩听到这话,看看庞清身边站着的云淇,见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惊喜道:“啊——阁下就是云淇啊!师父早已在等了。”云淇忙抱拳施礼,“以后还请师兄多多关照!”
“说这话就见外了。”乐正珩笑着抱拳回礼,他看了看越嫣然,没有好意思开口。
“这是乐正珩,你七师兄。”庞清指着乐正珩,微微喘着粗气。
“这是柳晗卿,你八师兄。”国安指着背袋子的柳晗卿,急忙说道。
柳晗卿松开了袋子,站直腰,笑着抱拳道:“门楼上的云千画,是你的十三师兄。”他故意打量了一下云淇,继而说道:“师弟果然相貌堂堂,英姿飒爽,怪不得师父这几日老是惦记呢!”
“师兄抬举了。”云淇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忙抱拳施礼,“以后还要向师兄多多学习了。”
“哎呀!东至已过——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别在这儿寒暄了。乐正珩,你咋还不去呢!”国安越发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乐正珩见状,也不争辩,朝庞清和云淇点点头,扭身跑去了。这时,后边已经来了好几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
国安和柳晗卿把布袋给了旁边上来迎接的师兄弟,然后领着云淇和越嫣然去拜见清溪先生了。
国安领着云淇和越嫣然先到了清溪先生居住的符言居。
进了符言居,云淇看到一位长者,长须如青烟,面容似神仙,衣带飘逸洒脱,气度清举自然,一时觉得这人异常眼熟,可情景就在嘴边,愣是说不出来。
清溪先生见了国安,微笑着说:“你先下去吧,一盏茶之后去居实厅议事。”
国安抱拳低头,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云淇和越嫣然大气也不敢出,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呵呵!”清溪先生捋着胡须,笑着说道:“你们总是低着头,算是哪回事啊?好像老夫是杀人不见血的魔头一样,让你们望而生畏吗?”
“不是不是……”云淇忙笑着摆手反驳,这一抬头,顿时反应了过来,忍不住惊喜道:“原来您就是我去客栈前,遇到的干活的老者?”
“不错,正是老夫。”清溪先生捻须笑道:“看来,你是没有听老夫的劝告。不过,一切都是天意,顺其自然吧。”
“那你们……”清溪先生看着越嫣然问道。
云淇的脸顿时绯红,尴尬地问道:“晚辈正想请教先生呢。”
清溪先生看了看越嫣然,又看了看云淇,站起身来,捋着胡子,轻轻来回踱着,然后慢慢说道:“凡事自有定数,虽有人为,亦看天意。老夫之前也曾提醒,然而目前看来,天意如此,老夫也无能为力。世人皆知,我云梦山不收女弟子,这乃是恒无派的规矩,并非老夫一个人的臆想。若嫣然想留,得看你们二人的缘分,老夫不能把恒无派几百年来的规矩破坏了。这一点,还望云淇你考虑清楚,婚姻大事,毕竟也是终身大事,从长计议,也是人之常情。”
听到这话,云淇看看越嫣然,依稀能看到她眼角尚在闪烁的泪珠,这眼神无助而哀婉,看起来似乎能穿透世俗的想法,直达心灵的深处,唤醒哪怕是久已麻木的凡人的怜悯之心。
云淇又看看清溪先生,那坚毅并期待得到回复的神情,让人莫名的有种紧张感。
“我该怎么办呢?”云淇觉得自己又陷入了巨大而艰难的抉择之中,心里疑惑起来:“我如果现在拒绝了嫣然,她肯定又会沦落江湖,凭她的智商和阅历,肯定又会被人骗,任人宰割,这样的话,似乎也是我的罪过。可是,如果我接受了,这就是我一辈子的伴侣了。忽然让我选择,我怎么反而有些糊涂了?但是,目前的状况,也实在由不得我慢慢考虑,我究竟该怎么办呢?”
