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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球碎裂之后迸现的光笼罩住我之后,我意识恍惚起来,眼皮越来越沉。不知过去了多久,我再睁开眼睛时,自己正处于一个香软的大床之上。我茫然的望着上方,那是雕龙画凤的房梁,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
以前的一切记忆,种种经历,包括身份、家人,都像是空梦一场,随着醒来忘记的一干二净。
现在的感觉就像做完梦醒了,回归于了现实。
此时是宋朝,我的名字还是陈挽,家境很穷的一个书生,今年十九岁,才气很大,放眼整个江南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我家过去并不穷,算上是大户人家,随着父亲患了重病,家道渐渐中落,始终入不敷出,就剩下了这座宅院。
而一年前,有位仰慕我才华已久的姑娘不顾其家人反对,义无反顾履行多年前的婚约嫁给了自己,对我们父子无微不至,她的名字云寻。
曾经可能是门当户对,可是,我知道自己早已配不上她了,云寻是江南三大家族之一云家的千金大小姐。记得我们大婚那天,她没有娘家人准备的嫁妆,也没有凤冠霞帔,就一身寒颤的红衣和红盖头而已,连随行的丫鬟也没有,婚礼上更是一个娘家人都没有来,甚至与她断绝了关系。
今天是我要赴京赶考的日子,时间定于下午,为了筹盘缠,昨晚已把这座宅院卖了,换得的银两,取了十分之一在镇子边缘买了一间两室的茅屋,中午之间,就要把东西通通搬去那边。
这时,房门被推开,云寻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边整齐的叠放着一套衣袍与靴子、帽子,崭新的。
材质极好。
“娘子,花这么多钱买一身假把式作甚?”我扳着脸问:“光是买它们怕是把卖房的银子花了一半?”
云寻的美眸之中透着极大的期待,说道:“挽郎,换上吧,尺寸都是合身的,赴京赶考是大事,穿的敞亮了,心就敞亮了,发挥的会更好。”
“罢了。”
我在枕下掏出一个信封,这里边是我昨晚睡觉前在书房写好的,而信封上赫然印着两个字,“休书。”
我把它抛给了云寻,强忍住即将泪涌的眼睛与阵阵绞痛的心窝说道:“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娘子,这一年来跟着我太遭罪了,现在我都没有与你行房,就是不想耽误你。中午搬了家之后,你就回云家跟岳父岳母认个错,往后再找个好人家很容易。实在不行,我对外宣称自己不举。”
把云寻休了,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这次能高中成为状元去换更好的女人,而是父亲患病后,我已有一年半没有捡起书本,无心遨游书海,终日在书房发呆、沉沦,脑子都生锈了。
没有再写过新诗,也没有参与任何读书人的比斗聚宴。
因此,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不复存在,外界都在流传我已江郎才尽,事实上,确实如此,连我自己都感到了灵感枯竭。
我这回赴京赶考,没有抱一丝希望,为的只是想了结过去寒窗苦读时的心愿,经历一次,再无遗憾。然后去摆摊做生意,再一边寻求名医救治父亲。
士农工商。
这个时代,商人的地位是很低的,云寻为了我,已被云家除名,怎么能忍心再让她同我风吹日晒呢?
“挽郎!”
云寻接过休书,连拆都没拆,直接放在烛台旁点燃化为一地的灰烬,她神色坚决的说道:“不在你辉煌时慕名而来,也绝不在你落魄时弃你而去。如果,今天夫君当真执意要休我,那”
旋即,云寻把蜡烛摘下,她攥住下方有着长刺的烛台抵在胸前,“我宁可死!”
我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泪水如泉涌,我爬起身先是将她的烛台夺下扔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抱住了云寻,泣不成声的说道:“寻儿,为夫错了,不该这样。”
“挽郎,今年如果不行,明年就再试一次。”云寻其实知道我每天在书房浑浑噩噩的,但她从未点破过,也没有进行干涉。
我叹息的说:“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不值啊”
“还记得吗?那个年少雪夜,你在桥头观雪,我与丫头走上桥头再到走下桥尾的期间,你,为我作了一首词。”云寻嘴角挂笑的回忆着说道:“每一个字,都像走进了我的心,我觉得好温暖。虽然生活在云家,可过的并不幸福,我不想一切都循规蹈矩,也不想这辈子被安排到老死。嫁给你以后,即便你像一具行尸走肉,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我相信,那个意气风发的江南才子,还会再回来的。”
就在此刻,我静静的听完了她的话后,毅然做了一个决定,抱紧云寻酥软的身子说道:“这身行头放入箱子吧。今年,我不去了,即日起重拾笔墨纸砚,待到明年,定拿到状元之位回来给你补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好!”云寻把埋头埋入我怀中,她也哭了,泪水打湿了我这有着布丁的睡袍。
晌午时分,我们一家从住了许久的风光宅院,搬到了镇子边缘的茅草屋。
路上,饱受行人白眼与指指点点。
我不在乎,云寻更不在乎,因为,今天我找回了自己。不过父亲倒是气的不行,我就加快步伐背着他去了新家。
一切安顿好。
云寻把钱袋递给了我说:“剩下的四成银子都在这儿。”
我解开钱袋,拿了三两碎银子给她,“现在,为夫命令你,一两去卖肉,这一年,每次买了肉都给我吃,你不是喝汤就是吃素,看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然后,二两买些女人家用的东西。”
“挽郞”云寻雾眼朦胧的说:“你对我真好。不过,我们的钱用一分就少一分,等你功成名就了,再补给我也不晚哦。”
春去秋来,时光流逝,眨眼间,又到了新一年的科举之时。
我穿着去年的那身行头,意气风发的背起行囊,踏出了家门,走出十米远回过头,云寻正搀扶着气色转好的父亲望向这边。我摆摆手说:“回屋吧,等我的好消息!”
考场上,我望着试卷,才思如泉涌,对答如流。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最后一场考完,我满脸轻松写意的走出了考场,返回客栈静等放榜的日子。之后的数天,我偶尔会在京城逛逛街看看戏什么的,并没有像其它考生那样去喝花酒,风花雪月。
终于,放榜的那天到了,我前去看榜的途中,碰见了一个事,有个摊主怀疑路过的那个全身脏兮兮的乞丐偷了馒头,要抓其去报官,我寻思谁都不容易,就问摊主丢了几个馒头,便给了相应的铜钱。
乞丐说我有书生气质,问我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这期的考生。不过他的声音比较细,故意粗着嗓子,但还是有点儿娘娘的感觉。
我点了点头,说陈挽。
“什么?你就是陈挽?”乞丐神色极为惊讶。
“这位兄台认识我啊?”我反问。
“过去江南第一才子的陈挽,谁不知道呢,祝你高中。”乞丐很快就消失在了人堆之中。
我摇头一笑,江南第一才子这个虚名,曾让我俯视万千书生,却也让我跌入谷底背尽臭名,过去的,就当它成为浮云吧。
不一会儿,我就来到了皇宫外街的那道状元墙前,此时,这儿已经围满了一大堆考生以及关注科举凑热闹的老百姓们。
榜贴在墙上,却罩着红布。
那位主考官与七个皇宫侍卫站在下方。
全场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在耐心的等待并期待着,没多久,主考官便开口喊道:“良辰已到,放榜!”