清溪先生见云淇紧锁着眉头并不吭声,早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微笑着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慢慢说道:“世间的事,并没有完美的。尘俗流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可能根本就没有见过面,但一辈子的姻缘就这样绑定了,十全十美的生活终究只在理想中。不过,趁着你目前能选择的时候,选择一下,也还是无可厚非的,老夫是过来人,自然非常理解。”
越嫣然听了清溪先生的话,知道情况不妙,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啪地落了下来。
云淇看到这情况,顿时更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这时,庞清进来了,瞟了瞟云淇和越嫣然,轻轻问道:“师父,现在议事吗?弟子们已经在等了。”
清溪先生微笑着摆摆手,“你先下去吧,为师马上就到。”
庞清抱拳弯腰退了出去。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让云淇恐怖的安静之中,他的心里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炽热的思索的火焰,灼热的温度烧得他脸颊滚烫滚烫的,只觉得浑身也开始燥热起来,呼吸也显得局促了,仿佛再停一会儿,马上要窒息一般。
越嫣然只是低头使劲儿搓着衣角,嘴唇都快咬出了血,却依然一个字也不说。
清溪先生又慢慢呷了一口茶,故意把茶杯重重放在了案几上,“咚!”的一声,云淇和越嫣然都猛然吓了一跳。
清溪先生终于开口先问了,“怎么样,云淇?”
听到清溪先生这样问,云淇心里倒平静了下来,往事一幕幕都浮现在了脑海中,他微微笑着,“缘分的事,并不是能说得十分清楚。嫣然是个好姑娘,能遇到她,也是我的福分,再说,我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清溪先生笑着看看云淇,然后又问越嫣然,“嫣然,你呢?”
越嫣然拭干了泪珠,含羞地看着清溪先生,又看看云淇,“我都听先生和云淇的。”
“啪!”清溪先生一拍案几,“既然如此,事情就这么定了,郎才女貌,正是神仙嫉妒的好伴侣。走吧,我们赶紧去居实厅吧。”
云淇忙着急地问道:“先生?”
清溪先生本来正准备起身,听到云淇这样问,轻轻问道:“怎么了?”
“您说过……”云淇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如今木已成舟,也不甘心,只得问了,“嫣然与山岳相冲的事儿?”
“哦!”清溪先生捋着胡子,深深点了点头,“这个是命数。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不能完全胜天,天也不能完全胜人。凡事也只有过后才能盖棺定论。你若在意,也便在意,若不在意,也便不在意。”
“我知道了……”云淇抱拳点了点头。
说着,清溪先生站起身来,领着云淇和越嫣然朝居实厅走去。
进了居实厅,弟子们都朝清溪先生行礼。云淇发现两边已经站满了人。当中挂着一块匾额,上面有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慈俭弗争。匾额下已经坐着清溪先生,他旁边坐着一位仙姑一样的人物,发髻盘在脑后,银簪平插其中,素雅的珠花别在发上,立刻多了几分妩媚,耳坠青丝几道,如细瀑之流,显出爽朗之意,眉如远山,肤若凝脂,面似芙蕖花,指如削葱根。想必这就是清溪先生的妻子。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位碧玉年华的女子,只见她微微含笑,秋波无限;螓首蛾眉,眼神中透出道道慈悲,威而有尊;齿如瓠犀,谈吐间流露多少风雅,善而知度;领如蝤蛴,丰润里蕴含无限清逸,见而忘俗;手如柔荑,玉泽上折射千转柔肠,思而恐伤。云淇想着,这或许是他们的女儿吧。
礼毕后,众人都坐好了。
清溪先生微笑着向众人指指云淇,朗声道:“今日把大家召来,是因为有两位新人要介绍,我们闻道庄更加热闹了。这是云淇,他原来的师父源真,也就是吴起,乃是我的师兄。不过,今天云淇既然投在我的门下,就按照我门中的规矩,以入我门下的先后来确定师兄弟名分。按照恒无派的字辈,你们都是‘名’字辈,云淇,你的道名嘛……就叫做‘名悟’吧,参悟我恒无派道法之妙,领悟我云梦山清静之藏,得天地至理,明世上得失,知人生去从,察尘间修为。”
“谢师父赐名。”云淇施礼道。
“这是越嫣然,如今与云淇已结成百年之好。”清溪先生指着越嫣然,高兴地说道。
越嫣然朝大家行礼。庞清听后,心里大吃一惊,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国安惊讶地看了看庞清,庞清忙使了眼色,国安方才闭口不语了。
“这是你的师娘尚云瑛,乃是云下宗的女侠。”清溪先生指指旁边云淇刚才以为仙姑般的人物。
“这是你的师姐王缦君。”清溪先生指指旁边站着的女孩儿。云淇一一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